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关于故乡最温暖的怀旧读物,更是80后一代人的集体乡愁。
《生长在80年代的小城》是著名青年学者李若瑄关于童年和故乡的美好回忆,也是80后一代人的集体乡愁。18段故乡和成长的美好记忆,以春夏秋冬四季作为背景切换,从午夜细雨到新雪旧房,深深唤醒我们内心深处对故乡的依恋和不舍。
时至今日,80后一代人已经渐渐步入中年,为人父母,他们如候鸟版迁徙在祖国各地,甚至遍布全世界。我们一路繁华,却注定散落四方,我们可以去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却始终回不到记忆中的故乡。或许故乡的物理距离并不遥远,甚至触手可及,可心理的故乡以及犹如乌托邦,只存在于自己的念想和遥望。
《生长在80年代的小城》是著名青年学者李若瑄关于童年和故乡的美好回忆,也是80后一代人的集体乡愁。
这是关于故乡最温暖的怀旧,也是80后一代人的集体乡愁。谨以此书,写给我们渐渐消失的故乡……午夜细雨,新雪旧房。冬夏春秋四季难忘,18场回忆悠远绵长。这世上最美好的风景,始终是回家的那条路!
养蚕记
童年的春天,多半是从家里的前后院开始的。
前院的桑树开始抽嫩叶的时候,哥哥从学校回来,神秘地从书包里摸出一个装青霉素注射针剂的纸盒给我看。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小片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碎纸,上面布满了比芝麻粒还要小的黑点。“这是蚕卵,我们来养蚕!”哥哥说。
我们小心翼翼在纸盒底部垫上一层柔软的棉纸,把盒子收在屋里一个安静的角落,三四天以后,蚕卵开始孵化,那些静止的小黑点陆续变成细小的小黑线,在白色的棉纸上蠕动着。
“得给它们喂桑叶啦!”哥哥说着,一溜烟跑到前院,蹭蹭两下爬上桑树,挑着最嫩的桑叶采了一把,一片片展开,充满怜惜地覆盖在这群又小又黑又瘦的蚁蚕宝宝身上。
我看了一会儿,感觉桑叶没什么变化,就问哥哥:“它们怎么还不吃叶子?”哥哥拉着我走开:“我们不要打扰它们啦!老熊说,不用怎么看管的,只要看到桑叶吃完了添上就行!”老熊是哥哥的同班同学,父母双亡,住在儿童福利院,懂得很多关于野外小虫小鸟的知识,哥哥和我都很崇拜他。
一连两三天,除了叶子蔫了之外,那堆桑叶似乎没减少,哥哥好像已经忘记了养蚕这回事,天天放学和老熊在野地里疯玩,倒是那个盛着蚁蚕宝宝的盒子,被妈妈打扫卫生时翻了出来。
“怎么往盒子里放了这么多桑叶?”妈妈皱着眉头,把盒子倒扣在地上,预备连同垃圾一起扫掉。
“那是我跟哥哥养的蚕宝宝!”我尖叫着扑过去,想从妈妈的扫帚下抢回盒子。妈妈蹲下来,用扫帚尖拨开桑叶,边仔细查看边说:“养蚕怎么不勤换桑叶?叶子都蔫了。看,你的蚕没东西吃都死了。”
我也蹲下看,果然,那堆被妈妈磕在地上的蚁蚕都已经伸直了身体一动不动了——我还没来得及帮它们喂一片桑叶呢,怎么就都死了?!我伤心得要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现实。
又过了几天,班主任突然要求班上每个同学下午带一个纸盒来上学。到了下午语文课,老师让同学们拿出盒子,红红绿绿,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粉笔盒、 墨水瓶盒、针剂盒、药盒、鞋盒、饼干盒,等等,有个同学甚至搬了个纸箱来——他大概觉得越大越好——同学们互相品评鉴赏各自的盒子,一时间课堂上好不热闹。老师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再过几天就要上《春蚕》这篇课文,为了加强大家对这篇课文的理解,特意为我们安排了养蚕课外实践活动,并且,他已经和劳动课老师商量好了,就把这个作为劳动课的期末考试。
老师的话刚说完,全班都沸腾了。回想以前每次劳动课基本就是抄写课。劳动课老师先把教材念一遍,然后让我们再抄写一遍完事——小锅米线的做法:第一步,备料。米线一碗,新鲜猪肉 20克,豌豆尖、韭菜、芫荽少许……我们倒是很想动手试试,但这动手不包括动手抄教材呀,如果光靠抄写米线的做法就能学会做小锅米线,那么我们全班同学早在小学毕业前就该是厨艺、木工、裁剪、缝补样样都能来几下子的多面手了。
