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美学大师蒋勋书写、手抄、念诵《金刚经》的典藏套装,给读者以清净、广大、平等的祝福,内含蒋勋全新散文作品《舍得舍不得》,以柔软心书写对生命的眷恋与领悟,以金刚经的智慧解读生命、自然、文学、艺术。
套装另含蒋勋手抄《金刚经》,字迹清明敬谨,充满古拙之趣,采用高还原度的古典拉页设计,深具收藏价值的书法艺术之作。以及蒋勋为患眼疾的朋友念诵的《金刚经》,配合日本京都永观堂钟声,成为美丽的声音布施,让读者得到安慰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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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舍得舍不得(附光盘)(精)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
作者 | 蒋勋 |
出版社 | 湖南美术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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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台湾美学大师蒋勋书写、手抄、念诵《金刚经》的典藏套装,给读者以清净、广大、平等的祝福,内含蒋勋全新散文作品《舍得舍不得》,以柔软心书写对生命的眷恋与领悟,以金刚经的智慧解读生命、自然、文学、艺术。 套装另含蒋勋手抄《金刚经》,字迹清明敬谨,充满古拙之趣,采用高还原度的古典拉页设计,深具收藏价值的书法艺术之作。以及蒋勋为患眼疾的朋友念诵的《金刚经》,配合日本京都永观堂钟声,成为美丽的声音布施,让读者得到安慰与祝福。 内容推荐 《舍得舍不得(附光盘)(精)》内含: 1.《舍得,舍不得带着〈金刚经〉旅行》 蒋勋全新散文作品,他带着《金刚经》,读经、抄经、旅行十方,在心的寺院里一殿一殿地拜去,在洪荒自然里看见生命的不同修行,在文学艺术里照见生命的不同可能,与一切有情众生,领会人生中的舍得与难舍…… 2.《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蒋勋手抄》 2013年,蒋勋为已往生多年的父母双亲抄写《金刚经》,字迹清明敬谨,又充满古拙之趣。我们将之编印成书,流行于世,作为人间一种殷重的祝福。 3.《微尘世界蒋勋念诵〈金刚经〉》 2014年春天,蒋勋为患眼疾的朋友念诵《金刚经》,让朋友可以用听”的方式,得到安慰与祝福。这些早晨念诵的录音,加上日本京都永观堂的梵钟之声,成为这本美好动人的有声书。 目录 《舍得,舍不得带着〈金刚经〉旅行》 卷一 回头 回头 灭烛,怜光满 星垂平野阔 画眉深浅一首诗的两种读法 天涯何处东坡词的生命意境 多情应笑我 卷二 肉眼 肉眼 春消息 美学的失智 痴绝非美学的出走 贪看白鹭横秋浦 爆破西湖 莫奈的眼睛 幸福,雷诺阿 肉身故事与神话世界 卷三 无梦 无梦 微笑吴哥之美 流浪者之歌 池上之优 城市的记忆 写给春分 编后记 带着《金刚经》的旅行 许悔之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蒋勋手抄》 《微尘世界蒋勋念诵〈金刚经〉》 试读章节 无梦 清迈 这几年很喜欢清迈,没有曼谷那么热闹繁华。过去统治这一地区的兰纳王朝,似乎也不是大帝国,笃信南传佛教,没有太霸道向外征伐的野心。王国旧城方整,砖砌城墙外围绕护城河,虽有几处坍塌,大致都还完整。城里许多古寺庙,许多枝叶茂密、覆盖广阔的大树。