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虞夏在家死睡了一天一夜,周一回到公司却还是浑浑噩噩,习惯性要从包里拿出记事本来,可是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眼看还有半小时就要开例会,她正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着急上火地寻找时,接到了一个自称是慕弘雅的男人的电话,然后才想起自己那个如同鬼画符的本子,原来是遗落在了那间通宵营业的餐厅,慕弘雅就是那晚同意跟她拼台的那个单身男人。
他在电话里告诉虞夏自己在那个记事本里看到她的名片,又恰好到了她公司附近,于是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她,因为看不明白那个记事本里的字,所以也判断不出那个本子是否重要。
虞夏几乎是以翘首企盼的心情在大厦楼下等着这个拾获自己物品的好心人,拿回本子后,看看开会的时间马上就到,于是赶紧道谢,然后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那天的例会开到一半,她收到慕弘雅发过来的短信,问她是否愿意一起吃个饭。出于谢意,虞夏略加思索也就答应了。
一餐饭吃下来,虞夏才知道慕弘雅是做心理医生的,而慕弘雅对虞夏那个画满奇怪符号的本子挺感兴趣,细问之下才知道虞夏大学里学的极冷门的波斯语,现在正好在一家做跨国贸易的公司里当翻译。大概是工作的原因,和慕弘雅聊天让虞夏觉得很轻松,但她却很小心地不提自己的私事。
那晚回到家没多久,又收到了慕弘雅的一条短信, “Of au the gin joints in au thetowns in all the world,She walks I‘nto mine.”这是《卡萨布兰卡》里非常有名的一句台词——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酒馆,可她却偏偏走进了我这一间。
不知道是谁说的,感情这东西,似乎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就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以至于虞夏过后会偶尔跟紫苏吐槽说,没想到一段感情的缘分,也不过只值一个记事本而已;更可笑的是这段恋情居然是以老电影里的一段台词作为开端,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带了些浪漫的情调,却忘记了这是一出有名的悲剧。
和慕弘雅正式交往后没多久,虞夏就把自己又恋爱了这事告诉给紫苏,紫苏见过慕弘雅后觉得一切都好,唯独做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挺别扭,她觉得一直不断地给别人做情绪垃圾桶的职业应该算是高危,而且大概是心理类的电影、小说看太多的缘故,她认为心理医生这四个字跟精神障碍可以归于同一个范畴。不过,她是真心希望虞夏这个好姊妹能过得开心,所以并没有把自己对慕弘雅的这种主观判断说给虞夏听。
跟慕弘雅交往了一年多,虞夏觉得这一次应该是找对了人,甚至已经开始对未来做起了明晰的规划,而慕弘雅虽然还没有向虞夏求婚,但每每与她谈起未来,似乎也挺有憧憬。就连紫苏都觉得他们两个人离婚期不远了,还给虞夏出谋划策要选什么样的婚纱,以及他们应该去哪里度蜜月。
慕弘雅原本是把工作与私人时间划分得很清楚的一个人,从来不会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也极少和虞夏谈起自己工作上的事。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虞夏觉得他变得容易走神儿了,甚至开始对佛经有了兴趣。有时她忍不住会追问一两旬,慕弘雅只是说希望能在接待那些去他那里做心理咨询的客户时,思路可以更开阔一些。
后来虞夏出差去了中东的几个国家,行程大约排了一个月,其间接到慕弘雅的电话,说是正好虞夏这段时间出差,自己也打算休个年假,去尼泊尔旅行一圈。于是虞夏打算回国后就带慕弘雅回家见一下父母,一方面省得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被问及恋爱结婚这类的事,另一方面也觉得可以把结婚提上议事日程了。
当虞夏风尘仆仆地回到家,看到慕弘雅的第一眼,她便敏感地发现了一些无法言说的变化,尤其是看到他的眼睛,虽然依旧神采奕奕,却仿佛距离自己千里之外。于是她就那样站在客厅里,默默地与他对视了很久,终于等到慕弘雅开口对她说了三个字——分手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会那么平静,同样也只是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慕弘雅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听别人持续不断地诉说各种心理问题,虽然总是替别人做心理建设,却无法忽视自己日益累积的心理压力,而后发现自己的一些同行也有这样的问题,似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佛法佛经中寻求心灵的平静,于是自己也尝试着这么做。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多年的专业知识似乎越来越缺乏说服力,反倒是那些经文,能让他不去钻牛角尖。之所以选择去了尼泊尔,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最终在佛陀诞生、讲经布道的地方,下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打算皈依做一个纯粹的信徒……
虞夏觉得自己从一个天方夜谭掉入了另一个天方夜谭,这样的转折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所以根本没有多说一句话,拖着贴满了不同航空公司标签的巨大旅行箱,扭头便出门打车去了紫苏家。
紫苏看到虞夏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便猜到肯定是她跟慕弘雅出了什么事,也知道以她的性格,如果自己不愿意说,别人是死也问不出什么内幕来的。正思量着是先给她弄点吃的喝的,还是先让她去洗个澡,还没来得及开口,虞夏便开门见山对她说,自己和慕弘雅分手了,因为他要去当和尚……然后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他还不如说要去西天取经……
这句话的逻辑实在太过跳跃,紫苏还没有整理出头绪,虞夏便已闭嘴从自己的旅行箱里找了件睡衣出来,径直去迅速地洗了澡,接着把自己扔到客房里的单人床上,安静得差点让紫苏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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