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菲尔·克莱所著的《重新派遣》为短篇小说集,用12篇故事,描述了身处或者业已离开伊拉克前线的美军的生存、精神状态。他们地狱般的战场经历让他们几乎无法重回日常生活,也无法接受自身。他们中间有选择枪杀家狗的退伍士兵;有为了让最好的朋友开脱,承担不属于自己罪责的士兵;有徒劳试图在混乱的伊拉克推动就业的文官……在这些黑色喜剧勾画了战场对普通士兵精神的摧残、灵魂的同化,更解构了战争的虚伪和盲目。
《重新派遣》是菲尔·克莱获得美阔国家图恬奖的160处女作。这十二篇短篇小说丰题高度统,关注身处或者业已离开伊拉克(阿富汗)战场的美军上兵的生存状态。他们地狱般的战场经历让他们无法面对生命、重同口常牛活。
菲尔·克菜尖锐地刺入了伊战中不同色的心理世界,他们中有普通大兵、殓葬部门的士兵、心理战士兵、随军牧师。几乎无一例外,他们漠然地厌恶战争,又无法摆脱嗜血的军队荣誉;他们的信念来自荒诞的敌我设定和想象,任对自身扮演的角色充满羞耻的同时,财敌人带着陌生而恐惧的疏离感。
住这些裹扶着血腥、愧疚、恐惧、无助,甚至信念危机的故事里,有选择枪杀家中病危的狗的退伍士兵,因为他己习惯枪杀伊掩克那些食腐的狗(《重新派遣》);有为了让战友摆脱杀人梦魇,承担不属于自身罪责的下士(《行动报告》);有不得不接受上级的卣目决策,用棒球比赛改造伊拉克国民精神的外事官员‘《金钱作为一种武器系统》);还有试剧用《圣经》来绝望对抗军营虚无倾向的天主教牧师(《窑中的祈祷》);还有要为自己不堠的亵渎行为心理赎罪的“战地英雄”(《心理战》)……
克莱用辛辣又犀利的语言,刻面了战争对上兵肉体和灵魂的双重屠戮,也记录了士兵们在荒诞与恐怖中寻求意义的徒然。
水烟点好了。我连抽几口,把烟在肺里憋了一会儿才吐出来。一种清甜、柔和的味道和质感,让人松弛。
我告诉她:“你知道,严格来讲我没看见他死去。我只是感觉到了。”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于是我把烟管递过去,她抽了一口。
“甜的。”她说,烟和她的话一同飘过来。她又抽了一口,一缕烟雾悠悠在她唇间漾开。然后她把烟管背向我们放下。
我不知道如何开头,这很少见。我曾讲过这个故事。大多是在酒吧里,重点都放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死亡。但那不过是数十万起死亡中的一例。它只对于极少数人有意义。我。那孩子的家人。或许,我想,还有扎拉。
我需要从头讲起。按照军中的习惯,我从地理方位开始。我向她介绍了“东曼哈顿”——费卢杰市内位于10号高速以北的区域。几周前,4团3营已经搜遍了整个街区,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对房屋逐一排查。与此同时,数千平民逃离城市,零散的抵抗组织试图策划一些行动。复活节星期日爆发了大规模冲突。每个人都认为那个复活节是个大日子,甚至也包括我。二OO四年,自我记事以来是美国复活节与科普特复活节第三次落在同一天,而在这天我看着一座城市被炸毁。
但随后战斗被叫停,4团3营转而固守民房,集中狙击叛军。每四栋房子里就有一支狙击队。在围城初期,他们每天都杀死十多个人。
我试图把城市的气氛也传递给扎拉——不仅仅是尘土、热浪和恐怖,还有兴奋。每个人都明白大战将至,问题只是何时开始、死伤几何。
“每天晚上,”我说,“那些人都会在喇叭里广播。美国把以色列的犹太人带来窃取伊拉克的财富和石油。帮助勇士们吧。不要畏惧死亡。
作为心理战特种兵,我告诉她,我们的部分职责是反击那些口号。至少扰乱叛军使其感到畏惧。号召和平多半是徒劳的,但宣称“逆我者亡”却可能让一些人冷静下来。
我告诉她我们在悍马军用车上绑了扩音器,以便扩大我方的宣传范围。我们散布威胁和承诺,还公布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当地人报告叛军动向。总有人向我们开枪。我没告诉她那种感觉——躲在车里,遭到枪击时只能用声音还击;愤怒、无助,生命全掌握在护卫的步兵手里。我只是告诉她我讨厌那些行动。
我目睹有人死亡的那天早晨,我们再次携扩音器出行,在4团3营占领的一栋楼后待命。抵达时我们才发现扩音器坏了。我的长官埃尔南德斯中士想尽办法调试它们。
枪声响起时——那是陆战队机枪分队240G的低沉开火声——我正站在楼内的一条走廊里。我循声望去,看见走廊对面开枪的陆战队员。他们散在我面前的房间里,藏在靠里的阴影中,枪口隐蔽地穿过破碎的窗户。他们看上去那么镇定。被枪杀的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陆战队在这里。我没听到任何还击的AK步枪声。
“枪声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开口道——不过听上去过于硬汉。我想表现得真诚些,于是说:“事实上,我被吓坏了,枪声近在耳边,却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那些士兵。”
我记得听见那个房间的另一侧走廊传来一个声音说“撤吧”,接着一名瘦削的黑人军士作出回应。他佩下士肩章,嘴里的一大团烟草让他的脸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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