一条不十分宽阔的宾河,波澜不惊,也不汹涌,却总在身边,自北而南,悠悠流淌穿过城市。整个城市还保有中世纪农业手工时代的缓慢、专心、安分,有一种让人慢下来的静定悠闲。 初去清迈,也会对城市中心的夜市有兴趣,看附近少数民族贩卖各种手工艺品,银饰的精致,木雕的浑厚粗朴。棉麻手工纺织,质料染色都有很好的触感,剪裁成传统衣裤,形式大方,穿着起来也非常舒适便利。瓦制陶钵、陶碗,有手拉胚的粗朴纹理,拿在手里厚实沉甸。 手工传统在数百年间累积的经验,像一种生态,其实常常是文化潜藏在土里的深根。土够厚,根够深,也才有文化的美学可言。近来台湾常爱说文创产业,所谓创意,又常常是刨去厚土,斩伐了大树的深根,替换一时短暂炫目浅根的花花草草,使文化愈来愈不长久。新失去了旧的滋养,根基不厚,或无根基,根土浅薄,创新常常只是作怪,当然也就无美学可言。 清迈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受到世界观光的重视。当世界许多城市迅速冲向工业化恶质发展之时,这一古城,却保留拥有着农业时代人与土地和谐相处的生态伦理,保留着多元民族丰厚的部落传统手工技术产业,让世界各地在城市恶质化的工业梦魇中焦虑不堪的游客、在生活里迷乱了方向的游客,来到清迈,可以坐下来,在一座寺庙庭院,或一棵大树下,找到使自己清醒的净土。 多去了几次清迈,时间住得久一点,在几年间,发现清迈也在迅速变化。夜市的手工艺品,因为适应太多各国涌进的观光客,愈来愈大量生产,不控制质量,开始粗制滥造,或迎合消费者,创新作怪,失去了原有传统手工的素朴认真,失去了手工的本质精神,逐渐走向所有手工传统共同的没落命运。 这几年去清迈,常住一个月左右,不是为了观光,而是远离城市中心,住在城市郊外,读书或诵经。 清迈西侧有素贴山,一带丘陵自北而南,蜿蜒起伏,最高处有海拔一千米,山巅上有著名的素贴寺,香火很盛,金碧辉煌,游客也多。寺庙平台可以俯瞰清迈全城,从清迈城市各个角落,一抬头,也都很容易看到高踞山巅闪着金光的素贴寺。 我住的地方在素贴山脚,邻近清迈大学,附近是大片森林,也是清迈城水源的保护区,有清澈湖水,汇集山上岩石峡谷间冲下的雨水。冬天干季,凉爽舒适,即使夏天雨季,除了正午阳光强烈燠热,一阵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植物释放出的香味,一入傍晚,整座山就从大树间吹拂来舒爽的凉风。寺院钟声过后,各种虫鸣升起,间杂着一两声悠长的夜枭叫声。万籁如此寂静,使人可以安然入眠入梦。 蝉声 有一个夏天去清迈,住在无梦寺(Wat Umong)旁。Umong泰文的意思是甬道、隧道。寺庙建于十三世纪末,数百年间曾经是南亚南传佛教的中心,十五世纪前后强大过的兰纳王朝时代,曾经在此处召开过国际的佛学会议。 无梦寺坐落在素贴山麓大片的森林中,从附近经过,常常看不到寺庙建筑,连最高的大佛塔也掩蔽在大树间。 佛寺最大的特色即是甬道。甬道是民间俗称,其实用汉字的洞窟,就容易理解了。无梦寺因为依山麓建造,大佛塔露出地面,佛塔下即是一层一层的甬道。从外面看,现在仍留有三个幽暗的入口,约一人高,进到甬道内部,看到甬道四通八达,做成一个一个佛龛。古代没有今日照明设备,龛、窟上端或两侧都有利用自然采光的孔洞,很像我在敦煌、云冈石窟看到的明窗设计。 无梦寺不在市中心,偏城市西陲,游客不多。甬道里幽暗,信众擦肩而过,各自走到一个龛窟前,在佛像前合十膜拜。或静默趺坐,或长跪诵经,在佛前供养一朵寺庙庭院开得烂漫掉落一地的番孜花。甬道通风,花的香味甘甜就在幽暗中流动。在微微幽光里,错错落落远远近近的静坐者、膜拜者,远远看去,都像一尊塑像,使我想到《金刚经》里说的微尘众,使我想到《金刚经》里说的恒河沙。 夏季午后常有暴雨,雨声浩大,也在甬道间汹涌回响。暴雨多不持久,雨声歇止,四周树林间升起一片惊人的蝉声。仿佛久远劫来,微尘与世界都如此发声,高亢激昂,如一季繁花烂漫,却又沉寂如死。