乐嘉蛋碎之后浴火重生、极具雄心之作——《淡淡》！

遇见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措施不力陡然蛋碎，绝望无援性命攸关。从遭遇冷漠到与医生交心，从一蛋不保到两蛋双全，从绝命之殇到淡淡以对，字字珠玑，篇篇利落，越剖越狠，直见性命！是苦难与挑战，也是乐嘉最豁得出去的一次书写。

乐嘉蛋碎，搞出了一个大新闻：就诊单偶然外泄，隐私不隐，成为年度话题；紧随新年贺词，登上百度热搜榜第二；千万网友密切关注，却提出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蛋碎了——能补吗？要切掉吗？影响战斗吗？相信这不仅仅是乐嘉个人的疑问，也是千千万万怀有难言之隐的男人们的疑问。

乐嘉的这本《淡淡》可谓解疑答惑，事无巨细竭尽笔墨抒写蛋蛋之事。从蛋蛋内外构造、工作原理、自我检查、保养须知、日常锻炼、到常见病防治与就诊法则，以亲身体验，又查阅众多经典，剖开身体最隐秘之处，自剖之狠，直见性命。

不加修饰和隐瞒的文字，毫不避讳的脆弱与难堪，乐嘉最豁得出去的一次书写经历。本书成于病榻之上，狼狈与无助裹挟着对男性尊严的最大忧患从天而降。蛋蛋之殇，犹甚于死。所以它真实，狼狈，无助，痛彻心扉。而乐嘉内心之强大，将苦难变趣谈，惠泽众人，勘透一切苦，归于平静从容，抵达淡淡境界——淡然若水，安之若素；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所以它勇敢、利落、坦然，而又充满力量。而这场关于蛋蛋的事故，终于成了一个淡淡的故事。重创之下，万物皆空，终归平淡。人生的一切磨难将自己面对，愿你面对苦难和挑战时，能够淡然无惧。

序：蛋碎到淡淡

上部 蛋蛋保卫战

 01 缘起-天崩地裂，吾命休矣

 02 检查-冰凉B超，绝望无援

 03 态度-医患之争，谁是谁非

 04 抉择-赌命关头，仁医相助

 05 等待-蛋大精多，科学论证

 06 询问-毛发存否，人各有志

 07 独白-蛋兄教诲，洒泪病床

 08 麻醉-情迷护士，百惧可消

 09 动刀-切割虽狠，补蛋更难

 10 恢复-春梦有痕，梦话连篇

 11 如厕-排泄之囧，便便攻略

 12 食补-壮阳秘方，人见人爱

 13 交心-尊重隐私，信任好美

 14 中医-疗形疗气，中西互补

 15 慰问-前番女友，粉墨登场

 16 男女-蛋蛋咪咪，揪心对话

 17 男男-四蛋相对，同病相怜

中部 蛋蛋的秘密

 01 疼痛-蛋碎分娩，谁人更痛

 02 自查-举手之劳，防患未然

 03 保护-死守清凉，蛋可无虞

 04 锤炼-自强不息，生精妙法

 05 命门-男人最忧，难言之隐

下部 蛋蛋的淡淡

 01 忽略-举重若轻，视病如尘

 02 对比-天外有天，痛外有痛

 03 教育-说不逢时，谨慎批判

 04 棒喝-切断消沉，使人觉悟

 05 调侃-苦难缠身，幽默无敌

 06 真情-毋需多言，心下温暖

 07 赞美-良言一句，周身通畅

 08 陪伴-忙虑交加，不如守一

 09 自助-上天有神，我心即佛

跋：苦难的意义

2015年12月31日深夜到2016年1月1日凌晨，我人生头一次在医院的病床上独自度过。我把身旁的人悉数赶走，自己一个人像只晒得干瘪的大虾，蜷缩在沙发里，在时不时有烟花划过的黑暗里发着呆。整个夜晚，淡雅素静，既没有丝毫的跨年仪式，也没有回顾历史的跌宕起伏，那些往年里必然展望未来的雄心壮志也烟消云散。就这样，啥也不干，纯粹地发呆。

