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夕阳有一种门掩黄昏、晚照归来的静谧和温馨,也有日暮黄昏、残阳似血,一天的流光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匆急感。人,怎样在这短暂急匆里找到更有意义的存在,所以这书名也有这几层含义在里面。
文章写完了,有了它漂泊流转的命运,以后会怎样?无从知晓。书,多半像我们每个人一样,都是在命运的河流里颠沛流离的众生,缘起而回眸,相聚又转身,缘尽而分离,所谓情缘,大抵如此。
姚云著的《坐到夕阳披挂下来》,应该能证明作者的坚持,证明作者的努力,证明作者走过来的一个个坚定的脚印,坚持梦想,坚定信念!
姚云著的《坐到夕阳披挂下来》是一本个人散文集,收录了作家50余篇散文。按内容分为三辑:一辑为“记忆的碎片”,怀童年,记故人,载乡愁,叙亲情;二辑为“禅是一枝花”,忆职场,识人物,说过往,品人生;三辑为“屐痕天涯”,看世界,访山水,清净心、有情味。作者以其敏感细腻的心灵,对天地万物及人心人情进行别具文学意味的独特描绘,以展示其个人视野里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的世相百态,以及作家心中所追求和热爱的生活方式。
小时候,在我眼里,这条路好长好长,宽广而辽远,就像外面未知而又令人向往的大世界。
记得有一次爸爸让我去给他买一包“大红叶”香烟。五岁的我,要从农学院的北边顺着这条路走到南大门去,我怕忘了烟名,便一路走一路念叨——大红叶大红叶,没想到走到南门的商店门口,还是忘记了,沮丧的我只得又折回头硬着头皮再去问。有时回想起这段经历还很感慨,那时的治安真好啊!除了经常走这条路给爸爸买烟,我还喜欢往路边茂密树林掩盖下的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里钻,跟小伙伴们玩捉迷藏,疯累了,就自己走回家。父母根本不用担心年幼的我在路上被拐,还真有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感觉。
我童年的家就在这条路的西北侧几排靠近农学院围墙边上的平房里。平房第一排最右边就是我家,左边缓坡上连接着几栋两层青灰色的“蚕楼”。所谓蚕楼,就是过去养蚕的场所,后来不养蚕了,里面就住着一支部队,番号6408。童年的我经常跑到军营里蹦跳玩耍,若干年后我还在寻找这支部队的下落。蚕楼前面是一个操场,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门大炮,凛凛散着寒光。我家的右侧靠近围墙,地势较高,墙外边是大片的田野,春夏秋冬变换着不同的景色。印象较深的是油菜花开的那一幕场景——身手矫健的妈妈翻墙抄近路出门,我站在家门口不舍地望她,忽见她跳下围墙时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油菜地里,唬得我号啕大哭。不一会儿,又见她起身拍拍身上的花瓣,朝我挥挥手,走了。
越过操场再往前走几步,小路的右边就是一座礼堂。现在看上去已经破败萧条了,过去这座小礼堂却是我心中神圣的殿堂。小时候这里经常上演各种外面很难看到的节目,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隔着小路对面的坡下面就是一个很大的运动场,这里曾是我和小伙伴们奔跑撒欢的地方,弟弟在这里踢过一场场球,我在这里看过一场场露天电影……
这条路上,还走过从老家来来回回被接送的弟弟。爸妈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弟弟,只好把他送到皖北姥姥家去。姥姥每回来接弟弟,都是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南大门的长江中路上坐车走的。每次临走时都听到弟弟杀猪般的号叫,这叫声久久回荡在我幼时的耳畔。有一次,我正在路边玩耍,见到姥姥送弟弟回来,在蚕室旁边的路上大声喊我乳名,我看见后转身便往家跑,气喘吁吁地报告妈妈:“他……他回来了。”母亲嗔怪地问:“谁回来了?”愣了几秒,立刻冲了出去。那时候,书信很慢,日子很长,思念也很长……
父母心里该也有这条路吧!他们从不同的地方,因为缘分,踏上了这条路,继而在这里求学、恋爱、工作、结婚、生子,完成了人生的大部分事情。
父亲1956年从全椒考到了农学院蚕桑系读本科,四年后,因成绩优异留校当了助教。而在阜阳农校的众多学生里,独母亲被选拔到省城,冥冥中来到了农学院的蚕桑研究所。当年举目无亲,背着行李,甩着鸟黑的大辫子第一次踏上农学院这条小路时,她内心一定是忐忑不安的吧!所幸,在这里,她遇到了我父亲。(P4-5)
诉说从前,诉说以后
很多事情都是偶然的,有时候,一件偶然的事情却带来了收获。我说的是出版这本书,虽然显得有些匆忙。
