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容为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少数民族作家，他90年代初始发作品，迄今已在全国各大文学期刊发表许多作品，小说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精选》、《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等转载，并入选年度最佳小说和各类文学书籍。部分作品被译介到国外。这本《黑河》就是他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在结构故事、反映人物命运的同时，也折射了作者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以及不断实现自我超越的奋斗精神。

《黑河》是一部长篇小说，讲述了民国时期偏居大西北的一家三代的人生故事。作者了一容通过对一个家族跌宕起伏命运的生动描述，致力于以小说独特的文学表现手法探讨生命价值这一哲学命题。

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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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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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孤伊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任其宰割。

随后，那当客子用一双筷子伸进孤伊的肚子里去，一绕，从里面夹出一条五寸来长的蛇虫子，那东西似乎还活着呢，摇头晃脑的，吞吐着火焰般的舌信子。

一时把左邻右舍和观者都唬得目瞪口呆，随之不由得咂舌赞叹郎中的医术高超到神仙的地步，纷纷拍手叫绝。

医疗的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是那么的完美和富有艺术，简直有如一位技艺超群的魔术师，把大家带到一个魔幻世界。并且，当时那当客子的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的。

然而，那当客子的医疗设备实在是简陋得令人不堪忍受。随之，他拿出一枚钢针穿了一根花线，遂把针尖在灯火上烤了一烤，就将孤伊肚子上的伤口用这枚钢针和花线给缝住了。接下来，又在缝合处敷了一团烂棉花，用一条宽布带紧紧地绑扎上以后，说：“不要紧，不要紧的，把药按时吃上，明天就会好的！”

“明天能下地干活吗？”有人兴奋地追着问。

“想干活的话，也成哩，但最好还是歇息上两三天吧！”当客子胸有成竹地讲。

这时，有好多人来请当客子了。就这样，那个被大家一时誉为神医的人，叫一群女人娃娃们簇拥上走了。

流浪汉尤努斯原本心疼老婆，他没挪腿脚地守在老婆身边，一个劲儿灌那当客子留下的汤药。第二日，孤伊紧闭双目就断了气。

尤努斯伤心极了，他真是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突然，他仿佛一下子醒悟过来，便气不打一处来，在门后顺手抄了根黑刺棒，去撵那骗子手。岂料，那骗人的当客子早已不知去向。到底跑哪儿了？没有人能够知道。只是听说那人把村子里谁家和谁家的媳妇子，以及姑娘都给睡了，令全庄子的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从此，我们的小说主人公之一，第二代流浪汉主麻，就成了一个没娘娃。主麻因为年幼，常哭着要妈妈，整天脸上挂着心酸的泪豆。父亲给雇主在田里干活时，他便拽着父亲的破棉袄衣襟，一边哭泣，一边抬头迷惘地望着父亲。

尤努斯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被儿子哭烂了，那种痛楚不是表面上能够看到的，是痛在心里的。其实物质的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精神的悲苦、绝望和孤立无援。后来他想，树挪一步死哩，人挪一步活哩。尤努斯决定离开武家庄，离开这块眼泪把人心淹了的地方。他辞了雇主家。由于是中途离开，雇主一分钱的工钱都不给他。但是尤努斯却一点也不怨恨。他自己反而感到不安和内疚。他虽然不识字，但也常常进行个人反思，老是认为自己的磨难都是上苍对他的惩罚和考验，或许是祖先有可能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什么事情，才导致自己的人生有如此多的磨难和不如意。

流浪汉尤努斯将儿子寄放到村子里一家认作干亲的亲戚家里，便去县城给一店铺打杂去了，希望以此能慢慢改变他们父子的生活和境遇。

自从尤努斯走后，每天黄昏，在这个名叫武家庄的村子里，在黑河边上，大家总是能够听到那个没有人疼爱的孤儿娃娃主麻凄凉的哭喊声：“妈呀！哎，妈，你咋不回来啊……嗯嗯嗯……”