就在新年到来之际，我开始了此生做梦都想不到会落到自己身上的“淡淡的忧伤”。一个中年男人，即将步入生命自然衰退期，原本就对自己的枪战实力患得患失，不料，就在这个交关紧要的时期，遇到了最悲催的蛋碎。在面对自己该补还是该割的反复取舍中，我不得不思考着人生的终极问题——“小乐子，如果你赢了世界，输了蛋蛋，值得吗？”

缅怀我那优雅的蛋碎

2015年的最后一个季度，我参与了央一播出的真人秀节目《了不起的挑战》。节目录制过程中，拼杀得很过瘾，不过，似乎俺流年不利。就在那几个月里，前往录制途中，车祸被撞了一次，肩腕挫伤，至今未愈；录制过程中，光头被道具砸破，头顶刮了四道流星；某期通宵后，高度疲劳之下，一个眼睛爆了，莫名其妙搞了个急性结膜炎，可叹自己不当回事，很快，事就让你尝到你不拿事当事的后果——从结膜炎转为角膜炎，从单眼到双眼，交叉感染，折腾得我暗无天日，焦躁不安。那种失明的感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眼里除了药水，就是药膏，动用了针灸、放血、按摩等各路英杰好汉。原本期待在之后的节目开录前，可以眼如秋水目若朗星，事实上，却是双眼飘忽，弥漫着清烟般的惆怅仓促上阵。

上阵前，眼肿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刚从思密达割皮而归，无奈，只能戴着墨镜开录。在连续两天疲劳作战后，26日清晨，开录消防专辑，腾挪翻飞，及至夜间22：30，开始最后一个训练项目—紧急滑竿，那时双目已一目不见一目蒙眬。第一次练习滑竿，夹脚松开得太早，导致膝盖半月板旧疾产生剧烈冲撞。第二次练习时，不敢再松开，紧盯地面，可眼睛模糊不清，等到自己松脚时，已经来不及了，一屁股坐下，瞬间“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一刻，除了蛋疼得想死，别无他物。

两次集合出列，硬撑之后，天旋地转，两股战战，只能趴下，原本像个独眼龙一样前来录制本期节目，已经勉为其难，撑到最后，快见胜利曙光，可最后一刻，还是功亏一篑，呜呼哀哉。当时，自己还觉得躺上一晚，元气当缓。可撞击后懵懵懂懂，直到事发一个半小时后，疼痛加剧，才想起自掏鸟窝。谁知，触及宝物，浑身一震，此宝比平时立体丰盈，坚实肿胀，陡然膨大两倍半有余，至此，我再怎么迟钝，也知大事不妙，吾命休矣。

27日凌晨1点，第一次送往急诊B超，历经一场凄凉的检查后（此处按下不表，留待后续），急诊泌尿科的小实习医生拿着检查结果，傻傻地看着我不知咋办，语焉不详，嗯嗯啊啊，叽歪了半天，告诉我：“我们这弄不了，要么你自己转院吧。”

那是我此生最绝望的一个夜晚。

在这个夜晚，我不知道哪儿可以找到紧急咨询的专业人士，不知道“爆了”和“碎了”的差别在哪里，不知道蛋蛋血肿到什么程度会坏死。那一刻，我在医院外笼罩着浅浅雾霾看不见星空的深夜苍穹下，一只眼瞎着，一只眼半瞎，坐在推起来震颤有力、轮子还时不时嘎嘣嘎嘣卡壳的轮椅上，忍受着伤痛被反复颠簸，除了无助，就是悲哀。

P4-5

序：蛋碎到淡淡

相比欢乐，痛苦更能激发出我写作的激情。本书的初稿，前所未有地一气呵成，当拜痛苦够大所赐，它的缘起，几乎要掉我半条命。

2015年底，录制真人秀节目《了不起的挑战》时，不慎意外，我的一个蛋蛋被活生生震碎。这种碎法，前不见古人，后难有来者，堪称电视史上的奇谈。更不幸的是，住院期间，手术单被外泄，隐私不隐，随后，在元旦期间，我的蛋碎终成路人皆知的笑谈。为免遭断章取义所害，无奈之下，写了三篇网文，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怜悯和同情。

