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侬著的《双珠凤》讲述的是明代的故事，但故事的流传是在清代中晚期。据谭正璧、谭寻先生《弹词叙录》考证，《双珠凤》最早的刻本是同治二年（1863）的《绣像双珠凤全传》和《绣像珍珠凤》。前为繁本，后为简本。刻本不署著者姓名，分为十二卷，八十回。

在扬州弹词中，张慧侬著的《双珠凤》的情节并不显得起伏跌宕，语言也较为平实直白。但传统弹词中很少有这样犀利的语言——“把官场当做市场，他马上要做生意了”，“没得银子我都清，有了银子我就糊了”。纵然《双珠凤》的才子佳人的俗套，不免落入前人之窠臼，然而凭借如此锋利的道德审判，它在说唱文学中自有一席之地。

《扬州曲艺传统名篇丛书》序

论扬州弹词《双珠凤》

游春拾凤

投宿倪婆

卖身郝府

后楼送信

韩府请客

送花楼会

锭金允婚

凤姑赠钗

郝兴出走

文美归家

官府问案

县官夜审

狗郎替死

牢房掉包

狱中验尸

主仆私奔

火烧堂楼

刘府招婿

雪地救主

哭诉离情

书馆思美

主仆游园

叔侄追师

珠凤许亲

陆氏闹院

奸杀移尸

钦差堂审

文美中魁

参相揖师

五美同堂

贰投宿倪婆

［话说

文必正说话不知深浅，居然还要在凤儿家过宿呢。想不到这话被倪老太听到了，老太急忙敲门。唉，念书人看似文质彬彬，一旦疯狂起来，还就不可理喻。］

倪卖婆：开门啊，凤儿！

［这一声让

文必正一吓，凤姑娘应答前来开门。］凤姑：来了！（“嘀嗒——吱嘎——”）母亲回来了。

倪卖婆：唔，家来啦。（老太先把姑娘一阵细看，点点头，心才算放下。还好，光景少年坐在这块，

不过是坐坐谈谈，没得意外的举动，因为姑娘的云鬓未蓬，衣角未乱。）凤子，我家里哪

块来的个相公的？凤姑：相公是找我母亲的。

倪卖婆：找我的人多呐！他不晓得我不在家也，你是家里人不晓得嘛，不告诉他嘛？凤姑：我言母亲在主顾人家未回，他就硬铮铮①闯进来了。

倪卖婆：噢，胆不小呢，居然就硬铮铮闯进来啦，他可晓得无故乱闯民家有罪啊？进来可以，坐

坐谈谈也不妨，要把门开住；年轻男女，闭户共语，当心耳目嫌疑。凤姑：门是他关的。

倪卖婆：噢，来者不善，他进来就关门啦？（老太心里有话，这个少年人一定是访得来的。好说

某巷子里有个大姑娘不丑，就来坐坐了，他也晓得我是做卖婆的，没钱没势好欺负。哼，

我还不受人欺。来吵，这叫个打得一拳去，免得两拳回②。用得。）凤儿，把篮子送到厨

房里去，进士府太太给的糕饼馒头，中上还剩了些，回头煮煮就当晚饭了。太太想你，

小姐也记挂你，过一天你坐顶小轿子去请请安。你先到房里去坐坐，让我来把大门关

了闩，棍子顶起来，不要把他放跑掉了。我倒要来看看这个相公是三头还是六臂，他上

门欺人，我老妈妈子还不怕他呢！

［老太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文必正自知硬闯进来不对，关门就更错了，现在难怪老太动气，怎么办呐？有了，俗话说拳不打笑脸，上前请安，打个招呼就行了。念书人打定主意，含笑上前。］

文必正：噢，老太回来了？

倪卖婆：唼，家来了！

文必正：我这里奉揖了。（嘴里说住，一躬到底。）

倪卖婆：不要你这么客气哦。

［老太一肚子的气，居心看都不看他，把他训了跑掉算了。不想给他这么一躬到底，老太长老太短的一阵客气，把老太原来的打算打乱了。人面人情的，实在不好意思了，不得不来望望他了。不望倒也罢了，就这么一望，老太不气了，不但不气，倒看得笑起来了。心想不丑不丑，着实不丑，这样子的少年人找我家姑娘谈谈，也还不上当得很。老太本来有气的，就这么一看不气了。为什么？沾光的是姓文的有一副标脸③。哦，莫看少年朋友，生一副标脸，还就讨喜呢！］

