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享用我吧,人生如此漂泊不定
我是第三次见到那个穿蓝色格子衫的男人。他每次都点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具体做些什么,反正一待就是一下午。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曾问我“山河岁月,何以变迁”。
听上去像句接头暗号,当时我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回答:“啊?啊,什么鬼?”
然后他就再没理我了,找了个位置坐下,似乎是在等那个来接头的人。
我这人好奇心重,他第三次来店里的时候,我拿着刚烤好的饼干送给他吃。问他:“你是不是在等人?”
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看来是不小心被我言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
而后的半小时他给我讲了一个放在万千人海里普通,回想起来却异常温暖的故事。
2008年汶川地震那会儿,林城刚满十八岁,身上一股子年轻人的热血和正义感。他参加了网上自发组织的一个民间救援队,随同来自五湖四海的队员们,一同乘车赶往灾区。林城就是在那时认识许寒语的。她也刚上大学,脸上还带着高中女生的青涩,但看上去冷冷的,坐在车厢最里面,话很少。一路上大家互相照顾,从收音机里获取震源区的最新消息。林城因为体质弱,加上好几天都以压缩饼干充饥,没好好吃过东西,导致在赶路的途中呕吐不止。
停下车,同伴拿水给他漱口。这种时候还因为自己而耽误赶路的时间,林城很是愧疚。然后他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抱怨的声音:
“身体这么差还要去救别人,结果只能连累人。”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许寒语。林城看见她站在队长面前,指手画脚着,估摸着是在提议丢下他自己先走呢。林城喝了口水漱干净口腔,然后走过去。
“队长,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别听某些小人嚼舌根,搬弄是非,我可以的!”林城信誓旦旦,掷地有声。一旁的许寒语听见了,没吭声。
大概是受到了刺激,林城在剩下的车程里再也没出过一点状况。到了汶川,他第一个跳下车,可他没参加过这种救援活动,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做起。回过头,看见许寒语正在有序地指挥大家从车上搬物资,她消瘦的侧脸在阳光下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林城愣头愣脑走过去,许寒语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自己扛起最后一箱食物往板房区走去。
林城赶上去,说:“我来抱吧。”
“你那身板,待会儿要是晕过去还得照顾你呢。”许寒语有些不屑地说。
“我哪有那么弱。”说完,林城抢过箱子,大步向前迈去。
他们在汶川待了一周,其间余震不断。林城好几次被吓得从梦中惊醒,却发现原来都是多疑导致的噩梦。一天夜里醒来,他走出板房想透透气,却看见许寒语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旁边放着一袋子啤酒,正在自斟自饮。
“嘿。”林城喊她。
许寒语见了他,直接扔给他一罐。
“我不喝酒的。”林城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很弱。”许寒语仰头干完手里的啤酒,咂咂嘴,又打开一罐。
林城见状,也把手里的啤酒打开,咕噜咕噜学着许寒语的样子喝起来。结果喝得太急,直接把啤酒给呛了出来。
一旁的许寒语看见了,没绷住,差点笑岔气。
这是林城第一次见她笑。许寒语不美,但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林城忍受着脚上蚊子的叮咬,因着这样的笑容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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