那哭声时断时续，时而在河湾里，时而在树园子里，时而又在麦场里，尤其是从那阴森吓人的古油坊墙洞里传来时，便会引得人一阵同情和可怜。大家知晓，那是孤儿主麻在哭着寻自己的娘哩，不由得叹息那孩子真是苦瓜结到了枯蔓上，命苦到家了。

时光算起也过得快，转眼一年就过去了，冬天也快来了。有一天，尤努斯实在想念儿子，就辞了活儿，买了冰糖葫芦来看儿子。他走进武家庄，远远看见了儿子，一股酸涩一下子堵在他的咽喉处，声音凄侧地喊了一声：“主麻，我的娃，大（父亲）看你来了！”

P6－7

在攀越中前行——了一容长篇小说《黑河》序

李东东

我在宁夏工作了五年，离开近八年了，但那里的人和事依旧让我魂牵梦萦。今年秋天，我国著名作家和文化人、宁夏文联原主席张贤亮同志辞世，我在怀念他的文章《云淡风轻镇北堡》中，再一次提到了宁夏文学的一棵大树和一片文学林……那郁郁葱葱的文学林中，东乡族青年作家了一容就是其中之一。

了一容来自宁夏固原西吉县沙沟，一个自然环境比较恶劣、生活条件十分艰苦的地方。在2002年春去宁夏工作之前，我并不了解宁夏，不知道宁夏的固原市、西吉县，倒是知道苦瘠甲天下的西海固：那是因为我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参与早期农村改革报道时所知道的“三西”工程——兴河西之利，济定西、西海固之贫。当时虽知道西海固这个地名，知道它是宁夏、西北乃至中国最贫瘠最艰苦的地区之一，但并不知道西海固三个字的含义。到宁夏工作后才弄明白了，西海固泛指宁夏南部山区，是西吉、海原、固原、彭阳、同心等七个国家级贫困县的统称，其得名源于三个县——西吉、海原、固原，俱以干旱少雨、坡大土薄、民俗厚重、民风淳朴著名。

固原是我国古代西北重镇之一，历史文化悠久，早在三万年前就有人类在此生息繁衍。固原古称高平、原州，处于关中通往塞外西域的咽喉要道，是古丝绸之路东段北道的必经之路，北方游牧文化与中原农耕文化在这里交汇融合，进而成为古代西部的经济重地、交通枢纽和军事重镇。固原位置独特，地势险要，历代均有雄关固锁，为兵家必争之地。故史称其“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堠多”。

固原还是著名的革命老区。1927年起，共产党人就在固原广泛宣传马列主义，发动和领导武装革命，播撒革命星火，使西海固成为一片红色土地。1936年10月22日，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于固原西吉将台堡，宣告了伟大长征的结束。六盘山是红军长征途中翻越的最后一座大山，毛泽东在此写下了气壮山河的诗篇——《清平乐·六盘山》，六盘山也因此名扬中外。

凡此种种，使我下意识地关注固原。在宁夏工作时，我记着老父亲的教导，做行政领导工作，再忙也不要放下手中的笔，挤出时间也得读书写文章。于是在2002年秋写了《宁夏赋》，2003年夏写了《银川曲》，2005年夏写了《固原词》。而对于其他几个市的领导和同志朋友邀我也写一写的希望，惜乎当时忙于事务，未能一一应命。没奋斗、没努力，自然没成果，时过境迁，至今想来仍是遗憾。

我的《固原词》由五首小令组成，分别是《破阵子·青史》《南歌子·红旗》《山花子·春雨》《南乡子·书香》《采桑子－好景》，可能正是因为当时下功夫梳理了一下固原的历史、红色历史、经济特色、文化氛围和发展前景，便在不经意间对之多了些总体上和个体上的比较深入的了解，在了解的基础上又倾注了更多的心血，其中包括对固原的干部和文化人。

