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闪了进来,来人步履极轻,下盘极稳,一双雪白如莹玉的手指轻轻一动,便接连点了几名狱吏的穴位,狱吏们迷茫地倒下,一点儿声音也来不及发出,倒下前也不过只看见一张黑纱蒙面的模糊人脸。
黑衣人轻巧地走过长长的甬道,两边是空荡荡的一间间牢房,走到尽头,那人伸手轻叩墙壁上的凹处,整条甬道都散发出沉闷的回音。
石门应声而开,里面居然是一条燃烧着烈焰的通道,黑衣人皱了皱眉头,凝神运气,整个人轻飘飘地凌空而起,而后面不改色地过了燃火的通道——这利落的轻功,赫然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一苇渡江”。
燃火的通道后又有射箭的机关,有藏匿在黑暗处的五名暗卫,有冒着毒气的密室……黑衣人一路过关斩将,抵达最后的囚牢时,已是满身大汗,右手臂上还挂了彩。
但在见到囚牢中的那个人时,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偌大的囚牢中吊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色囚服此刻尽数被鲜血染红,原本俊美无双的面容亦是遍布伤口,鲜血淋漓,发丝散乱,他仿佛快要死去一般安静。要极认真地看,才能看出他的胸膛犹有起伏,尚未完全断气。可再看他身上,竟似已被打断手脚关节,极为惨烈。
黑衣人霎时红了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将落未落,她上前两步,挥剑斩落绑着那人的铁链,然后伸手扶住他,轻声道:“修泽,修泽……”
白衣人毫无反应。
黑衣人只觉触手一片滑腻,大概全是鲜血,伸手探了探修泽的鼻息,却是一息尚存,她咬咬牙,掏出两颗续命丸硬是塞入了修泽嘴里,一边尽力呼喊他的名字:“秦修泽……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准你死!”
这一下倒像是有点儿作用了,秦修泽的手指头微动,睫毛微颤,而后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即便是一片昏暗,他的一双星眸微微发亮,依然光彩慑人,只是那眸光中透着几分迷茫和无助,眼角一颗红色的泪痣更显凄凉。
只这一点动作竟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秦修泽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吃了续命丸,只要能睁开眼睛,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黑衣人松了口气,将他背起来。
秦修泽人高马大,即便因为这段时间的折磨瘦得快没了人形,也还是颇有重量的,黑衣人不过一个小女子,竟也将他背了起来,而后沿着原路返回。
闯入地牢的事情已经暴露,外面逐渐有人赶来,黑衣人咬咬牙,加快脚步,足尖轻点,终于在彻底被围住前出了地牢,紧接着又躲在一处假山后,听着外边人来人往,一颗心悬在空中。
大理寺并非可以随意出入之地,尤其是秦修泽被抓的这半个月以来,除了原本的皇家禁卫军,不少江湖人也被请来守卫此处,若非今日安平坊出了大事,不少人临时被调去,她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将秦修泽带出来。
然而感受着背后秦修泽越来越弱的呼吸之声,她决定拼一拼。
黑衣人拾起几块石子,往另一头的假山那边狠狠一丢,石子落地发出一阵声响,外面巡视的人顿时循着声响纷纷涌过去,抓住这一个瞬间,黑衣人背着秦修泽一跃而起,拼力飞过屋檐,而后在一片呼喊声中又背着他连飞了一里地,快速上了早就停靠在那儿的马车,而后扬鞭催马,向着密林深处进发。
后面的追兵逐渐没了踪影,黑衣人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懈怠,只不断赶路,终于在拂晓前赶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烟且破落的小镇上。她擦了擦汗,将车停在一栋破旧的小屋之外,趁着四下无人,将秦修泽背入屋内。
虽然从外面看,那小屋又旧又破,但内里却是窗明几净,院子里还栽种着几棵果树。
黑衣人把还在昏迷的秦修泽安置在床上,去院子的井里打了水。现在是秋天,天气不算冷也不算热,但秦修泽被抓进去已经有半个月,这半个月他受尽虐待,也肯定没洗过澡,现在身上散发的味道简直臭不可闻。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