是身如焰,从渴爱生,是身如幻,从颠倒起,蝉声使我想到《维摩诘经》的句子,仿佛又听到沉寂如死的蝉声里从树梢高处一一掉落下来的蝉的尸体。 同去的朋友被蝉声所动,从地上拾起蝉尸,低头冥想。后来他找了专业的录音师,到无梦寺去录下蝉声。然而,听起来,声音早已不在了,是身如响,属诸因缘,我知道那录音中已经不是我们曾经听到的蝉声了,如同放在案上的蝉的尸体,也不再是那一夏季活泼昂扬长嘶鸣叫的生命了是身如梦,为虚妄见。 P170-174 序言 我有两方印,印石很普通,是黄褐色寿山石。两方都是长方形,一样大小,零点八厘米宽,二点四厘米长。一方上刻舍得,一方刻舍不得。舍得两字凸起,阳朱文。舍不得三个字凹下,阴文。 两方印一组,一朱文,一白文。 当初这样设计,大概是因为有许多舍不得吧许多东西舍不得,许多地方舍不得,许多时间舍不得,许多人舍不得。 有时候也厌烦自己这么多舍不得,过了中年,读一读佛经,知道一切难舍,最终还是都要舍得;即使多么舍不得,还是留不住,也一定要舍得。 刻印的时候在大学任教,美术系大一开一门课教篆刻。篆刻有许多作业,学生临摹印谱,学习古篆字,学习刀法,也就会借此机会练习,替我刻一些闲章。询问我说:想刻什么样的印? 我对文人雅士模式化的老旧篆刻兴趣不大,要看宁可看上古秦汉肖形印,天真浑朴,有民间百姓的拙趣。 学生学篆刻,练基本功,把明、清、民国名家印谱上的字摹拓下来,画在印石上,照样下刀刻出形来。这样的印,大多没有创作成分在内,没有个性,也没有想法,只是练习作业吧,看的人也自然不会有太多感觉。 有一些初学的学生,不按印谱窠臼临摹,用自己的体会,排出字来,没有师承流派,却自有一种朴实稚拙,有自己的个性,很耐看,像这一对舍得舍不得,就是我极喜爱的作品。 刻印的学生姓董,同学叫他Nick(尼克),或昵称他的小名阿内。 替我刻这两方印时,阿内大一,师大附中美术班毕业,素描底子极好。他画随便一个小物件、自己的手、钥匙,蹲在校园,素描一朵花,可以专心安静,没有旁骛,像打坐修行一样。作品笔触也就传达出静定平和,没有一点浮躁。 在创作领域久了,知道人人都想表现自我,生怕不被看见。但是艺术创作,其实像修行,能够安静下来,专注在面前一个小物件,忘了别人,或连自己都忘了,大概才有修行艺术这一条路的缘分吧。 阿内当时十八岁,书法不是他专攻,偶然写泰山《金刚经》刻石,朴拙安静,不露锋芒,不沾火气,在那一年的系展里拿书法首奖。评审以为他勤练书法,我却知道,还是因为他专注安静,不计较门派书体,不夸张自我,横平竖直,规矩谦逊,因此能大方宽阔,清明而没有杂念。 艺术创作,还是在人的品质吧。没有人品,只计较技术表现,夸张喧哗,距离美也就还远。弘一大师说: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也就是这意思吧。 阿内学篆刻,有他自己的趣味,像他凝视一朵花一样,专注在字里,一撇一捺,像花蕊宛转,刀锋游走于虚空,浑然忘我。 他篆刻有了一点心得,说要给我刻闲章,我刚好有两方一样大小的平常印石,也刚好在想舍得、舍不得的矛盾两难,觉得许多事都在舍得、舍不得之间,就说:好吧,刻两方印,一个舍得,阳朱文;一个舍不得,用阴文,白文。心里想,舍得如果是实,舍不得就存于虚空吧,虚实之间,还是有很多相互的牵连纠缠吧。 这两方印刻好了,有阿内作品一贯的安静知足和喜悦,他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以后书画引首,我常用舍得这一方印。舍不得,却没有用过一次。 有些朋友注意到了,就询问我:怎么只有‘舍得’,没有用‘舍不得’? 我回答不出来,自己也纳闷,为什么两方印,只用了舍得,没有用舍不得。 阿内后来专攻金属工艺,毕业制作做大型的铜雕地景,锤打锻敲过的铜片,组织成像蛹、像蚕茧,又像远古生物化石遗骸的造型,攀爬蛰伏在山丘旷野、草地石砾中,使人想起生之艰难,也想起死之艰难。 