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号飞机加人了美军的防御计划。直到一九四四年,在完成盟军部队的洲际运输任务后,星座号才在它古怪的亿万富翁的指挥下,进行了它的首次商业飞行,并打破了飞行纪录,从加州伯班克直飞华盛顿,耗时六小时五十七分钟。一九四六年二月十五日,这位飞机制造商提出,要让整个好莱坞能够从纽约直飞洛杉矶。在八千米高空,休斯一手拿着扩音器,一手持着香槟杯,搂着波莱特·戈达德③和琳达·达内尔,介绍着他的新玩意儿。因为有了星座号,因为星座号上群星荟萃,航空业便迎来了闪耀铝制光泽的奢华时代。星座号象征了跨大西洋螺旋桨飞机的鼎盛时代,不过它的头几次航行却对它的宿命毫无预兆。这真是独特的“系列事件定律”。一九四六年六月十八日,泛美航空的星座号飞机的四个引擎中,有一个引擎失火。在大约十一个小时内,飞行员的表现无比英勇,仍旧操控飞机飞越了美国。之后,新闻媒体便给星座号四引擎客机冠以“全世界最好的三引擎客机”的称号。但仅仅过了二十三天,这种客机便遭遇了另一起事故,它当时紧急迫降在田野上,在全部六名乘客中,共有五名乘客死亡。为慎重起见,所有星座号飞机都被停飞,由洛克希德公司进行必要的整修。整修结束后又过了几个月,星座号再次获得适航证,成为全世界所有航空公司运营长途航线的必选机型。其中也有法国航空公司,它以前是股份有限公司,后收归国有。法国航空公司向洛克希德公司订购了十三架飞机。一九四六年七月九日,法国航空公司的第一架星座号客机在拉瓜迪亚机场起飞,型号F-BAZA,机长为罗杰·卢布里。自一九四七年十月八日起,法国航空公司提供号称“金色彗星”的奢华服务,它自诩为唯一一家能在跨大西洋飞行上提供床位的公司,唯一一家能够消除十六小时旅途疲劳的公司。
现在正在远离法国海岸,空姐苏珊·罗伊格和两名乘务员阿尔伯特·布鲁克和雷蒙德·雷东正在机舱内忙个不停。马塞尔·塞尔当和他的朋友保尔·让塞坐在一起,他刚刚去驾驶舱和飞行员们寒暄了几句。在他们前面,乔·朗文正和记者、《阿尔萨斯新闻报》的主编勒内·奥特交谈。勒内在询问冠军的身体状况,询问他的行程安排,询问定好的训练营和经理人的担忧。这篇文章他明天上午就会在纽约电传给他的编辑室。这是梦寐以求的一刻,在飞行途中便可以收集第一手的讯息。空中幸运的机遇勾勒出最为梦幻的邂逅。后排,让·内弗和吉内特·内弗正在窃窃私语。他们认识了邻座爱德华·苏皮纳,他是布鲁克林的蕾丝进口商,从加莱出差回来。他对音乐知之甚少,他向他们承认时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不过,他向他们保证,他一定会听听他们的唱片,然后请天才小提琴家拼读一下自己的名字。居伊·雅斯曼,坐在四张座椅开外的地方读着《白鲸》。这本书是他出发前一天在拉斯拜尔大道的伽利玛书店买的。毫无疑问,开篇的一段话颇似谜语:“我叫伊斯梅尔。姑且就这么叫吧。那是有些年头的事了,到底多少年就不知道了。当时我身无分文,或者说没有几个钱。在岸上又没有我特别感兴趣的事可干,我于是想,不如去当一阵子水手,好去见识一下水的世界。”
坐在他右边的,是欧内斯特·洛温斯坦,他在法国和摩洛哥拥有数家皮革厂。他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与马塞尔·塞尔当坐上了同一架飞机。他设法接近塞尔当,让拳击冠军在自己的笔记簿上签名。空姐身穿褶裙和海蓝色制服,头戴缝有法航海马标志的贝雷帽,沿着中间通道一一一边是略微倾斜的座椅,另一边是拉上帘子的卧铺一一向每位乘客分发飞机餐。牛肉冻,萝卜土豆烩羊肉和马卡龙,都配有香槟。从九月三十日起。法国航空便在它的航班上提供这样的热餐。对于许多乘客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飞机上吃上热饭。这一想法来自法国航空公司总裁马克斯·伊曼,几个月前他在奥里机场设置酒店式服务,并借此机会把众多巴黎大厨招至麾下。