反正,老师的这项决定得到了全班同学一致的热情拥护,大家都沉浸在即将养蚕的快乐当中,忽略了老师后面那句话:“……所以,本学期的劳动课隔周上,其他时间改为语文和数学课。”我以为,那才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接着,老师让大家讨论城里什么地方有桑树,毕竟养蚕缫丝从来就不是小城的传统产业,城中栽种桑树的地方并不多。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三岔河边上有一棵野生的桑树、九四大院里头有看到过、大桥头山上好像有……我默不作声听着,心怦怦直跳,生怕大家知道我家前院就有一棵——开玩笑,班上那么多人,万一都要我带桑叶,会把桑叶采光的!到时候我的蚕宝宝饿死了怎么办?再说,桑树叶子如果被采光了也会死吧?P12-15
故乡是这样的一个所在:很小的时候,你觉得这里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哪里你都不愿意去,就愿意待在父母身边;长大了,你觉得这里很乏味,任何一处别的地方都比这里要精彩,你渴望到他乡开始一段全新的冒险;然后呢……随着离家的时间越长,你对故乡已经渐渐模糊的记忆居然越来越清晰,过去的细节在你的脑海里,在反复的回忆里越来越历历在目,你开始患上思乡病,可惜的是,也许你再也回不去了……
第一次离家的时候,我们没有多少感伤,因为外面太精彩,也因为相信自己随时能回来。可是,走过的岁月越长,就愈来愈明白,或者从离开的那天起,就注定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其实,所有的事情何尝不是这样?每一次告别,每一次分手,我们都相信再次相遇很容易,但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世。
每年的春节我都回家,有时其他长假也回去。这样的一个时间长度,足以真切察觉到故乡的变化。父母一天天衰老,小城却一天天变新,记忆中的故乡终于变成深刻于回忆里的原乡,那里有我永远不会变老的父母,还有我所熟悉的场景。有空的时候我喜欢回想,那会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心。
最近这几年回去,感觉小城的变化很大,尤其是道路,什么环城路的内环外环、什么民族大街,什么拉祜广场、什么老街新修之类的一弄,对于我这个既宅又没有方向感的人来说,立马找不着北了。现在回家跟朋友出去玩,基本都得要求人家来接我,否则我肯定摸不到地方,搞得大家都对我产生了疑问:你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吗?每每我都觉得深深汗颜。也许正因为如此,在我心里过去的小城格局反而印象更加深刻,有时梦到故乡,梦中的我还是生活在过去的小城里,那些过去的建筑,一草一木依然那么清晰地印在记忆深处,历历在目。
我的故乡名叫澜沧,得名于澜沧江,这是一条著名的国际河流,离开中国境内后便摇身一变成为大名鼎鼎的湄公河,整个中南半岛的母亲河。澜沧县是中国西南边陲的一座亚热带山间小城,北回归线早已在它北边数百公里远的地方穿过,因此这里一年四季总能见到灿烂的阳光,哪怕到了冬天,尽管早晚冷,但中午仍旧是阳光热辣辣。在二十二岁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雪,没见过海,也没见过我的先祖们曾策马飞驰过的草原。我童年的世界,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环抱中的小城,以及绕城蜿蜒的河流。
小城位于一座群山环抱中的小盆地,当地人俗称“坝子”,虽说叫“坝”,但并不平坦,地势颇有起伏。我家住在小城的温泉路,这一块其实已经属于城郊结合部而并非城市中心,可它却是我童年最重要的领土和舞台,至少有十二年,我在这里自由而快乐地生长,充满田野和泥土的气息。