大学毕业,当完兵,阿内去俄勒冈专攻金属艺术,毕业以后在旧金山有工作室,专心创作,也定期在各画廊展览。 二○一二年,他忽然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入选了美国国家画廊甄选的40 under 40美国境内四十位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艺术家,要在华盛顿国家画廊展出作品。 阿内很开心,觉得默默做自己的事,不需要张扬,不需要填麻烦的表格申请,就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我听了有点感伤,不知道阿内这样不张扬的个性,如果留在台湾,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机会被发现。但我没有说出来,我只是感伤地问:阿内,你快四十了吗? 啊,我记得的还是那个十八岁蹲在校园树下素描一个蝉蛹的青年啊。 所以也许我们只能跟自己说舍得吧! 我们如此眷恋,放不了手;青春岁月,欢爱温暖,许许多多舍不得,原来,都必须舍得;舍不得,终究只是妄想而已。 无论甘心,或不甘心,无论多么舍不得,我们最终都要学会舍得。 舍不得 一位朋友丧偶,伤痛不能自持,我抄经给她,希望有一点安慰。她看到引首舍得这一方印,摇着头,泪眼婆娑,万般无奈,哀痛叫道:就是舍不得啊! 我才知道自己对人的帮助其实这么小,每个人舍不得的时候,我究竟能做什么? 多年来,习惯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先盘坐读一遍《金刚经》。 有人问我:为什么是《金刚经》? 我其实不十分清楚,只是觉得读了心安吧,就读下去了。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使自己心安的办法。方法不同,能心安就好,未必一定是《金刚经》吧。 《金刚经》我读惯了,随手带在身边,没事的时候就读一段。一次一次读,觉得意思读懂了,但是一有事情发生,又觉得其实没有懂。 像经文里说的不惊、不怖、不畏,文字简单,初读很容易懂。不惊吓、不恐惧、不害怕,读了这几个字,懂了,觉得心安,好像就做到了。 但是,离开经文,回到生活,有一点风吹草动、东西遗失、亲人生病、病疫流行、飞机遇到乱流、狂暴风雨、打雷、闪电、地震……还是有这么多事让我害怕、恐惧、惊慌。 我因此知道:读懂经文很容易,能在生活里切实做到,原来这么困难。 我因此知道,原来要一次一次读,不是要读懂意思,是时时提醒自己。 像我丧偶的朋友一样,该舍得的时候舍不得,我也一样惊慌、害怕、伤痛。 不惊、不怖、不畏,她做不到,我也一样都做不到。 不惊、不怖、不畏,还有这么多惊吓慌张,还有这么多舍不得,害怕失去,害怕痛,害怕苦,害怕受辱,害怕得不到,害怕分离,害怕灾难,害怕无常。因为还有这么多害怕,这么多惊恐怖惧,每次读到同样一句不惊、不怖、不畏,每一次听到、看到一个人因为舍不得受苦,就热泪盈眶。 王玠 最早读《金刚经》其实跟父亲有关。大学时候,他就送过我一卷影印的敦煌唐刻本的《金刚经》卷子,我当时没有太在意,也还没有读经的习惯。 父亲在加拿大病危,我接到电话,人在高雄讲课,匆匆赶回台北,临上机场前,心里慌,从书架上随手抓了那一卷一搁三十年的《金刚经》。十多个小时飞行,忐忑不安,就靠这一卷经安心。 忽然想到这一卷《金刚经》是大学时父亲送我的,却没有好好仔细看过。 原木盒子,盒盖上贴一红色签条,签条上是于右任的字,写着:影印敦煌莫高窟大唐初刻金刚经卷子。 三十年过去,我一直没有好好读这一卷经,打开过,前面有赵恒惕的诗堂引首,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几个隶书,隔水后就是著名的咸通九年佛陀法会木刻版画。