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大惑不解的是,在当今时代,当面说好话,背后另有图谋的“两面人”非但没有绝迹,有些时候如污沟里的水藻,还大肆疯长。比如,“四人帮”说“文革”是要反对资本主义复辟,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而真正目的不过是要除掉一个刘少奇及一批老干部,以便他们掌权。
改革开放之后,不搞政治运动、以阶级斗争为纲那一套了,但是红脸与白脸、阴脸与阳脸的糅合,成了表里不一、言行不一、台上台下不一、人前人后不一的“两面人”的新变种。那些逃往国外的或已经进了监狱的权贵,哪个在台前没有漂亮动听、正义凛然的言论,而背地里荒淫无耻、贪得无厌、损众肥私,哪一个不令人切齿、心惊?近期又见数百家上市公司共同倡建“增稠道德血液”,但如何增强企业道德、取信于民,却没有一家说得出刚性措施。君不见有的上市公司的账目弄虚作假、骗到股民资金后逃之天天,有的公司则公然生产有毒掺假产品吗?血液增稠对人的健康不是好兆,而“道德血液增稠”不过是说得漂亮、作个秀的表演罢了。明眼人自能认得清这种假惺惺与欺骗手腕的。
在审视“两面人”的行径中,再不妨看看那些最爱露脸的人物。连篇累牍的娱乐新闻中那些男欢女爱的明星,一边肉麻得叫人心痒,一边却另抱琵琶,甚至还有“饭局价”。有些记者一边以社会良知面目出现,一边却不择手段编假新闻或是用所谓“曝光”进行讹诈,甚至为了抢红包大打出手、出乖露丑。
“两面人”之所以从上到下、各行各业不计其数,盖因利益驱使。利益是一味有效的春药。对握有权势者而言,自己不惮成个“两面人”,刘邦、李世民夺权过程是这么个表演,做定了皇帝也依然摆脱不了这套流氓手段,杀韩信、骗《兰亭序》不过是小儿科。在林林总总的官位占有者中,总是不乏盯着更强更大的权势,工于心计迎合投靠的人。于是官场中当面说好,背后下刀、背信弃义者层出不穷,争斗不断、厮杀不绝。官位只有少数人才有,那些无法占有权势者则拼命做一个活灵活现的“两面人”,逢迎巴结、挖空心思去占有钱财,就连那些九品、十品的小蛀虫,动辄也贪占几千万甚至多少个亿……
“两面人”现象,在当前的情况下仍是不大可能绝迹的。
“唯有好色似英雄"
(一)
“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这是“西安事变”的当事人张学良将军92岁时写下的打油诗。敢于承认自己好色并非英雄汉,张学良比起相当一批荒淫无耻且庸碌骄奢之辈,要坦诚豪放得多。少帅一生,三十六岁之前确系过着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日子。三十六岁之后被蒋介石软禁,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也就不存在好色之实了。然而,他的“唯有好色似英雄”,既是幽默调侃,其实也道透了中国社会特别是官场中的一个普遍现象。
在中国,官员玩女人、好色成性,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一旦当了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土、臣民、财富都是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轮流侍候还不够,大量宫女还得随时恭候被“恩宠”,皇帝实际上是最大的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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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时事不留面子,砭痼弊常取类型。”鲁迅先生的话一直是我写作杂文的座右铭。
对社会而言,出现一批趋炎附势、谄媚阿谀、顺竿溜滑的八股文好呢,还是有那么一些披肝沥胆、个性鲜明、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的杂文更有利于世道人心?
“干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杂文是谔之声,因为杂文很重要的功能是批判、揭示与讽喻。如今的时代,好人好事确实不少,但令人万分厌恶的贪欲泛滥、唯利是图、道德滑坡、背信弃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时弊惊人,人性裂变超出一切善良人的想象。对于杂文家来说,可写的内容实在多多。如果不予以批判、揭示与讽喻,而是闭了眼睛瞎吹胡捧,时弊岂不是虽为过街老鼠,却不能人人喊打?
