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那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流失了。
杜拉克低低地呜咽着,好像一匹受伤的狼。
多那再次举起拳头。他一旦打起人来就会变得兴奋无比,激动异常,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快乐和激情都在那一个时刻醒来,突然进发。
多那骨子里有一种很恶的东西。他喜欢打人,骂人,有时候在半夜十分突然锐锐地吹一声口哨,或者把口香糖吐到人家的窗玻璃上去,以至于使这条街上的人都讨厌他。大家在背地里叫他“魔鬼多那”。
由于名声狼藉,教堂街上不管出点儿什么坏事儿人们都想到他。当然有时候是他,有时候不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委屈中,多那变得更加凶狠和阴沉。有一天半夜,我们睡得正香,一块大石头飞窗而进,正好砸在小弟弟的身边,只差一点儿就会砸到他的头。
爸妈点灯一看,大惊失色。妈呜呜咽咽。爸问:“咱们什么时候得罪多那了?”
不怕多那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留芭。这会儿扬着她那根狗鞭子冲将过来,大声地喊着:“比溜溜大娃一!比溜溜大娃一!”
魔鬼多那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留芭扬着狗鞭子对多那大喊:“不许打人!不许欺负人!”
这时米格儿也冲了过去,对着多那狂吠。
多那飞起一脚,踢得米格儿尖叫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留芭心疼地喊:“比溜溜大娃一!比溜溜大娃一!”这次她手里的鞭子真的落下,抽在多那那巧克力色的衬衫上。
多那的眼睛里充了血,他夺过留芭手里的鞭子要反击。米格儿“嗷”的一声尖叫,扑过去,死死地咬住多那的格子裤。一场血战看来是不可避免。杜拉克从地上爬起来,低下头,像一头牛一样向多那撞去。
这时候,院子的角门钌铞一响,走进一个人来。
一刹那间,院子里的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打的不打了,闹的不闹了,大家都木雕泥塑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倒是米格儿会看风使舵,轻灵灵地跑到那人身边,目光柔和,讨好地冲着她摇尾巴,还不时地低下头,去嗅她的脚,再仰起头,嗅她的裙子角。
她用甜美的声音叫了一声:“米格儿!”
米格便仿佛受了什么魔法,不停地围着她绕圈儿。
一霎时,院子里的空气变得缓和下来。留芭高举起来的鞭子停在半空中,多那那阴郁的眼神仿佛冬天的坚冰遇见春风,变成融融春水。杜拉克那苍白的脸上骤然有了血色,眼睛从深蓝变成蔚蓝,仿佛阳光下的一片镜儿海。
进来的人叫奥丽亚,是我们这条街上的美女,是个混血儿。她爸爸是俄国人,妈妈是韩国人。这种特殊的血统使她有了异乎寻常的美丽,有俄国人的丰腴健美,有韩国女人的温柔雅静。
这条街上不少年轻人都喜欢她。她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都能牵动整条街的神经。
面色红润、气壮如牛的“土耳其大亨”阿芒达曾经把她堵在街口,向她表白自己的情意,当一束束鲜花都被她有礼貌地拒绝后,那个“大亨”几乎疯狂。每天等在她必经的路上,像天女散花一样地撒钱,撒下的纸币花花绿绿,有美元,有英镑,有法郎,有马克……甚至有泰铢。让人想象不出,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是用什么魔法变出来的。
奥丽亚依旧微笑着,半低着头,以风摆杨柳的步子走过那些美元、英镑……
她的眼睛眯成两道细长的线,似乎什么都看见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就那么微笑地走,洒洒脱脱地走。
P10-11
李汉平的长篇小说带有抒情主义色彩和浪漫主义风格,给人感觉特别新鲜,具有诗的意境和散文的笔法。读来仿佛身临其境,会渐渐被某种魔力带着融入其中,为每一份言谈止行和着心跳的节拍。非常精微的细节构成其小说的特色。为信而说,为望而写,为爱而在。
作者与其说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是在描绘心灵。在文字上,我们可以感受到天使般纯美、春花般柔嫩的韵致。而那份对于生命的怜爱就显得无限绵长。
一一施战军
李汉平是一位充满活力、积极进取、勇于探索、不懈追求的女作家。她因为一部《梦.泪·梦》而名噪文坛,从一名杂志社的编辑而成为哈尔滨市的专业作家。以后她进了鲁迅文学院,考上北京大学。在创作上。她一直在进行艰苦的艺术探索。她的刻苦、勤奋和艺术探索的精神和毅力。都让人感佩。
感情的自然抒发,心理的深入剖析,语言的抒情性特色,意境的优美空灵,这是李汉平的创作风格。独具特色的创作风格,使她在文学园地里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胡德培
李汉平的创作主攻方向是中长篇小说。已经出版了二十几本书。她的小说清新淡雅。生活气息很浓,人物性格鲜明,语言活泼。有幽默感。有时候读着读着就让人忍不住笑起来。但又不止于笑,让人在笑后思索很多东西,心灵和情感都得到升华。
——阿成
一个优秀女作家所具有的良好品质,在汉平身上和作品中都有体现。善良、真诚、纤细、浪漫。只要推开这扇小说的门走进去,你就会知道一切。
——常新港
李汉平的小说世界是一个颇具魅力的独特的艺术世界。
——何凯旋
十五岁那年,我写了一篇作文《长长的跑道》,参加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星星火炬”的征文比赛,得了一等奖。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跑上文学创作的长长的跑道,一跑就是几十年。多少痛苦,多少欢乐,多少荆棘,多少坎坷,多少心血,多少眼泪,多少迷茫,多少犹疑。有过成功的辉煌,有过惨淡经营的落寞,也有时候感到疲惫,想过放弃,可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我常常背诵一句诗:“痛苦磨折了我的傲气,我要完成那大业!”