星座号在大西洋上方一万三千九百英尺的高空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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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情人的婚姻
在飞往里斯本的飞机上,布莱斯·桑德拉尔的几行诗引起了我的注意,出自《费尔南多一迪诺罗尼亚》:
远远望去,好似一座被吞噬的教堂
走近端详
却是一座色彩浓郁的岛屿
浓郁得连青草都被染成一片金黄
我发现这准确地描述了亚速尔群岛,历经千万年才形成的火山岩和石笋,它们怪诞的姿态呈现出礁石的形状。这片绿色,无处不在,冒出阵阵红光,火山熔岩形成了肥沃的大地和无限的风光,还有夕阳西下时的广袤森林,好似刻上了“关税员卢梭”所描绘的图案。不过,亚速尔群岛与巴西的费尔南多-迪诺罗尼亚群岛截然不同,在后者那里,熱带雨林的翠绿色敌不过环礁湖的宝蓝色。二十一座岛屿,分布在累西腓五百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正巧看到巴黎一里约热内卢航班的坠机事故报告,便产生了一段让人震惊的联系。二○○九年五月三十一日晚上,一架AF447型客机从里约热内卢的安东尼奥·卡洛斯·若宾机场起飞。六月一日凌晨两点十四分,飞机从雷达上消失了。巴西当局立刻展开搜寻工作,五天后才捞到首批尸体。飞机长眠在三千九百米深的洋底,一直没有找到。首批打捞出来的遗体经由费尔南多一迪诺罗尼亚机场运回国内。坠机地点的不确定,再加上洋底深度的因素,使得搜寻工作进展缓慢。直到二○一一年四月,AF447型客机才被找到。五月十六日,宝贵的黑匣子被捞了上来。所有尸体被运往岛上,然后进行DNA鉴定和牙齿鉴定。总共十二名机组人员和两百一十六名乘客,西尔维奥·巴巴托就位列其中,他是里约热内卢交响乐团的指挥。六月十六日,在大西洋作业的“桑岛”号打捞船停靠在巴约纳。它打捞起一百零四具法国遇难者遗体,这些遗体随后被转运至巴黎法医研究所。
……尔尼高地农民的面容上,寻觅到了他的伊萨卡岛。透过历史,透过表情,透过鼻子,他辨认出同一祖先留传下的难以捉摸的迹象。在图恩湖②葡萄种植者的族谱上,流露出相同的性格,流露出不甘屈服、勇于反抗的集体意识。小客栈的厅堂里,当婚礼仪式结束后宾朋们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布莱斯宣布要撰写《锡格里斯维尔的征服》。但这并未实现。在九世纪的小教堂里,在一块漆木板上,他从供奉的三十位市民中认出了他的祖先。一九四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就在星座号客机从奥里机场起飞时,曾经劳燕分飞的爱人终于可以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断臂诗人终于驶进了理想的港湾。
一九五六年,布莱斯·桑德拉尔发表了他最后一部小说《带我去世界尽头》。标题像个口号,颇具迷惑性,其实它并没有异国情调,也没有让人浮想联翩的旅游信息,里面只有个人的真实,只有世界尽头,就在不远的前方,如同一颗完成公转的行星一样。“入口”,兼有终极价值和初始价值,是带有石质标记或木质标记的门基。这个表述抑或源自航空词汇“跑道入口内移”,即接近跑道的起始端或结束端。他留下的影响,是在别处,而给梦想那部分画上句号的,则在这里,在巴黎:“世界的尽头,就是拉雪兹神父公墓。”
