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妻子当帽子(精)》这本书是奥利弗·萨克斯对人类对自身奇妙认知的的探索。作者诉说了24个神经失序患者神奇的遭遇和经历。他深入到这些心智上有偏差的人的日常生活中,平静、平等地观察他们,与其互动,记录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有人把自己的妻子当成帽子,要一把抓过头上戴!有人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灵肉分离;有人完全不能和人交流,却能与动物自如对话;还有人不会加减乘除,却能直接用眼看到复杂算式的精确答案;有人连日常生活都难以自理,却能自如地吟咏歌剧、挥毫作画……这些奇特之人的状况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有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和未必为我们所知的另一种辽远的安宁。作者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温柔与同理心深深触动人。
奥利弗·萨克斯是杰出的脑神经专家,也是誊满全球的畅销书作家。他风靡欧美的众多作品中,《错把妻子当帽子(精)》是最为出色的一部。萨克斯认为:大脑是整个宇宙中最不可思议的物体,具有卓越的可塑性和惊人的适应能力。本书中24个脑部神经受伤者:有人把自己的妻子当成帽子,要一把抓过往头上戴;有人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人完全不能和人交流,却能与动物自如对话;还有人不会加减乘除,却能直接知道复杂算式的精确答案……这些常人眼中的异类,在自我与外部世界的相处中激发的巨大潜能.超越了我们现有的认知。萨克斯的作品兼具科学与浪漫的情怀,对人类心智的奇妙探索给我们带来无限启发。
第一章 错把妻子当帽子
他伸出手,握住他妻子的头,
想要把她的头拿起来,戴到自己头上去。
很明显地,
他错把自己老婆当成一顶帽子 !
而她的表情看起来,
好像早已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了。
皮博士是杰出的音乐家,也是颇具知名度的歌唱家。他任教于一所音乐学校,就在他和学生相处的过程中,某种怪异的现象开始出现。有时某个学生来到他面前,皮博士却认不出他是谁,说得精准一点,是无法辨认他的脸。但只要学生一开口,他却可以通过声音认出对方来。类似的小状况可谓层出不穷,让人既尴尬又困惑,也同时让人害怕,有时更成了闹剧。
因为皮博士不只愈来愈无法辨识旁人的“脸”,也会把没有生命的事物看成是“脸”。在街上走着走着,他会以一种和蔼的长者般的姿态,轻拍消防栓或停车定时器的顶部,显然,把那玩意儿当成了小孩子的头;有时,他会轻声细语地和家具上的雕花把手闲话家常,然后在发现对方没有响应后,一脸错愕。
刚开始这些奇特的错误,总是被一笑置之,皮博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向来不就是幽默过人,擅长讲冷笑话吗?他的音乐才能依旧精湛,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相反,他的感觉好极了。那些怪异举动虽然滑稽,但也蛮有创意的,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不需要大惊小怪。
直到三年后他罹患了糖尿病,才发现事态严重。由于知道糖尿病会侵害眼睛,皮博士向眼科医生求诊,医生做了详细病史调查和视力检查后,做出结论:“你的眼睛没大碍,但大脑主管视觉的部分恐怕有问题,这方面我帮不上忙,你需要去看神经专科医生。”经由介绍,皮博士到我这里求诊。
他用耳朵“看着我”
刚见面的刹那,我可以明显看出他并无一般的痴呆症状,而是一位极有修养、魅力十足、言谈举止适切且流畅的人,还兼具了想象力与幽默感。我无法理解他为何被转诊到我这里。
不过,他的确有些奇怪的地方。他说话时面对我,感觉是向着我这边,但又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我突然意识到:他是以耳朵面对我,而不是用双眼。他不像一般人注视对方那样地“看着我”,而是以很奇怪的方式,双眼快速转动,从我的鼻子、右耳、转到下巴,又移到右眼,好像是留意(说研究也不为过)这些部位,却没有看到我的整张脸、脸部表情的变化、整个人。
当时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没有人与人交谈时该有的目光交汇和表情变化。他看着我,他检视我,到底是……
“出了什么问题?”我终于开口问他。
“我也不晓得,”他微笑着说,“但大家都认为我的眼睛有问题。”
“而你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劲?”