于是我在文学之路上奋然前行,无怨无悔,始终不渝。
“文学是愚人的事业。”真的,要想从事文学创作,首先得当个愚人。这些年,文学从聚光灯下寥落到灯火阑珊处,多少人弃文学而去。我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写吗?还写吗?”
当然,还要继续写下去。我追求的不是文学带给我的光环,而是文学本身。光环可以逝去,可文学永远在那里。时间可以过去,可作品永远在那里。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
李汉平说:“我写故我在。”
文学是我永恒的情人。小说是情人深邃的眼眸。
作品是我心灵的孩子。小说是我孩子里的“心尖子”。
写小说是我的心灵生活,是我的白日梦。我在梦里腾越、飞翔,一次次触摸灵魂。灵魂是有温度的。灵魂在高处。
我在自己创造的王国里痛苦、欢乐。塑造不一样的人物,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于是,心灵的疆界变得很广阔。
西方人爱“再现”,中国人爱“表现”;西方人爱写实,中国人爱写意。我想在再现与表现之间、写实与写意之间寻找一条路,构建我的小说世界。欣幸,我此生能遇见文学,遇见小说。于是我不寂寞,不孤独,坦然欣然走我前面的路。为此,我感恩,我幸福。
当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梦·泪·梦》,发行二十多万册。读者来信雪片般飞来。那时候的人实诚啊。我回信都回不过来,后来是父母弟弟们齐上阵。
那时我才知道,文学是如此美丽。文学是心灵和友谊之桥。
有一次我到呼兰参加一个笔会。一个叫王金凤的女青年走十几里的路,风尘仆仆地赶来,一定要见我。她拿出三个厚厚的日记本,上面竟是她手抄的《梦·泪·梦》的全部!
抚摸着她那磨出茧子的手指,我哭了:“为什么要这样儿?”
她说:“我们那地场儿偏僻,买不到这部书。我是借来的。人家催得紧,我舍不得还,在还之前点灯熬油,一字不落地抄了一遍。这样我就真正拥有这部书了。”
我再一次泪水潸然!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是几十年!
我在大半生的岁月里,出版了二十几部书。
我从诗歌起步,后来写散文、中短篇小说、长篇小说……文学创作的十八般武艺我都试遍。这其中我最钟爱的还是长篇小说。
去年九月,我在美国旅行。在纽约,我参观了纽约曼哈顿图书馆。和图书管理员简单聊几句,没想到竞聊出个“重大发现”。
我说,我是一个中国的旅行者,第一次到纽约来。我的同伴们都去看华尔街牛了,我孤身一人来参观图书馆。
他笑了,问我做什么工作。我说:作家。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如实相告。
他在电脑里检索了一下,说:“我们的图书馆里有你的作品。”
“什么作品?”
“《大房子》。”
“真的?”
“真的。”
我很惊讶,很惊喜。它是怎样漂洋过海来到纽约的呀?
今年六月,在北京,我见到了《大房子》的责任编辑马合省,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我说:“《大房子》这孩子梃出息,到美国留学去了。”
合省是个幽默人儿,他说:“哪是留学?已经入住纽约,是拿到绿卡了呀。”
我们相视,爽然而笑。
为了《大房子》的出版,我感谢合省。
为了《中国专业作家·小说典藏文库·李汉平卷》的出版,我感谢合省。
文学不是百米冲刺。文学是马拉松。
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我要坚持着跑向终点。
文学创作带给我的欢愉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无法替代。今天,我带着我的作品走来。它们够不上集团军,也算是个小分队吧。
但我愿亲爱的读者能喜欢。但愿惊喜后面又有新的惊喜,奇迹后面又有新的奇迹!
《教堂街/中国专业作家小说典藏文库》是作家李汉平的一部长篇小说,曾于2012年1月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发行。现纳入“中国专业作家小说典藏文库”进行重新包装,重新推入市场,是对经典作品的一次回顾和致敬,希望她的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重新被文坛发现并再次发光。
李汉平的长篇小说《教堂街/中国专业作家小说典藏文库》带有抒情主义色彩和浪漫主义风格,给人感觉特别新鲜,具有诗的意境和散文的笔法,作者与其说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是在描绘心灵。在文字上,我们可以感受到天使般纯美、春花般柔嫩的韵致。只要推开这扇小说的门走进去,你就会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