此外还应提到的是，在以全国范围内回族聚居度最高的基础上，宁夏成为回族自治区，但宁夏同时也是回族、汉族与多民族聚居的地区。了一容的族属东乡族，也被称作东乡回回，实际上和回族的风俗习惯以及宗教信仰是一致的；唯独不同的是生活在甘肃临夏那边的东乡族人，他们大部分使用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自己的文字，使用的则是汉语。新中国成立初期，东乡族便从回族中划分出来，单独成为了一个民族。东乡族和回族一样，勤劳、勇敢，热爱自己的国家，对待艰苦、挫折和磨难表现出不折不挠的坚强性格，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民族。在宁夏工作的经历，使我真切地感受到西北这方热土和西北各民族的粗砺刚烈，那质朴的令人怆然动容的守望与情感传递；还有，那方土地上民族兄弟姐妹将你视作亲人的真情。

这种感受和情结，延续着我对宁夏事业和故人的不懈关注。2007年我调任北京、在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的岗位上工作不久，收到来自宁夏、来自西海固的了一容的信，向我介绍他的近况、他的新作，而后为他的新书《手掬你直到天亮》作了序。七年多时间过去，回看那篇文章，仍明白无误地感到，我的关于宁夏的许多思想、情感都在其中表达得比较充分了，今天再提笔作序，则应在故情的堆积与延续外，更多的是希望和祝福。

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创作是文艺工作者的中心任务，作品是文艺工作者的立身之本。他说：“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一旦离开人民，文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青年作家了一容扎根西北大地，坚守文艺工作者的责任，在文学创作道路上坚持不懈攀越前行，其创作的又一部长篇小说《黑河》即将出版，令人欣慰。《黑河》讲述了民国时期偏居大西北的一家三代的人生故事。作者通过对一个家族跌宕起伏命运的生动描述，致力于以小说独特的文学表现手法探讨生命价值这一哲学命题。

诗以言志。词以抒情。文为心声。小说《黑河》在结构故事、反映人物命运的同时，也折射了作者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以及不断实现自我超越的奋斗精神。奋斗就会有收获，百尺竿头当更进一步。相信在新时期党的文艺工作方针指引下，在越来越接地气的浓郁的文学创作氛围中，青年作家了一容一定能够奉献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2014年12月12日

为谁而写作

我本来不想写这个后记了，但是在最后，我决定还是做一点说明，谈几句真话：

第一，文学的倾向性，文学一定是有所倾向的。是倾向于人民还是权势，这是区别文学格调是否高低的基本定律。我认为在我的纯粹意义的写作里，从来没有歌功颂德的东西。我渴望为人民写作，为天下一切受苦受难的苍生而歌哭，这是一个作家应有的良心和情怀。

第二，文学的思想性，作品中如果看不到思想、难度和深度，以及独特的不同于他人的思考与经验，这样的写作是没意义的。

第三，文学的文化性，作品中要能看到一些外界所不知道的文化及其人文的观照和关怀。

第四，文学的批判性，一部伟大的作品倘若没有对不义、强权、人性的劣根性的批判精神，没有自我反省、自我解剖和追问的精神，文学写作就失去了应有的存在的价值。我平生佩服鲁迅，以先生相称，我有一部书是专门献给他和我的同胞的。可见，我是多么愿意把他的精神流淌进我的灵魂和书写里。

第五，希望和温度。文学要对人类的未来释放出一线生机和希望，要有能够温暖冰冷之心的温度。

第六，我要声明，我不愿意被称作少数民族作家，大家同样都是用汉语写作，没有高低贵贱，我也不会在任何一个用同样语言书写的人面前感到自卑。我是用我能够书写的文字讲述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产生共鸣的东西。

在此，我诚挚的感谢大家，感谢我遍布中国城市和乡村的每一位热心读者，也感谢全世界认真阅读和能够读懂我作品的朋友，在每一个月上中天的夜里，你们的心将与我同在。

最后，多谢李东东先生，多谢中国书籍出版社，这里我将不再一一列举你们的名字，对你们的厚爱和细心帮助，我只有在这里向你们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