在何塞·玛丽亚·埃雷迪亚大街公寓的一楼,布莱斯·桑德拉尔逝世。由于瘫痪在床,他最后几个月饱受漫长的折磨。一九六一年一月二十一日,雷蒙娜合上了她丈夫的双眼,米里安姆握着她父亲的手。她微微笑着,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生于一月二十日。十一岁时,我对自己的出生日期产生了怀疑。我碰巧看到父母寄出的出生证明,上面写的是一月二十一日。我问过他们,他们却都无法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于是户籍证明和户口簿便有了差异。我颇有怨言,非常不解他们为何不对问题来个干脆的丁断。所以,我并不清楚自己的出生日期,因此没有了可以信赖的星相标记。二十号是摩羯座,二十一号则是水瓶座。这事儿与星座有关。得到医院那里去核实一下,出生登记册上显示的是二十号。
你们手中的这本《星座号》,讲述的并不是中国古代天文学的星官。书里没有二十八星宿,没有南天门,没有凌霄宝殿,更没有宛若隆起圆盖的天宫。书里只有颇似大鹏展翅翱翔的一架飞机转瞬即逝的身影,这架飞机的名字叫“星座号”。飞机上的三十七名乘客和十一名机组人员构筑了命运造化的另一番景象:偶然、必然、好运、厄运,还有宿命。所有的故事都是借口,这桩一九四九年发生在大西洋上空的社会逸闻也不例外。到底是怎样细微的决定和征兆在引导我们的生活并且留下行进的轨迹?这是本书提出的问题。书中扉页上的文字引自意大利作家安东尼奥.塔布其的一句话,对这一深奥的问题进行了言简意赅的回答:“有时几个单词的组合便足以引导我们的生活”。倾听逝者,书写他们渺小的传奇,让这四十八名男男女女,宛如璀璨的群星,在叙事中永生。我曾经在一本百科全书中看到,中国古代的宇宙论认为人间的活动在上天会有反映,并且观星占卜是一项由只向皇帝报告的特定机构执行的星相研究。百科全书上还说,老百姓因此被禁止观察天象。星辰反映着我们的生活,我喜欢这样的想法,这也正是本书书名的意义。我很高兴《星座号》有了中文版,并且欣喜地得知,迎接《星座号》的会有另一片天空和另一方世界。
由阿德里安·博斯克著的《星座号(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5)》犹如一部调查空难的侦探小说,实际上则是通过每个乘客的遭遇来启发读者对命运的思考。
小说讲述了“星座号”飞机失事的经过,遇难者中有世界拳击冠军马塞尔·塞尔当,他也是法国女歌手艾迪特·皮亚芙的情人,还有天才小提琴家吉内特·内弗。作者详细阅读了当年的遇难者名单和事故调查报告,尊重每个人的生命,无论是社会名人还是无名之辈,他都让他们说话,追忆他们平凡的故事和存在的细节,力图栩栩如生地再现每一个人。那些孤独的个体,那些破碎的故事,合起来就像一个星座一样丰富多彩,构成了种种机缘巧合,始终维系着紧张的悬念,驱使他们从各个方向走向这个共同的悲剧结局。小说充满人文关怀和人性魅力,是对逝者好的纪念。
1949年10月27日一架法国航空公司的名叫“星座”的客机载着37名乘客起飞。10月28日,飞机与控制台失去联系。飞机在亚速尔群岛的圣玛利亚岛坠毁。无人生还。《星座号(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5)》这本小说的作者阿德里安·博斯克不是想描述飞机怎么失事的,而是想探寻它为何会失事。乘客中有哪些人呢?有法国香颂歌后伊迪丝·琵雅芙的情人,世界著名的小提琴手……作家将他们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本书获得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