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将纸交给先生,老人家看了哈哈一笑,并说:好!紧接着又开口:笔。我会意地递上一支钢笔,见他不紧不慢地,在这篇字旁,写上“这个办法很好启功同意”10个字,启先生放下笔又是一笑,令当时在场的各位,都为之兴奋,我还请北师大原办公室主任侯刚先生(他一直兼任启功先生的秘书工作)也签了名字。
从这以后,先生很少下床。有一天我去,听见他在卧室里按铃的声响,知道他想起来,侄子和我推门而入,老人家问现在几点钟,景怀回答:5点钟,他又问是晚上5点钟还是早晨5点钟。我就说,是下午5点钟。“噢!”先生应了一声,接着,景怀和阿姨,一起帮他穿衣服,醒了不到半小时,他又要去睡了……
返回杭州,与景怀电话不断。有一次阿姨接电话,说爷爷头天睡下,到第三天才醒过来,我们都急坏了。又有两回听景怀说,老爷子现不想吃,挺麻烦。
元月25日,先生晕了,赶紧送医院救治,临近春节,他很想回家,大夫给开了药,又配护工,在腊月二十七即2月5日,用救护车把他送回居住多年的红六楼。
返家才三天,正是大年初一,普天同欢的日子里,先生因昏迷,又被送进医院抢救,当时做CT检查,发现脑部有血栓,在与郑喆(启老的侄媳,主要照顾先生的家人)的通话中,得知启功先生的情况不太好,郑喆说,您隔两三天来个电话吧。
后经治疗,病情略有缓解,先生又回到普通病房。
几天后,与章景怀通话,说又严重起来,并讲他再也不能说话了,但还认识人。
3月4日,我那年第二次赴京,一则与先生的家人及有关方面,沟通《启功书法作品选》进展情况,更要紧的是探望思念已久的启功老先生。
医院规定,每周只有周三、周六的下午3时至4时,为重症监护病房探视时间。
3月5日,即星期六下午,我随景怀去医院。3时整,我第一个换鞋进入病房,走到老人身边,我问护工,可以碰吗?可以和他说话吗?护工同意,我便抚摸先生的手,同时开口:启老,我是吴龙友,刚到北京,看您来了。话音刚落,他半侧着躺卧的身子,用右手摆弄三次。护工说,他示意已经知道。
望着眼前的先生,使我联想起平日他那笑口常开、和蔼可亲的慈祥面容,不禁一阵心酸。
次日,我带着十分难受的心情,离开北京。
3月13日,接到侯刚先生电话说:老爷子较前些日子稍好,能睁开眼,还用手指自己的口,示意不能说话,听这消息,我当时非常欣慰。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忙于搜集资料,准备《启功书法作品选》的出版,计划在7月26日,先生九十三岁寿诞时拿出。并继续与其家人保持联系,但得到的消息都是不妙。
6月中旬去电北京,探询启老病情,并说书稿已整理得差不多,打算来碰下头。景怀告诉我,启先生气管已切开,靠呼吸机呼吸,可遭罪了,每况愈下,朝下坡路走,您来吧。
就这样,我带上整理好的《启功书法作品选》模拟本,以沉重的心情离杭,当年第三次进京。
28日上午,拨通景怀电话,他急着说:在二窟呢,您快来吧。
一进门,见有王靖宪、赵仁珪、侯刚等先生及家人,在看启老收藏的碑帖,准备出版《坚净居丛帖》,该帖将分:临写、鉴赏、珍藏三卷。
29日晨,我早早就到红六楼,景怀颇为紧张地说,昨儿晚上我在那里待到6时30分才离开,刚到家不久,医院来电话说又在抢救,我赶紧返回,等我到时又稍稍平静些。
正说到这儿,侯刚先生进门,我们三人一起商量作品选的模拟本,略变原有想法,两卷改出一卷,新旧作品并存改成全新,方针稍有不同,内容当需重新征集。片刻,赵仁硅先生到,侯先生拿出讣告发送名单核对、认定。
下午2时10分,从北师大出发。3时整,景怀又让我第一个进入重症监护病房,与上回不同,这次是隔着玻璃,在门外探视。我问一旁的护士,老人家怎么样,她说不好,都有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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