网友扑面而来的各种鼓励来势凶猛，热烈异常。“蛋若安好，便是晴天。”“有一天，这个蛋蛋将为拥有它的男人而骄傲！”“蛋不在双，有蛋则灵。能有勇气写出来，算得上真男人！”“你虽因肉身而脆弱，但你因心灵而强大。”？？在这些余音袅袅的鼓励中，我的伤痛得到了极大抚慰，于是，决定不再顾影自怜，继续持笔，将此段公案留存。

我写本书，大体有以下几个想法。

一、记录一个蛋碎患者的康复之旅

理论上，蛋碎算不上绝症，不像那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朋友，能有资格谈生死，可对一个男人而言，蛋蛋之殇，犹甚于死。若是这次的治疗回天乏力，阳气不存，对我来讲，活着，无异于死去。

在我的自剖录《本色》里，被人们最喜爱的一句话莫过于“自剖越深，活得越真”，《淡淡》延续了这个风格，相比《本色》，自剖之深，犹甚。由于本书的所有主题都因蛋蛋而起，故此，从受伤到恢复，从小护士的功能到如厕时的狼狈，从人体毛发到猩猩与人类的睾丸差异，从中西医之争到壮阳食补，从人类阉割史到蛋蛋移植，所有涉及，事无巨细，都有阐述。

除了身体上的遭遇，我其实更想谈的是心态、人性、情义、生死，我想谈人生失去时的恐惧、面临重创时的脆弱、绝望无援时的惶恐、不知去从时的彷徨、重大抉择前的犹豫，自己和自己的对话，自己和他人的恩怨，所有的一切，皆是因蛋而来，因蛋而去。也许，你可当它是本《一个中年男人的蛋碎日记》来看。

为了忠实地记录这个全过程，不可避免地，我必须坦然面对自己的私处被公然解剖以示世人的尴尬。要做到文字既不说教又不庸俗，不仅需要圆融的写作技巧，更要在客观事实和阅读体验中找到平衡，我对自己毫无信心。冥思苦想之际，在一本莎乐美传记中得来解决之道。作为征服无数天才的女人，莎乐美一生在尼采、里尔克、弗洛伊德三个大师的情感中反复纠缠，但她真正承认最爱的只有里尔克，她自己在回忆录中写道：“我爱你，是因为你向我展现了真实，展现了肉体和人性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原来，答案还是那两个字—“真实”。  所以，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真实，我会把我遇见了什么，我是怎么想的，我是怎么做的，不加隐瞒，不加修饰，都告诉你。我确信的是，不管你是谁，总有一天，你会需要走入一个重病患者的内心，那个人可能是你的亲人，也可能是你的朋友，我希望我这段从黑暗走向光明的自我解剖的心路历程，在你未来需要时，你能有所借鉴。

二、探讨对医患关系的理解

本书三分之一的章节都有谈到医生和护士，显然，在这本关于蛋蛋的故事里，他们的位置比我的家人和朋友重要，这是我此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努力进入医生的世界，探知他们的苦水与不易。

就在不久前，我听到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某对夫妻到南京江宁医院看急诊，男方蛋蛋有外伤，检查后，B超医生遭到女方一顿暴打，理由居然是：你检查了我男人的蛋蛋，影响了我们夫妻的感情。更要命的事情是，打人者是一名跆拳道教练。

我并不清楚这条新闻背后的故事，单纯论新闻本身，听到的那一瞬间，过往人生中我学会的所有恶毒的骂人话语开始在体内自动排列组合，随时有喷涌而出的欲望。我总觉得，医生检查病人时应该心无顾忌，病人本身也不该讳疾忌医。我对这种人最大的愤怒，还不仅仅在于施暴者本身是个脑残，而且是暴力行为对医患间原本脆弱的信任关系产生的雪上加霜的破坏，可能将会波及更多无辜的人们，绝对是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