这个卷子后来流传到欧洲,许多学者认为是世界最古老的木版印刷,在印刷的历史上是重要文件。我大概知道这一卷唐代木版刊印佛经的重要性,但没有一字一字读下去,不知道卷末有发愿刊刻的人王玠的跋尾题记。 在飞机上读着读着,心如此忐忑不安,一次一次读到不惊、不怖、不畏,试图安心,云何降伏其心,原来如此难。 读到跋尾,有一行小字: 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为 二亲敬造普施 王玠为亡故父母发愿,刊刻了这一卷《金刚经》,也祈愿普施一切众生。王玠,好像因为自己的舍不得,懂了一切众生的舍不得。 飞机落地,带着这一卷经,赶去医院,在弥留的父亲床前读诵,一遍一遍,一字一字,不惊、不怖、不畏,一直到父亲往生。 因为父亲往生,因为王玠的发愿,因为这一卷《金刚经》,仿佛开始懂一点什么是一切难舍。许许多多舍不得,有《金刚经》的句子陪伴,一次一次,度过许多难舍的时刻。 或许因为王玠的发愿,我也开始学习抄经,用手一个字一个字抄写。抄写,比阅读慢,好像可以比阅读更多一点刻骨铭心的感觉吧。 我看过许多手抄《金刚经》,明代董其昌,清代金农,近代弘一大师,都工整严谨。我知道自己做不到那么好,无法做到那么恭谨,但很想开始试一试。 二〇一三年夏天去温哥华,过东京,在鸠居堂买纸,看到专为手卷制作的唐纸,两手指粗一卷,外面用红纸封着。价钱不低,我想数量应该不少,用来抄一卷《金刚经》或许够用。 到了温哥华,打开来看,发现一卷里只有两张,极古朴的纸,托墨而不喧哗。但是两张纸,抄写不到四分之一,纸已用完了。 我嘘一口气,觉得遗憾吧,没想到第一次发愿抄经,就阻隔在纸不够用,无法完成。 隔几天,读经读到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哑然发笑,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执着挂碍。看到有类似的纸,不那么细致,但是本意原是为抄经,就不想许多,把纸裁成长卷,纸色不同,质地也不同,接在一起,好像也不称。但还是想为亡父母抄一次经,好像也不计较许多了。 每天抄一段,整卷经抄完,约八百厘米长。回到台湾,交给清水苏先生装裱,让他伤了脑筋,把纸色不一、质地不一的八张纸连接在一起,做成了一手卷。 舍得 第一卷《金刚经》抄写完,觉得很开心,我因此习惯了在旅途中抄经。 二〇一三年年底,从东南亚去巴黎、伦敦,再回曼谷,一路又抄了一卷《药师经》。因为要带在身上走,因此选择了可以在旅途中用的简便工具:一锭小墨,一片很薄的砚石,一支大阪制的小毛笔五十余川,都轻便不占空间。 多年前游黄山,在山脚下一青年工房看到一片歙砚,黑色,没有雕琢。 粗粗一块手掌心大的石片,稍经磨平,还留有石纹肌理,一端设一浅浅水盂。我喜欢这样没有雕饰的砚,仿佛随时回到溪涧,还是一块石头,等待溪水回荡。 制作的青年石工也喜欢,交给我时说:很轻,可以带在路上用。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真的带在路上用了。 通常,到一城市,进旅馆房间,习惯先烧一截艾草。焚香,坐下来,在砚石上滴水,磨墨,开始抄一段经。抄完经,会觉得原来陌生的房间不陌生了,原来无关的地方,空间、时间都有了缘分。像桌上那一方石砚,原来在溪涧里,却也随我去了天涯海角。 清迈屏河边有一小民宿,流水汤汤,一屋子都是婆娑树影,很宽大的露台。面对着河,大花紫薇和金急雨摇晃迷离,如天花乱坠,我就在花影中抄经。 无明 二〇一四年年初,因为画展,联络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我找她帮忙,不巧接到电话时,她刚从医院出来,刚被医师宣布眼疾,濒临失明,要动一个危险性极高的手术。