“我不知道!没有特别感觉,不过我偶尔会搞错。”
我出去跟他妻子说了几句话。当我回来时,皮博士正静静地靠在窗边坐着,神情专注,不过倾听的成分好像大于观看。“川流不息的车潮,”他说,“街市的喧闹,还有远处的火车,就好像在演奏一首交响乐,你不觉得吗?你听过奥涅格(Honegger)的交响乐《太平洋234》(Pacific 234)吗?”
“多可爱的一个男人,”我心想,“他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呢?他会愿意让我帮他做检查吗?”
“哦,当然可以,萨克斯医生!”
以为右脚是只鞋
包括肌力、协调性、反射性、健康状况等在内的神经系统常规检查,都进行得很顺利,让我不再那么担心,他可能也觉得放心了。直到检查他的反射能力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左半边身体有一点不正常。我脱掉他左脚的鞋,用一把钥匙去挠他的脚底,这个动作看似无聊,却是反射试验的必要步骤;之后,我就起身去拧紧眼底镜,让他自己穿上鞋子。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一分钟,他竟然还没有把鞋穿好。
“需要帮忙吗?”我问。
“帮什么忙?帮谁的忙?”
“帮你穿鞋啊!”
“哎呀!”他说,“我忘了!”但又低声说了句:“鞋子?鞋子?”
他看起来有点困惑。
“你的鞋子,”我又重复了一次,“或许你该把它穿上。”
他不断地往下望,专心地找那一只鞋子,只是目光不在鞋上。最后,他的目光停在脚上:“这是我的鞋子,对不对?”
是我听错了?还是他看错了?
“我的眼睛,”他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脚上,带着解释的口吻说,
“这是我的鞋,不是吗?”
“不对,那是你的脚。鞋在这儿。”
“哦!我以为那是我的脚。”
是开玩笑吗?他疯了还是瞎了?如果这是他所犯的一次“不可思议的错误”,我还真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
我赶紧帮他穿上鞋子,免得事情更复杂。皮博士自己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困扰,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挺开心的。
我再次翻阅他的检查结果,发现他的视力不错,轻易就能看见地上的大头针。不过,大头针如果放在他的左边,有时他会找不到。
P11-16
推荐序1
因为写这篇序的缘故,仔细阅读了奥利弗·萨克斯的生平,发现其实我早就与他有些联系。萨克斯的研究理念,可以说师承俄国神经科学家卢瑞亚(A. R.Luria),而这位前辈,曾经因为在大脑皮层功能研究领域的探索性研究,被我的博士论文多次引用。
五六十年前,关于神经系统可塑性的研究,还远没有现在这么深入,大脑内“神经线路” 的联系,一旦固定还能否改变,还没有一个笃定的结论。卢瑞亚和萨克斯认定大脑有“卓越的可塑性、惊人的适应能力”,而且这些“不仅仅是在神经或感知障碍的这种特殊(而且经常是令人绝望的)环境下才会出现”,他们主张不单单要面对来问诊的病人,更要看到处在日常生活环境中的病人。这些见地,在当时的情境下,可谓先锋。
萨克斯和卢瑞亚的交情,始于1974年前后的一段通信。那年萨克斯在挪威的一个边远山区,遭遇了一头愤怒的公牛,情急之下他急转逃生,一脚踩空,左腿肌腱断裂,神经损伤,造成了严重的残疾。
他慢慢发现这条腿仿佛不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奇异的遭遇让他以一个病人的视角审视自己的身体和心理。他将之称为“医学的机缘”。正是因为这个机缘,他和卢瑞亚讨论起人体的整体机能,关于个体和环境的联系。卢瑞亚鼓励说“你正在揭示一个全新的领域”,这样的信件给了他极大的支持。