一直以来，国内的医患关系就被国人紧密关注，这些事件，每发生一次，都会对医务工作者内心冲击巨大，令他们心寒不已。由于治疗的缘故，我必须得和不同的医生交流互动，这些人中，有绝望无助时伸以援手和给我建议的医生朋友，有给我温暖和力量的临床医生，还有抉择时帮我一锤定音的医生、养生馆里的针灸医生、民间的世传老中医、手术台上用玩笑帮我放松的麻醉医生和让我将全部信任都交付于他的主刀医生？？没有这些救我于危难的医生，这本书的无数场景也不会成立，我内心深处想对医生表达的感激和敬意，都在这本书里。

……

我希望这些助人的方法，能使你更好地面对他人的痛苦，更有效地安慰和鼓励他人；我希望这些关于自助的思考，能在没人帮助你的时候，你可以帮助你自己。

这书原想直接用《蛋蛋》做书名，可我总觉得文艺青年们崇尚“大腿贵直白，文艺贵含蓄”，想着怎样可以不失直白的同时，又显文艺。后与谭昊兄聊天，那天我穿着米色的老旧长袍，术后重逢，他和我多时不见，说我身上多了些苏东坡笔下“寄至味于淡泊”之气，随后，问我蛋碎后有若涅槃重生，做何感想？

我想了半天，说感受太多，还是等我书出来以后，我先送本给你压箱底留念，你自己再买本慢慢看吧。他抓着我不肯，说等不了那么久，让我定要说出一二。

我想了想，告诉他，我以前健身，苦练的多是铁布衫，现在才知道，金钟罩才是男人的根本，如果当初拿出练铁布衫十分之一的时间练练金钟罩，也不至于蛋到摔时方恨软啊，可叹世人有多少都是等付出代价以后，才知道珍惜和后悔。就像很多人在朋友圈里都收藏的鸡汤对联：“爱妻爱子爱家庭，不爱身体等于零；有钱有权有成功，没有健康一场空。”可一旦干起活来，被社会熔炉卷着向前，连滚带爬，根本停不下来，又有几个人真能做到呢？即便正在看本书的朋友，也很容易进入一场似曾约定的恶性轮回，这场轮回有它固定的模式，通常是，看时认同看后忘，继而，重创受伤悔莫及，最终，好了伤疤忘了疼，然后，继续循环往复的命运。

我又想了想，对他说，重创之后，万物皆空。一开始，还没治疗前，就是万念俱灰的感觉。治疗以后，躺在病床上，想得最多的就是，如果没有健康，一切努力都成空。刚出道的时候，总觉得平淡就是无欲无求，不思进取，人近中年，才发现，平淡是种大彻大悟的境界，没有对名权利的无止追求，没有对物质的无限依赖，没有对感官刺激的无尽放纵，开始对物欲做到取舍，面对喧嚣诱惑时平静从容。说到底，任你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家财万贯，一日不过三餐，广厦万间，夜眠不过三尺，末了，终究还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他听我讲完，觉得我相由心生，境随心转，给我下了个定论：作为一个历史上有过堂堂正正记录的蛋碎患者，作为一个差点被摧毁男性尊严、险些断了命根的过来人，这些话现在从我嘴里说出，颇有小僧说法的味道。

话说到此，他提议，既然万物终归平淡，干脆就叫《淡淡》。

我愣了十秒，闭目斟酌，越想越热，瞬间，通畅淋漓，起立作揖。

淡，这个字处处禅机，妙境无限，所谓“作诗无古今，惟造平淡难”，能做到剔除杂质、直抵本质，境界极高，玄妙至极；

淡，既能不为名利所迷，又可在做事时，力戒浮躁，得之淡然，失之坦然，把每件事做到实处，化繁为朴，至简大道。

这本蛋蛋的故事，就是淡淡的故事。

若你是女子，此书也许可伴你回忆起你生命中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美景，愿你享有月白风清的淡定，人淡如菊的从容。