电话另一端,她的声音喘息无助,旁边都是车子喇叭声。我知道此时无论怎么安慰,说多少次不惊、不怖、不畏,其实都无济于事。 那几天晨起诵经,心里就想,或许可以顺便录音,给这位有失去视觉恐惧的朋友听。如果失去视觉,我们还可以听吧。 我找云门郭远仙,他是弄大舞台的,替我在家里装设简便录音器材,我可以自己操作。如此就连着几天,录了五六个清晨的读诵,交给有鹿文化的朋友剪辑整理。 我当时担心我的声音不够清明安静,想到京都永观堂的钟声,曾经远远传来,让我在吵闹街头匆忙间忽然停下来,仿佛心里有声音呼唤,可以暂时放下身边许多舍不得的焦虑。也刚好悔之有日本友人热心,就帮忙录了永观堂钟声来,剪辑进去。听的时候,有一声声的钟声回荡,提醒我舍得舍得。 《金刚经》录好,原要把原声带交一份给为失明恐惧的朋友,她却说,手术意外成功,奇迹似的好了。我想,有这奇特因缘,心中有祈愿,也就发行,普施给需要的人吧。 《金刚经》抄写、读诵,都有我不知道的因缘。 有鹿文化的煜帏费心帮忙很多,他去法鼓山找师父查证,我读诵的《金刚经》是古高丽版本。 啊,是吗?高丽版本? 我才想起,是啊,那一册黑色封面古朴木刻刊印的《金刚经》,是多年前郝明义所赠,他与韩国是有渊源的。 我每次读到刊刻人的名字崔瑀,有上将军、上柱国的爵位,封晋阳侯,却没有细想,原来是相当中国南宋末、元初的高丽史上重要的权臣。 查了一下资料,崔瑀似乎杀人无数,在政治斗争里,他连手足亲人也不放过。然而刊刻《金刚经》发愿,他的愿望是破诸有相,共识真空。 我读《金刚经》,抄《金刚经》,漫漫长途,有多人护持,可知或不可知,都让我一路走来,时时省思因果。 含笑 一路校稿,仿佛又再一次去了清迈无梦寺,再一次去了秋天枫林迷离璀璨的永观堂。 然而这次是草津了,在一大片落羽杉林间徘徊,即将白露,树木梢头、草丛间,都一片银光迷蒙,细看是针尖大的露珠,连成一片,让我想到白露为霜的句子。但日出之后,处暑艳阳,白露也就一一消逝了。 许多诗句也都是季节的不舍吧,舍得,舍不得。 从草津回东京,只在上野停一晚,一清早到法隆寺宝物馆看思维菩萨,看金铜敲锻镂空的顶幡,看了多次,还是舍不得。 上野美术馆正举办台北故宫的国宝展,贴在大门口的海报,有汝窑温酒的莲花碗,有《寒食帖》。我相望一笑,想到四十年前跟庄严老师上课,可以一下午只看这一件书法,只看这一只碗,好奢侈;但也觉得:看过了,也都可以舍得。 走进东洋馆,展示柜里一卷《潇湘卧游图卷》,这是近代跟《寒食帖》一起流到日本的南宋名作,当时归菊池惺堂收藏。 一九二三年关东大地震,菊池在危难中从火场抢出两卷书画,一是《寒食帖》,另一件就是《潇湘卧游图卷》。 《寒食帖》后来回归台北故宫,《潇湘卧游图卷》留在日本,被定为国宝。 这是近代书画史上著名的传奇故事。这次《寒食帖》从台北去东京展出,被定为国宝的《潇湘卧游图卷》也因此展出,仿佛它们缘分未了,也是对惺堂先生舍命传奇的纪念吧。 整个展场没有太多人。我在《潇湘卧游图卷》前徘徊流连,想到《金刚经》的句子:不可思议。山水可以如此无碍,虚实牵连不断;墨色可以如此淡如烟岚,若有若无;留白可以如此洁净空明,不着痕迹。小如孑蚁的人,小如粟米的房舍,细如发丝的一线桥梁,我一一看过,也随看随忘,仿佛没有看过。还是《金刚经》说的:斯陀含,名一往来,而实无往来。 惺堂先生当年舍命抢救的一卷画作,就在面前了。第一次与这件名作相见,许多老师当年的叙述讲解都忘了,许多看过的资料考证都忘了,许多高画素的精细局部复制都忘了。原来《潇湘卧游》可以好到忘了一切琐碎,不可考证,不可复制,就只有一卷,是要这样素面相见。 没有舍得,没有舍不得。 走出美术馆,宽永寺的钟声响起,不忍池里夏末荷花摇曳,花瓣张开,露出巨硕莲蓬,一粒一粒莲子掉落池中,下一个春末还会生根抽芽吧。 高大银杏树丛里有寒蝉凄切的声音。高亢的嘶叫,到了尾音,总是哀婉如泣如诉,声音拖得长长的,那么多不舍,那么多舍不得。 回台北之后,已过中秋,还是炎热。 