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纪以前,德国人已经遍布那不勒斯、罗马和威尼斯,到处是德国的王公贵族、富商豪绅、朝圣者、艺术家和游客。然而,当时的意大利并没有像日后那样被动,离开意大利的民众是来访游客的四倍;来到德国的意大利人和远赴意大利的德国人一样多。三十年战争令神圣罗马帝国民生凋敝,意大利从中获益匪浅,意大利的艺术作品和艺术家遍及巴伐利亚、黑森、萨克森、图林根和奥地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音乐和歌剧院留下的足迹。
在慕尼黑,有卡瓦利、伯纳贝、斯特凡尼;在德累斯顿,有邦滕皮和帕拉维奇诺;在维也纳,有切斯蒂、德拉吉、齐亚尼、博农奇尼、卡尔达拉和波塔;维瓦尔第是黑森一达姆施塔特的乐队指挥,托雷利任职于勃兰登堡一安斯波。
成千上万的歌剧作家、布景画家、女高音歌唱家、女低音歌唱家和阉人歌手,众多的小提琴家和羽管键琴乐师,鲁特琴乐手、长笛手、吉他手和各种器乐演奏家,纷纷跟随这些音乐领袖来到德国。他们远赴德国的巨大动力就是歌剧,这是文艺复兴衰落时期的杰出作品;德累斯顿成为意大利艺术的宣传中心,此地的意大利剧院始建于1662年,整整一个世纪都在欧洲享有盛誉,直到音乐家哈塞离开这里为止。
萨克森的古城莱比锡,也没有摆脱这波日渐蔓延的浪潮。1693年,歌剧院在这座城市落地生根,莱比锡成为德国艺术的中心城市;创始人毫不掩饰为德累斯顿歌剧院开辟领地的意愿,几年后,他们的愿望变成了现实。歌剧音乐不再满足于剧院的舞台,而是迈进了神圣的教堂,最终成为德国人思想的慰藉。光华灿烂的悲怆旋律很快取代了古典音乐大师庄重严肃的乐曲;人群为聆听这激动人心的吟诵争相涌人;圣托马斯大教堂的歌手和学生,纷纷摒弃自己的职责,涌向其他的乐派,让德意志民族传统最后的捍卫者陷入了空虚迷茫。
当时,担任莱比锡圣托马斯大教堂乐长的是德国作曲家约翰·库瑙。库瑙富有魅力,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代表了那个艺术界英雄辈出的时代,马特松评价道:“他精通神学、法律、修辞学、诗歌、数学、语言和音乐。”他是一名成功的辩护律师,通晓希腊语;他具有雄辩的口才,潜心研究希腊和希伯来的哲学思想,翻译法语和意大利语的作品,本人也有著作问世,在科学和文学领域均有涉猎。音乐理论家雅各布.阿德龙曾经这样说,“他不知道库瑙究竟是对音乐的贡献大,还是对科学的贡献大”。身为音乐家,库瑙无可辩驳地成为德国古典艺术的支柱。席伯认为,库瑙和凯泽、泰勒曼、亨德尔一样,是十八世纪最伟大的四位德国作曲家之一。的确,库瑙的音乐拥有深刻的情感、优美的形式,把雄浑有力和明朗轻快优雅地融合在一起,他的名字即使在今天依然家喻户晓——如果世人对艺术产生真挚的兴趣,就免不了追逐时尚潮流。库瑙是现代奏鸣曲的创始人,他谱写的键盘组曲依然是优雅活泼的典范,时而渲染出幻想曲的色彩。他创作过叙事诗风格的标题音乐《圣经奏鸣曲》,以及康塔塔、宗教音乐和世俗乐曲。他是巴赫在莱比锡圣托马斯大教堂的前任乐长,实际上,库瑙谱写的耶稣受难曲,不仅使他成为巴赫的先行者,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是巴赫无可置疑的典范。
这就是他呈现给公众的主要音乐作品。人们会对他平静安详、温和优雅的风格和慷慨大方的个性有所了解。库瑙请求人们原谅,他在优美迷人的奏鸣曲里(《水果键盘奏鸣曲》)诠释了美妙的灵魂;他表示,自己运用了“大自然赋予的自由,等绿树枝头垂下硕果,自然赐予每棵树的果实相差无几……我谱写出这些乐章并没有花太久的时问:创作对我而言,就像在某些国家,天气热得不同寻常,万物生长的速度极快,撒下种子后一个月就能收割庄稼。我创作这七首奏鸣曲时,怀着急切的心情,并没有把每天谱写的其他作品抛到脑后,我从星期一开始写作这部奏鸣曲,到下个星期一就已经大功告成。我提到的这种情形,人们不会在其中发现非凡罕见的特质。实际上,我们不会总渴望精美绝伦的东西。正如我们平常吃到田野中普通的水果,高兴的心情和品尝到奇珍异果没有什么两样,尽管奇珍异果价格昂贵,来自千山万水的远方。我知道,音乐爱好者中有些美食家,只肯品尝来自法国和意大利的佳肴——最重要的是,他们身家豪富,能够呼吸这些国家的芬芳香气;而我的果实允许人们随意采摘,那些口味不同的人只能去别处寻觅。至于那些评论家,他们不会白费力气,而那些愚蠢无知的恶人则对此无能为力,犹如冰冷的露水休想冻坏成熟的果实”。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