1997年安徽省淮南市文联办了本《语丝》杂文专刊,征询许多杂文家谈谈自己的杂文观,笔者的表述是:“我以为,杂文作者既然痛斥时弊,就不要隔靴抓痒;既然关注民生,就切忌无关痛痒;既然借史讽谏,就舍弃不痛不痒;既然不当摆设,就勇敢挑明病秧。我以为,只有杂文,在当代看不到假、肿、空、骗、诈,不需要吹、拍、媚、奴、骂。我认为,只有杂文与编者不孜孜以求:荣升、进项、权势、财畅。”
2009年,浙江省杂文家学会出版了《之江论道》杂文集,收了我5篇杂文,我写下创作感言,如下:“七十年的人生体验是:要搬多少万字的作品以‘著作等身’自诩,是并不难的;要想写出真正能传世的哪怕只有干把字的作品,却是很难很难的。要想谋个官位,只要有心机、会手段,也是并不难的,但是要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无愧于人民,那是并不容易的。”
到了2013年4月,江西省杂文家协会编了本杂文集《守望者书》,也收录了我的杂文,并刊发了我的创作感言:“(1)只看上头,出来的是无个性文字;仅靠文件,便成教条式冬烘。(2)至情至理的作品才有生命力。缺了血气方刚、热情奔放,很难拥有至情至性。(3)读经典太少,就一定文枯意劣;与民主隔绝,断不会思路顺畅。”
在杂文写作艺术上,我以为幽默中见庄重,严肃里含诙谐,是不可或缺的。无论为人作文,做到这一点,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与为人秉性直爽并不相逆。幽默中见庄重,严肃里含诙谐,是一种特殊的人生态度,是一种对扬美抑丑的充分自信,与作者的道德品位、美的审察、学问素养密切相关,其来源在于思想的深邃。
几十年来,我干过教9币、宣传干事、编剧、记者。为“稻粱谋”常是我的生活状态,所以杂文我虽然爱读、爱写,但我一直以来无法把它作为主业。退休以后,又忝列一家文化型杂志的总编审,虽每天有时间阅读,但杂文阅读只能是大量阅读内容中的一种,因而杂文读得不大细、不太多、不够深,写得也不太多、不太精、不太深。不过我想活到老、学到老、写到不能写为止吧,只要对这个社会还能带来一点益处就好。
“凡对于时弊的攻击,文字须与时弊同时灭亡。”(鲁迅语)我坚信,只要污秽丑陋不再存在,杂文的缺失是不会让人遗憾的。
“唯有好色似英雄"
(一)
“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这是“西安事变”的当事人张学良将军92岁时写下的打油诗。敢于承认自己好色并非英雄汉,张学良比起相当一批荒淫无耻且庸碌骄奢之辈,要坦诚豪放得多。少帅一生,三十六岁之前确系过着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日子。三十六岁之后被蒋介石软禁,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也就不存在好色之实了。然而,他的“唯有好色似英雄”,既是幽默调侃,其实也道透了中国社会特别是官场中的一个普遍现象。在中国,官员玩女人、好色成性,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一旦当了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土、臣民、财富都是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轮流侍候还不够,大量宫女还得随时恭候被“恩宠”,皇帝实际上是最大的淫棍。而最最令人切齿的是好色淫乱中毫无人性的表现,不少
在群众出版社出版的“当代杂文名家书系”中,八位同行的作品名列其中。老友阮直兄嘱我写一点感想作为总序,犹豫再三,还是从命了。之所以犹豫,一是因为近年来工作繁忙,对杂文创作的整体情况缺乏应有的调查研究,所知有限,没有多少发言权;二是对于八位作者的了解不均衡,有的熟悉一些,有的不那么熟悉,缺乏知人论世的先决条件;三是对自己的判断能力越来越不自信:真理的相对性和判断的绝对性是一对矛盾,私心以为一孔之见的东西,别人看来可能一文不值,所以聪明人通常是谨慎而沉默的。好在我并不聪明,又兼八位作者的作品摆在那里,“鸡蛋”的味道如何,自可仔细品评,未必非要拜见“母鸡”。借用国庆长假,清茶一杯,拜读佳作,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何况我之所以斗胆作序并不是自认有资格,而是因为崇尚独立人格、独立思考、独特表达,是因为推崇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思想。在八位作者身上,我不同程度地发现了这种“三独”气质,看到了流淌在他们文字间的杂文精神,禁不住引为同道。尽管并不完全赞同他们的所有观点,但这似乎不至于成为我们彼此疏远的原因。君子和而不同,本是同志之道;杂文作者之间,更应具有求同存异的雅量、欣赏“异己”的胸怀。
有人说网络时代是杂文式微的时代,也有人说杂文已死,杂文家已亡,蕴含其间的悲愤与无奈不难体会。这样的说法,一方面道出了事实真相,即传统的、主要活跃于报纸副刊的杂文确实呈现出衰微的景象,与报刊发行量、广告量双双走低的整体趋势高度契合。另一方面,互联网特别是移动客户端的迅猛发展,从技术层面为人们的自由表达预留了巨大空间、创造了极大可能。一批思想深邃、材料丰富、文笔犀利的网络杂文异军突起,大有取代传统报刊杂文的态势,让习惯了在报刊园地挥洒的传统杂文家一时不知如何掌握文章分寸,妥善把持杂文的“度”,变得像个“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的“小脚女人”。从这个意义上说,杂文似乎确已式微、杂文家确乎半死不活了。