我走到知本,乐山旁有清觉寺,大殿楹联还是源自《金刚经》的句子: 清净即菩提,须知菩提本来净 觉心原无住,应从无住更生心 清晨礼佛毕,在庭院散步。中庭有几株高大含笑,都有近百年树龄。日出前后,含笑都还含苞,庙中老师父手持长竿,在浓密树丛间找花。她年岁太高,眼睛不好,我就指给她看,这里那里,她把含笑一一带枝叶钩下,用盘盛装,供在佛前。 二〇一四年九月十二日蒋勋于台东知本清觉寺 后记 带着《金刚经》的旅行 许悔之 泰北清迈山区,水气饱满略凉,从梦中醒来,披衣走入夜色中,抽烟。 若有想,非有想,我心中浮现了一些句子: 壁虎在唱歌 披衣而起 沾了衣,鞋底也露湿 无意而得的梦,三两个 有,心照亮人间的 星星有七八颗 夜空中,壁虎真的在唱歌;空中疏星隐约,我觉得是有心要照亮人间;天地有诸般声响,各种生命正在运行。我是谁?我像一个与诸世间若有关联又不相干的人,夜观星空。觉得无比虚空并且孤独。瞬即明白,自己早已无法弃圣绝智,用纯然的本心去应对种种境、种种色。 就像白日里,右绕无梦寺的大塔而行,大声地念着六字大明咒;一圈、两圈、三圈,走到心静了,就忘闻了寺里的鸟叫鸡鸣、人语风声;我以为,自己的脚步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直到赤足之我,踩到了一大片干枯的落叶,瞬间,枯叶所有裂解的过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想起在法鼓山禅三时的经验,有几个片刻,感受到身与心合一时那难以言说的轻安。 枯叶裂解的声音,次第分明,宛若地裂天崩。 我会听到,因为那个时刻,我放弃、放掉了我以为。 我是跟随蒋勋老师的文章而来清迈无梦寺的。 近两年,在《联合报》副刊读了蒋勋老师好几篇文章,内容或与古老佛寺、或与《金刚经》相关,其中一篇,是写泰国清迈的无梦寺。读报的那天,我就许下一愿,定当去无梦寺一趟,为我自己心中的一愿绕塔。另外一篇,蒋老师写日本京都永观堂,当日看到报纸上的文章,我就哭了。 不是垂泪,是发出声音的哭泣。 这两篇文章那么震动我的原因之一,是文章中炯炯而现前的,柔软心。 长年作为一个编辑,如今作为出版人,我认识蒋老师很早,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远在识得他之前,他写的书,我就熟知。这二十多年来,因着编辑的工作,总有一些因缘与蒋老师见面;赞叹他书写中的博知、贯通与文采之外,我总还有一些感觉想不清楚、说不出来。 二〇〇三年的深冬到二〇〇四年初春,是我第一次比较完整的感知。 那是我此生最困顿的一段时日,我正经历一次身心大死的可能。整个冬日,我抄经过日,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初春时分,蒋老师没有事先告知,突然来到我彼时工作的办公室。 他走进我的办公室,没有说话,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然后留下一纸画仙板,上面写着楞严经句。 佛说如此知肉身艰难,悔之珍重,他在其上题记。 十年来,这画仙板都挂在家中最明显的地方,我有时一日见之数十回,或百回呢,不知道;有时就只是过眼了,知道,人间有着祝福。 我到无梦寺,心中有着一愿。 所以就来了。 也没多去哪里,就是睡醒了,去看蒋老师文章里提到的那些在时间中残损而依然微笑的佛像,去绕塔。 蒋老师当时去无梦寺,曾用手机传来若干无梦寺的照片,包括那些佛像,当时我非常震动。甚至想到,这些怡然自在而微笑的佛像,多么像佛之化身在说法啊! 夜里的声响是一种微妙的震动,壁虎在唱歌。我想着夜前,一只麒麟尾的流浪母猫,带着两只小猫,在我跟前,在我身旁。我没有食物可以给它们,所以就为它们念六字大明咒。