若你是男人，“看尽人间兴废事，不曾富贵不曾穷”，愿你面对生命中的苦难和挑战时，淡然若水，安之若素，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乐嘉

初次听闻日本小说《春琴抄》，觉得不过是个爱情故事。

故事描述了明治年间有个白富美女孩叫春琴，九岁因病失明，苦练三弦琴，成为了美丽绝伦、琴技高超、桀骜不驯、清高古怪的著名盲眼琴师。从小照顾她的仆人佐助，和她日久生情，可春琴从来都只当他是小厮一枚，绝口不认彼此的情感，而佐助依然忠贞不二。后来，女孩被毁容，头纱覆脸，不再公开露面。为了不让春琴难过，佐助用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感天动地，春琴泪奔，两人相爱。

主动刺瞎自己双眼的这个动作，让佐助毅然割断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定格在那个最美的记忆。表面上看，女孩的姿色消失了，可男子断绝视觉后，才真正打碎了自己原来对女孩爱情中的那种无法抹除的卑微；而女孩失去原本自傲的美以后，才得以有机会经历真正的幸福。高僧评日，刺瞎双眼的那一刻，转瞬间断绝内外，让丑转为美，真是禅机玄妙。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当我这次躺在病床上，又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再闻涕泪满衣衫。

我的这场蛋碎，某种意义上，有点接近佐助的这场失明。不过，我这样和人家做对比，当算是我自己厚着老脸强行高攀。事实上，人家和我，面临的状况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有天壤之别。

首先，人家是主动刺瞎，而我不过是被动蛋碎，论勇敢，人家是正宗的壮士断腕，我充其量只是意外伤害；其次，人家眼睛瞎了后，“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是真的两眼一抹黑，此生无法得见光明，而我现在蛋碎了后，好歹还补了回来，对未来的实战也没啥影响；最后，论结果，人家是“失不再来”，没了，我是“失而复得”，还在。

佐助的这场失明，闭上了外眼，打开了内眼；闭上了现实之眼，睁开了心灵之眼；闭上了花花世界，进入了内在空间。同样，我的这场蛋碎，暂时让我关闭了身体最重要的快感之门，断绝了向外求高潮的一切可能，逼迫我只能向内求平静。恢复期间，这场长时间的自我对话，影响了我对待生活的态度，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变一个人，安时处顺，自然无为，清虚自守，全生避害，与自然归一，齐于天地，超越生死。虽然对我来讲，做到那一步，真的很难，但至少，这是我四十年来第一次开始尝试这样去想。

我无比感激蛋碎开启的这场珍贵的《淡淡》写作之旅。在我最悲观、最恐惧和倍感凄凉的时刻，写作不仅疏导了我的负面情绪，让我得以将病痛转为放慢速度和挖掘生命意义的机会，让我得以将折磨转为经验的积淀和生命的礼物，让我得以将悲伤转为积聚能量和向前迈进：更重要的是，让我内心丰盈，让我自由，让我觉得自己更有力量，让我更加热爱生活。

当我事无巨细地逐一记录，并且由此肆无忌惮地胡乱思考时，原以为难以承受的煎熬，很快就过去了。以至于有段时间，我居然对伤痛一事意犹未尽，而且会不经意地冒出些变态的想法：假如伤得再重一些就好了，若是一个蛋蛋真被割掉了，那该是何等地英烈啊！“大哉死乎，君子息焉”，说不定，还能做出点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你看，司马迁所说的这些圣贤发愤所为之大成，并非人人都有能力和机缘做到，但至少，如果苦难没把我放倒，我也可试着让苦难帮自己摆脱生命的庸碌，给生命添上几笔色彩。反正，有一条我是确定的，你我的人生都可能有很多苦难，但对我来讲，历经苦难折磨再得到幸福，肯定比一辈子过着郁闷乏味波澜不惊的生活要好。