这是我个人的第三本随笔散文集,从第一本到现在,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样一本接一本地写下去。写,是因为有话要表达,不吐不快,所以我手写我心。这本书的写作时间跨度有些大,最早的作品创作于十年前,大部分是2008年以后,也有今年刚刚完成的作品。内容上这三个辑子之间看似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又有一条内在的主线将它们相串联。这本书写我的从前、写我的歌哭、写我的喜好、写我的生存状态、写我的在路上、写我看世界的眼……我把这些漂浮在岁月之河上的文字打捞上岸,更像是在对这些年的那个“我”做一次顾影自怜的告别。
在选编本书的那些个秋夜,我仿佛是一位旧地重游的旅人,蹑手蹑脚地回到那些熟悉的街巷、熟悉的河流、熟悉的城市。我打开一条隐秘的小门,独自走上花园小径,跟另一个自己对话。
2016年对我个人而言的确是有收获的一年,这一年我与文友们合作,陆续出版发行了四本散文合集;个人又出版了第三本散文随笔。也许没人知道,这对我这样一位职场人来说是多么的不易,所幸最后我没有拖大家的后腿,一篇篇都如约完成,这几本书让我很有成就感。这一年,虽忙碌却充实。
2016年也是我伤心欲绝的一年,这一年母亲的骤然离世,一下子击醒混沌的我,这世上确有一种无法左右的无奈,这世上也确实有一种力量能将我们骨肉至亲分开。直到今天,我对生死还是困惑不解,有朋友介绍我看了美国阿图·葛文德的书——《最好的告别》,是一本关于面对衰老与死亡我们必须了解的常识的书。
既然人这一生终究会面对死亡——那个未知的世界,那么如何能坦然迎接那一天的到来就是摆在我们每一个人面前的问题,文友们说,我们要优雅地老去,尊严地死去。要做到后者实在是不容易,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大命题,可惜没有人也没有课程会去教我们这一课。我们都是在亲人的死亡面前渐渐长大和成熟。我也不期望文学能够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但我相信文学可以帮助我宣泄、回忆和思考。
记得去年暮春的一个下午,我和弟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去小区后面的公园晒太阳,那天我无意中拍下了一张夕阳西下时母亲面向河流看落日的背影,我不知道那张面向夕阳的面孔在想些什么,现在更无从知晓了。我拍的时候,身边的弟弟也掏出手机说了一句,“我也来拍一张,也许这张会成为妈妈最后一张风景照”。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我会时常呆呆地看着这张照片,看着她面向夕阳的孤独背影……
据说这世上有一种很小的鸟,叫蜂鸟,像蜜蜂一样吸食花蜜为生,当它在花的上方悬停,像直升机一样停在一个定飞点时,就可以倒退着飞……永别父母,独自行走在这荒芜的世上,内心凄惶无助,我时常会怀念我们姐弟与父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甚至想,如果人也能像蜂鸟一样倒飞,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就像那世上唯一可以倒飞的蜂鸟,时刻叼着幸福的往事翩然归来……
广东作家陈思呈说,人其实有两次活着,一次是此时此刻,一次是通过回忆。过去的时光是通过回忆回到生活里,她希望能在写作中找到这个答案。我也希望能够。
随着自己中年的到来,我思考更多的是生命的意义,所以书名用了我的一篇文章名——《坐到夕阳披挂下来》,尽管起初写这篇文章的本意并非这层意思,也尽管书名有些长不好记,但思来想去我还是坚持用了这个书名。“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夕阳有一种门掩黄昏、晚照归来的静谧和温馨,也有日暮黄昏、残阳似血,一天的流光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匆急感。人,怎样在这短暂急匆里找到更有意义的存在,所以这书名也有这几层含义在里面。
文章写完了,这本书就离开了我的一双手,有了它漂泊流转的命运,以后会怎样?无从知晓。书,多半像我们每个人一样,都是在命运的河流里颠沛流离的众生,缘起而回眸,相聚又转身,缘尽而分离,所谓情缘,大抵如此。
这本书,应该能证明我的坚持,证明我的努力,证明我走过来的一个个坚定的脚印,坚持梦想,坚定信念,我想这些文字多少能够传达一个真实与立体的我。就这样,这本书就像一条小溪,静静流淌,流向远方,什么都无须多说,由文字自己发出自己的喃喃絮语,诉说从前,诉说以后。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母亲。
2016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