母猫安安静静地蹲坐,良久,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不知道是它温柔,还是我的心温柔,我就完全无法自制地,想哭。 但这一次,我并没有哭出来。我知道这次的无梦寺之旅,是我的功课:要学习悲心,但不悲哀;要心中有情,但不牵挂。 那母猫安静自在的眼神,仿佛看穿了我的脆弱,而在安慰我吧。 我的心,如果此生真的学会了一点点柔软,想必,定是蒋老师教会我的。就像夜前和三只猫的缘会,应该是生生世世的因缘而有之吧。 混迹台北多年,尘世不免恩怨,你不怨人,抑或有人怨之。以前每次念经、绕塔,普皆回向时,我总没办法为三个人祝福;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放下挂碍,为这三个其实因为我自挂碍而挂碍我的人,回向祝福了。 这是因为追随蒋老师而来无梦寺,我学会的另一功课吧。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十八日,蒋老师急性心肌梗塞,急救顺利,之后他的复健中,我有西藏之行,行前我发简讯跟他说,自己要去西藏了。蒋老师用简讯回答我:请代我在大昭寺前合十。 在西藏拉萨的大昭寺前,我为蒋老师合十祈愿,愿诸佛菩萨慈眼慈力,蒋老师身体康健;然后,我为母亲求,为家人好友求,为工作伙伴求,为生活中的因缘者求,我一一念出名字,为他们向佛菩萨求。但怎么念得完呢?又怎么会没有遗漏呢?我充满了惶恐,生怕漏了名字,我急得欲死,我一直喃喃地念,仿佛念到了有一劫、一劫余那么的久!念到心中浮现一句: 愿众生离苦得乐。 蒋老师交代我的,是代他合掌,礼敬诸佛菩萨。他并没有要我为他祈求诸佛菩萨,是我自己想为他求。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比较深刻的感受:清净,平等,广大! 若是为人,即是为己。如来说,众生非众生,是名众生。如来说微尘非微尘,是名微尘;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金刚经》中,佛说如此。 《金刚经》中,佛陀说:善男子,善女人! 想必有一世,佛也对蒋老师说:善男子!我跟随着他的一篇文章,来到无梦寺,看见一座五六百年的南传佛教的古老寺院,参天大树下,有一园子,园中放有许多被弃置的佛像,僧人收来,放在这里,任凭风吹日晒雨淋,有些长满了青苔。佛像的手,依旧安然;佛的嘴角,不改微笑。园里蝴蝶蜻蜒飞来飞去,公鸡昂首踱步,母鸡携雏觅食,偶有鸟雀停在佛像上,又飞走。 在这美丽之中,蚊子非常地多,像是在提醒我:不起分别。 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我待得愈久,蚊子就叮咬愈多。初是心烦,专心看微笑的佛,久一些,就自然而然忘了痒肿。 我没有带蒋老师的文章来清迈,也未带着《金刚经》到园中,然而,这一切都在我心中。金刚(钻石)能断一切,唯心能断金刚。 在踩碎枯叶的绕塔经行后,我坐在塔边;寺里有两位年轻的比丘来绕塔,一位当地女子跪于塔前,衷心祈愿后,也慢慢绕塔。每次他们绕行过我,我都觉得久远劫前,曾经相识,经历时间久远,然后忘了;他们的步履轻安无比,难以言说,让我想到《金刚经》的开头。 佛陀饿了,他着衣、持钵,带着僧团走入舍卫城中,平等、无差别地一家一户乞食。 看着绕塔的僧人、绕塔的女子,我仿佛打开了一部《金刚经》。 塔旁,日照炽然,但仍有风吹,风吹着原上之草,多像我那不知如何降伏的心啊。 我起步,决定再走回到园中,再多看那些佛像,向每一尊佛像合掌。 我忽然觉得此生,其实我并不认识蒋老师;我只是一名读者、一名众生,凭着一篇文章,来到了无梦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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