萨克斯的这段遭遇,后来被写成《单腿站立》一书,于1984 年出版。事实上,从1973 年起,他就开始以亲身的医患经历,写作了一系列的“医疗轶事”,《觉醒》、《错把妻子当帽子》,这些都成为世界范围的畅销书。他将病患案例文学化,将虚构与真实融为一体,饱含同情,着力描写患者的各种身心体验,给读者打开一道通往奇异世界之门。这一系列的书,获得了极大成功,被翻译成多国语言。萨克斯因癌症于2015 年8 月30 日在纽约去世,享年82 岁。他生前就职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作为顶尖医生的同时,也成为了著名的畅销
书作家,被称为“脑神经文学家”,被《纽约时报》誉为“医学桂冠诗人”。
萨克斯的书中描写了很多例“病感失认症”,这也是我最感兴趣的话题。由于中风或其他原因,病人可能无法辨认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甚至觉得那是别人的。他们会在火车上指着自己的手对邻座说:“对不起,先生,您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了。”即便被旁人提醒,这些可怜的病人都很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自己身体的错误感知,有时会发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记得英国《卫报》曾有个记者写到自己的遭遇,他有天早晨起来,感觉“自己跟电视机遥控器一样高”,“脚陷进了地毯里”。此后,他时不时被猛然抛进童话世界:手指变得有半里长,走到街上,路旁的车看起来像威尔士矮脚狗那么大。有时办公的时候,身体突然缩小,椅子变得好大,感觉自己就好像走进了仙境的爱丽丝。还记得阿兰·德波顿描写过一个家伙,他把自己当做一个煎蛋,始终不敢坐在椅子上,后来有个朋友出了个招,在椅子上放了块面包。如此,他始终肯把自己像三明治一样放在椅子上了。
萨克斯将神经病学的理论和案例深入浅出地写进书里,既轻盈又沉厚。本来,神经病患,在普通人看来是一类与自己很少发生关联的遥远而陌生的群体。萨克斯以客观平等的态度看待他们,与他们交流,在书中展现了他们的心灵世界。那是另外一个伟大而奇异的境界。每一个患者,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值得尊重的人格世界,有着我们未必能够达到的宁静和辽远,甚至是通透。
每一本萨克斯医生的书都可当做非常精彩的医学传奇集。《错把妻子当帽子》展现了24 个脑神经失序的患者,这本书大多数讲述的是“白痴天才(或称白痴学者)”的事迹。这些故事以前所未有的高度告诉我们,“病”这种东西,未必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缺陷、不适与疾病,会产生出另一些发展、进化与生命的形态,激发出我们远不能预料的创造力。普通读者能通过阅读这些故事感受到人类心智活动的繁复和奇妙,更能以新的眼光重新发现日常与人生。《火星上的人类学家》描写的则是另一种“变形记”。书名同题文写的则是一位自闭症患者、杰出的动物行为科学家坦普·葛兰汀。一方面,她有韧性、真诚、坦率、非常敏锐,然而,另一方面,由于病症带来的情感缺陷,使得她在感知情绪时会有障碍,在社交中常感困惑。文中也提到阿斯伯格综合征——因为一部动画电影《玛丽与麦克斯》而让影迷们熟知的病症。阿斯伯格综合征和自闭症的关系,学界尚不是很清楚,两者有类似的症状,例如人际交往障碍、刻板、重复的兴趣、自我中心、然而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不易被发现,他们在外在表现上很难与正常人区分开。影片中的麦克斯就是一个44 岁的肥胖古怪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不擅长交际却又渴望温情。我们自认为是正常的地球人,将这些病人视为“火星人”,其实我们又何尝不被他们当做是“外星人”呢?又何尝不处处表现出怪异的举动呢?这正是萨克斯想告诉读者的。
萨克斯的“小说”谈的不仅仅是猎奇的故事,他探讨的是人性的无限可能性,人与人之间微妙的超越我们现有认知的关系,他希望“火星人”与地球人相互了解,相互表达。这正是萨克斯的文字的珍贵之处,也是中信出版社这套书的珍贵之处。
姬十三(神经生物学博士,果壳网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