虽然在城郊结合部,但地广人稀,小孩子们可以玩耍的地方也更多。这一区域的孩子截然分为两派,一派自然是车队的孩子,另一派则是马路这边几个单位的孩子联合体,两派以马路为界,各有玩耍的地盘,但是因为车队那边可以玩的地方不多,因此车队的孩子偶尔会跑到马路这边玩。这种行为对于马路这边的孩子而言,无异于挑衅!每当发现车队孩子过界,我们这边必然有热心的孩子挨家挨户拍门组织队伍对抗“入侵者”。每个人都热血沸腾,幻想自己是英勇的游击队员,当然,车队孩子就是可恨的日本鬼子。不过说到“战斗”,很多时候也就是打打口水仗而已——拉开阵势吵架,乃至互相吐口水。本质上我们都是热爱和平的人士——要知道打架弄脏衣服回家会被大人板子伺候,倘若运气不好挂了彩,回家收获的也绝对不会是温柔的安慰,更多的可能是被暴打一顿,然后涂点红蓝药水或者碘酒了事。那时候周围的小孩差不多都是放养型,家庭教育很直接,就是打。比如说,闯祸了,打!跟别的孩子打架了,打!不小心摔跤弄脏衣服,或者去河边玩被河水冲走鞋子,甚至掉进水沟里,不用说,都是先一顿打。虽然看上去简单粗暴,但是很管用,挨打的必然记忆深刻,一段时间内肯定老老实实的。
在十二岁以前,我眼中的世界构成是这样的:首先,这世界有一个核,就是我的家。我家很小,一家四口住在一间大概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里,用沙发、茶几和床隔成前后两间,前面是客厅,后面是卧室。屋子外倚着东墙是一间大概三四平方米的灶披间,据说是我出生之前加盖的。在我读幼儿园的时候,父亲又在灶间前面打横盖了座木板柴房,四边围上竹篱笆,装上院门,我家就俨然有了一个不错的前院。我还记得在前院外紧靠着院门位置有一株桑树,是邻居大哥哥小时候种下的。当时枝干已经十分粗壮,可惜长得歪斜盘曲,没骨头一般倚靠在我家和邻居家之间的篱笆和院门之上,十分不符合当年对树木的审美,但却因为适合攀爬而备受附近孩子的青睐。特别是每到养蚕和桑葚成熟的季节,每天下午放学后树上总爬着几个不请自来的小孩,而手持竹竿守在树下驱赶别的小孩也成为我在那段时间最经常干的事儿——没错,我就是这么个小气的孩子。
前院是我家的养殖场,先后养过好几种动物,最壮观的时候,院子北边养着鸡和鸭,南边养着兔子,屋檐下挂着鸽子笼,桑树枝上吊着鸟笼,墙边的水缸里养着鱼,旁边还拴着一条美其名曰“中华田园犬”的土狗,大名“小黑”,朴实而富有乡土气息。前院外面有一小片空地,被我勤劳的父母以秸秆编的篱笆围起开辟成园圃,一半种了一架佛手瓜,一年四季藤蔓郁郁葱葱,瓜瓞连绵。至于另一半,则依时令更替种植各种菜蔬以及葱姜蒜芫荽和辣椒一类的调料植物——甚至还种过花椒和香茅草呢!
既然说到前院,从字面推断,应该还有个后院。那时的平房似乎比较流行前后开门,我家屋子虽小,也有后门,后门外便是农场辽阔的菜地。一条灌溉沟渠从门前大概五六米处通过,形成一道界限,这条沟渠被我们命名为“大沟”,因为附近再没有比它更宽阔的沟渠了。位于大沟和房子间的空地,便自然而然地被各家瓜分,成为人家的后院。我家后院不大,但父母颇懂得利用植物的空间生长特性,高低错落见缝插针地栽满了各种植物:屋檐下是花圃,墙角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种着仙人掌、万年青、糯米香茶、秋海棠、刺海棠、太阳花、宝石花,檐角吊着几盆吊兰,一串串紫色和白色的花朵倒垂下来,形成优美的弧线。院里还种着一些果树,有芒果、番石榴、柚子、香蕉、木瓜,树下的空地还是菜地——没办法,那个年代收入不高,都讲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靠着沟渠的位置是一个猪圈,养着三四口猪,通常都是春天买进小猪仔,等过年前卖出去补贴家用,或者杀了过年。
小小的蜗居、前院、后院以及一个园圃,这就是儿时的我眼中的世界核心。而世界的结构正是由此展开:先是大沟对面农场的菜地,跟着是农科站的苜蓿地和蓄水池,然后越过蓄水池,跳下护坎,便是大片的稻田,稻田延伸到河边的沙地时,再变成西瓜田延伸到东卡河边。河对岸是大桥头山,山腰位置有茶厂、酒厂和鱼种场,我的世界构成到此为止,至于山的背后是什么,我不知道。也许就是外国了吧?或者可是大海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