倪卖婆：噢，多谢了，相公。请坐吧，相公。

文必正：老太请坐。

倪卖婆：对不起，累等了，相公。我不晓得你在我家，要早晓得嘛，我倒早点家来了。请问相公，

找我老妈妈有什么事的？

文必正：我找老太这个——

倪卖婆：这个是什么事啊？

文必正：那个——

倪卖婆：咦喂，这个那个是什么事啊？噢，我懂了。大约你听人说的，见得这件事，你去找倪老

太吧！你来把我一望，见我这么大年纪了，光景不能做事了，就跟我这个那个了。不是

我不服老，我着实能办事呢。我把你一望，不用你开口，就晓得你找我有什么事的。不

用你说，你是找我代你办个姨太太的吧？

文必正：非也。

倪卖婆：噢，不是的。是老太太上房要个梳头妈子，还是大奶奶面前要个粗事大娘？是大小姐

面前找个细、r头子，还是门上年纪大了，新添个把轿夫，请个把有本事的厨子？是选个

把花儿匠，还来个把烧火打杂的？

文必正：皆不是。

倪卖婆：咦喂，没事了。相公，我是专代人家做这些事的，由府上前房说到后房，上房说到下房，

花园说到轿房，厨房说到门房——找我总有件把事呐，相公。

文必正：我投老太是卖身的。

倪卖婆：呸，万万不可！像你这种样子要卖身嘛，世上个个都要卖身啦！你不要瞧不起我个老

妈妈子，我惯走官场的，噢，还着实有点眼力呐。不能看你现在的打粉，怕你是才改的

装吧？你骨子里很有身份呐，一定是个富贵两全的公子，井干能卖身呐？噢，我懂了，

你倒是个周正人，不晓得上了哪个忤而不轨的当了。好说某巷子里有个大姑娘不丑，

你就来看看了。遇到我家来问你做什么事的，你总不作说来看我家大姑娘的啦，就托

言说你是卖身的了。不作啊，相公。念书人读书要积德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

五读书。你窥探人家女眷，是伤阴损德的事啊！我今儿个呐，不怠慢你，你不要会错了

意啊！我晓得你是个阔人，对不起，我老妈妈子从来不怕事。因为你是头一回上了人

的当了，我不好意思怠慢你。下次不可了，下次如再这样子，哼，给我碰到了，就不是这  样子对你啦！哎，不瞒你说，我的这张嘴不好，像个会骂人的呐。天也不早了，还不晓

得府上住在哪块，我也不留你了，请便吧，相公！

文必正：（文必正一听，坏了，看样子我还卖不掉呢。的确，不能藐视这位老太，我佩服她有见识

呢。她一看就晓得我是个阔人，不肯经手，这便如何？好在老太年纪大，心肠软，我必

得如此一说方行。）哎，老太你这样论我，荒唐啊！我是万般无奈，才投老太卖身的。

呜呜呜……

倪卖婆：嗯，这么一哭就对啦，像个卖身的了。是的，只有穷苦无奈才卖身呢，哪个好好的要卖

身吵！才提到卖身，你就苦滴滴的，泪漺漺的，卖就卖了，不要哭啊！我老妈妈子单怕

人哭，我的苦衷太深，人一哭，我就要哭了。呜呜呜……我家就像死了人差不多了。不

哭，不哭，不是哭的事，把眼泪杵杵④，坐下来谈谈吵。听你的口音，不是当地人啊？

文必正：正是。我是洛阳人氏。P14－15

有着2500年建城史的扬州，历经汉代兴盛、唐代繁盛、清代鼎盛，留给后人博大精深、丰富多彩的文化遗产。作为扬州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扬州曲艺风格独具、流传广远，在我国曲艺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扬州出土的古代文物中，有汉代的说唱木俑、五代的曲颈琵琶，这都证明了扬州曲艺历史的悠久。现存的各种曲艺形式，在扬州都有独到的体现，如说话类的扬州评话、弹唱类的扬州弹词、歌咏类的扬州清曲、诗赞类的扬州道情等。曲艺不但长期流行于扬州民间，而且出现过许多名家和名作。