我的前半生，看了那么多励志的书，听了那么多励志的演讲，旱就明白一个道理——苦难会使生命坠入无尽的黑暗，让人一蹶不振，无法自拔；但苦难也会变成光，转化为人生的动力，照亮生命。可我再次被这个道理彻底洗礼，是被新闻里的一条狗给打动了。

有只拉布拉多犬，名字叫Faith，是条不到两岁的残疾犬。Faith在睡觉时被其他小狗挤压，一只前腿萎缩，再没发育，另一只前腿发育严重畸形，无法落地行走，所以，Faith只有两条后腿可用。

他的主人以为，Faith必然再也站不起来，此生只能蜷缩在小窝，悲惨地度过余生。但没想到，它很快就站了起来，然后每天都练习走路，摔倒了爬起，再摔倒再爬起，一次又一次。最后，Faith终于战胜自己的缺陷，学会了用两条后腿像人一样直立行走。

主人被深深地震惊，决定要让更多人知道Faith的故事，她相信，那些正在痛苦和绝望中徘徊的人们，将会因Faith的故事而振作，并重新对人生充满信心和希望。于是，她带着Faith前往一个军队医院。在那个医院里，住着很多战争中缺胳膊少腿的士兵，伤残使他们消极悲观，他们往往把自己封闭起来，既不肯面对自己，更不肯面对他人。

当Faith穿着迷彩衣出现在他们面前像人一样直立行走时，不需主人开口．伤员们就被震撼了。Faith的经历让他们明白：不论在什么情况下，生命都有其意义和价值：只要不放弃希望和信念，不管遭遇多大的挫折和困难，都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来克服。因此，他们开始敞开自己，并以积极的态度勇敢地面对现实。

原本应该是狗狗需要人的帮助，可现在，却变成了人需要狗狗的激励。“狗坚强”的出现，让那些遭受重大打击之后正在沉沦颓废中同病相怜的人们感到羞愧。正如《圣经》里圣徒雅各说，纵然落在百般试炼中，你也要以为是大喜乐。面对苦难，不退缩，不逃避，而是勇敢地迎向它，战胜它，这是你当选择的人生之路。你有多顽强，你的人生就会有多精彩。

和死亡一样，苦难是每个人生命中无法抹去的一部分，对一个人来讲，如果没有苦难和死亡，生命的意义无法完整。苦难的确给你我带来了不幸与折磨，可是，如果我们能够在无法改变的苦难中寻找到意义，那么，我们的苦难就不会白受，就会开始变得有价值。

我受伤后没多久，在我的公众微信号上发了篇网文，内容就是本书中上部第16章“蛋蛋咪咪，揪心对话”的原型，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数百封来信。这些来信的朋友，男女各半。女性多是在乳房手术后，一直活在巨大的心理阴影中，她们告诉我，这是她们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有人能够理解她们撕心裂肺的痛楚；男性的来信，多是有难言之隐，他们倾诉自己的性自卑，希望和我的交流可以缓解他们内心的压抑和痛苦，也希望自己的性困惑可以得到解答。看着这些哭诉和共鸣，让我觉得，我的蛋碎居然对他人那么有意义；看到人们的询问和困惑，让我觉得，这本书写的是我，说的就是你；人们赋予我的信任，让我觉得即便经受再大的苦难，一切都值了。

心理学“意义治疗法”的创始人弗兰克，曾经在纳粹集中营九死一生，侥幸活下来。他认为，即便在最恶劣的境遇中，人仍然拥有一种不可剥夺的精神自由，那就是——我们也许无法改变苦难本身，但我们可以选择承受苦难的方式。只要不放弃这种自由，以尊严的方式承受苦难，这本身就是一项成就，因为这不仅仅展示的是个人的性格和品质，更加凸显的是人性的高贵和尊严，这种尊严比苦难更有力，世间的任何力量都不能将它剥夺。

正因为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难。”和那些真正经历过苦难的人们比起来，我的这场蛋碎，也许压根没资格算啥苦难，充其量，只是人生中的一次波折，可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这本《淡淡》能配得上我的蛋蛋曾经受过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