然而,这不过是事物的表象而已。如果把目光从报刊“花边文学”中稍稍移开一点,放眼“海量信息、实时更新、双向互动”的网络空间,就不得不承认,杂文非但没有死,反而以更加健朗的姿态、更加犀利的锋芒、更加多变的样式在更广阔的空间复活了。如果说传统杂文属于“小众写作”,门槛相对较高,那么如今的网络写作则是典型的“众声沸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人民群众的知情权、表达权、监督权从未像今天这样得以充分体现。一个有出息、有抱负的杂文家,不必和“评论”争短长,无须抱怨网络抢了饭碗,应该从传统报纸副刊的小天地里杀将出来,努力使自己成为评论写作、杂文创作、网络耕作的“三栖动物”,竭尽全力干好自己手中的活计就是了。本丛书的八位作者身份不同、年龄各异,既有我的前辈,也有我的同代人,更有风华正茂的七零后、八零后。他们没有止步于传统报刊,而是潇洒游走于实体报刊和虚拟空间两大地带,成为广受关注的杂文作者。
赵相如老师早年供职于《人民日报》,如今主持《华商汇》及其副刊的笔政,无论从事意识形态色彩很重的党报工作,还是主办民间刊物,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干得风生水起、异彩纷呈。作为杂文界的前辈,赵老师不仅几十年笔耕不辍、佳作迭出,而且在自己主持的园地里团结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作者,使《华商汇》成为一块全国为数不多的杂文热土。丰富的阅历、渊博的学识、勤奋的笔耕,使他的杂文干净清爽、老辣纯熟、绵里藏针,具有娓娓道来、从容不迫的美学气质。赵老师的杂文,极少有华美的词句、华丽的铺排,更没有华而不实的装腔作势。他的言说,倒像是阅尽世事沧桑的智者与后生秉烛夜谈,说的都是家常话,道的却是人间至真的情与理。……
我很好奇,这么好的孩子背后一定站着一位了不起的妈妈吧?是的,高伟便是。高伟系作家、诗人出身,博览群书带来的通达灵动,加上小说家细致入微的刻画描写,使她的杂文随笔带有一种作家气质。透过她文中涉猎的阅读范围,我也明白了她教子有方的内在秘密。高伟的杂文最为可贵的一点是她在针砭时弊的同时,常常毫不留情地解剖自己。女性的直觉一旦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就很可能产生一种令人悚然而惊的力量和震撼。这个“一生只向真理低头”的快乐女子,善于把打击自己的力量当作自己的力量,因而具有双倍的力量。
马亚丽的名字并不陌生,从《杂文四重奏》中就已知道。作为东北老乡,我对马亚丽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她曾经做过环卫工人、绿化工人的经历,尤其让我肃然起敬。有人说杂文的门槛比较低,似乎谁都可以写,我完全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对于蹩脚的创作而言,小说、诗歌、散文,甚至所谓学术论文的门槛都不高,谁都可以操持,但结果却有天壤之别。流在血管中的是血,流在下水道里的只能是污水。马亚丽用自己的勤奋和才华,不仅改变了自身的命运,而且将作品刊发于全国各大媒体。她的创作徜徉于古今之间,善于从时间深处钩沉掌故,挥洒哲思。有人说她是“女子文学”中一枝挺立的奇葩,有侠骨剑气之勇、翠竹红梅之美、凌霜傲雪之姿。其文风俏皮流丽、峻拔犀利,融说理、言事、抒情于一炉,于荒唐中见真情,于幽默中寓深意。
林永芳的存在是我孤陋寡闻最有力的证据。在八位作者当中,林永芳或许是最具学者气质的一位。这不仅是因为她在先后从事科技工作、理论工作和行政工作之余始终坚持有效阅读,更是因为她的独立姿态、她的桀骜不驯、她的旁征博引、她的表面平和冲淡实则锋芒毕露的文字。林永芳的杂文有思想、有文采、有锋芒、有力度。但当她面对网络时代众声沸腾的局面时,却谦虚地说自己“不会再有‘文章济世’的天真幻想了。只不过,既然上天赐我尘世一游,既然观察未停止、思考未停止,既然偶有所思所感,不忍就这样任其散佚湮灭。相信独立思考的东西,总不会毫无参考价值。‘思想超市’里的产品丰富一分,总胜过单调一点。倘能给他人以那么一星半点的共鸣和启迪,也就不算白写了”。这样的说法,或许无意间道出了如今很多杂文家的写作宗旨,具有相当的普遍性。
是的,文章未必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肯定没有“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的威力,但自由思想、自由表达,永远是创造的前提。这就是杂文无论怎样卑微,依然有其独立存在价值的原因所在。
2015年10月6日于北京
《时光会留下褒贬/当代杂文名家书系》精选了发表于全国各报刊的杂文几十余篇。作者赵相如站在人生的边角上,逼近现实,默默守望,认真关注社会生活的不同层面并从多个角度进行观察与思索。作者通过对历史事实的客观求真表述,重笔突出“一切历史皆是当代史”的肺腑之言及现实启示。
《时光会留下褒贬/当代杂文名家书系》作者赵相如老师早年供职于《人民日报》,如今主持《华商汇》及其副刊的笔政,无论从事意识形态色彩很重的党报工作,还是主办民间刊物,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干得风生水起、异彩纷呈。作为杂文界的前辈,赵老师不仅几十年笔耕不辍、佳作迭出,而且在自己主持的园地里团结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作者,使《华商汇》成为一块全国为数不多的杂文热土。丰富的阅历、渊博的学识、勤奋的笔耕,使他的杂文干净清爽、老辣纯熟、绵里藏针,具有娓娓道来、从容不迫的美学气质。赵老师的杂文,极少有华美的词句、华丽的铺排,更没有华而不实的装腔作势。他的言说,倒像是阅尽世事沧桑的智者与后生秉烛夜谈,说的都是家常话,道的却是人间至真的情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