扬州曲艺具有不同于其他地方曲艺的特色，从语言、曲目、声腔、表演各方面来看，地方气息都非常浓厚。其中书目和曲目的丰富，更是扬州文化的珍贵遗产。

清人李斗《扬州画舫录》记载乾隆时代扬州城里的曲艺名家名作时说：“郡中称绝技者：吴天绪《三国志》、徐广如《东汉》、王德山《水浒记》、高晋公《五美图》、浦天玉《清风闸》、房山年《玉蜻蜓》、曹天衡《善恶图》、顾进章《靖难故事》、邹必显《飞跎传》、谎陈四《扬州话》，皆独步一时。”到了晚清与民国，扬州城里的名家与流派更是名噪一时，各领风骚。

就扬州评话而言，《水浒》有堂门、章门、王派、马派，《三国》有“八骏马”、康派、吴派，《清风闸》有文辣子、武辣子，《八窍珠》《绿牡丹》《施公案》等也各有不同派流和9币承。此外，还有《飞龙传》《英烈传》《杨家将》《封神榜》《万年青》《彭公案》《施公案》等书，均传承有自，备受欢迎。

扬州弹词在晚清和民国时期，有张家、周家、孔家三个流派，其书目则有“四宝”“八宝”之说。弹词艺人经常上演的经典书目，有《玉蜻蜓》《珍珠塔》《双金锭》《审刁案》《落金扇》《双珠凤》《双剪发》《白蛇传》等，皆脍炙人口，盛传不衰。

扬州清曲历来号称词山曲海，传统曲目分为单片子、小套曲、大套曲三种形式。其内容有反映社会生活的如《做人难》《乡城亲家》《小寡妇上坟》《乔奶奶骂猫》等，描写男女爱情的如《青荷叶》《望江楼》《情义如山》《欲写情书》等，敷演历史、传说与小说的如《三国》《水浒》《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多优美动人，情趣盎然。

扬州道情的书目，除了众所周知的《板桥道情》之外，艺人还曾将《西游记》《三国志》《水浒传》《珍珠塔》《麒麟豹》《白蛇传》《青蛇传》《白牡丹》《落金扇》《二度梅》《封神榜》等长篇说部，及《吕蒙正赶斋》《张廷秀赴考》《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民间故事，改编说唱，流行一时，可惜现基本失传。

显然，对这些宝贵的曲艺文学遗产，是必须大力加以保护的。这些年来，社会各界对于扬州曲艺的保护和传承尤其关注。作为文化主管部门，高度重视扬州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早在2009年就成立了《扬州曲艺传统名篇丛书》编委会，由各方面负责人与专家组成，并立即着手进行对于优秀书目、曲目的整理。至目前，扬州弹词著名书目《审刁案》《珍珠塔》《落金扇》《双金锭》《玉蜻蜓》等已经整理出版，并在社会上获得高度评价。2叭1年，张慧侬原著、韦明铧整理的《扬州弹词：审刁案》获得全国优秀古籍图书二等奖。2013年，《扬州曲艺传统名篇丛书》被列入“十二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张慧依原著、韦明铧整理的《扬州弹词：珍珠塔》获得第十六届华东地区古籍优秀图书二等奖。2015年，张慧侬原著、韦明铧、韦艾佳整理的《扬州弹词：玉蜻蜓》获2014年度苏版好书。我们将以此为契机，继续精心做好扬州传统曲艺名篇的整理编纂工作。

对于话本或唱本的整理，我们既充分尊重原作的表述风格、语言特色，但又不是原封不动、全本照搬。对于原书中的糟粕和不尽合理、过于拖沓之处，也进行适当修改，努力使其符合时代精神和具有可读性。当然，由于编纂时间匆促、资料散佚不全，这套丛书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之处，祈望得到各界的批评指正。

文化扬州建设正在不断地深入，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在传承与创新两方面都向我们提出了更新更高的要求。传承与创新相辅相成，传承为创新奠定了基础，创新有助于更好地传承。我们期望，《扬州曲艺传统名篇丛书》的出版，能为促进扬州曲艺和扬州文化的繁荣发展做出贡献。让我们脚踏实地、张开双臂，去迎接扬州文化的灿烂春天！

季培均

201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