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撬门砸锁、翻箱倒柜的噼里啪啦声……
“什么也没有。”嚓——一双大手用力撕开被子,棉絮抖落了一地。哐当——一只脚飞起,踢翻了木箱盖,一件黄色军大衣被小刀划开一个口子。
“不可能,挖地三尺。”另一个光脑袋手拿一根长长的改锥撬地上的青砖。墙上那幅发了黄的字画被撕了下来,真的是“廉洁奉公”吗?他们狠狠地在那几个狂草字上跺了几脚,又吐了几口唾沫……
“这台电视机还带不带走?”这是他们搜罗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要这劳什子千吗?彩电还差不多。你是怎么踩的盘子?什么也没有,白折腾一个晚上,害得老子还浪费了一斤酒。”
“这老头儿一定把钱存银行了。”
“你懂个屁,这种黑钱才不往银行存呢,他大概是没钱,是个千公鸡。”自古窃贼不空走,他们顺手牵羊拿走了老式大柜上摆得那套青铜酒具,还有一个擦得铮亮的铜壶。走到院子里,看见了那条酣睡中的大黄狗,一个光头就对另一个光头说:“你去背着它。”
“要它干吗?”
“明天早晨给狗肉馆送去,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
黄狗被装进了麻袋里……
晨风吹走了夜幕,鸟声唤醒了晨曦。两个老人一前一后推开院门。
“大黄,大黄……”
院里出奇的安静。婆娑的树影、孤独的老榆树,一条铁链子系在树上,不见了大黄的踪影。
孟轲两步并作一步往屋里走去,老伴儿也小跑着跟进来。门虚掩着,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所有的东西都挪了位,地上的砖都被撬了起来,
“我早就让你再往高垒一下院墙,你总是不当回事,这不,贼进来了。真奇怪,这年头狗也有人偷。”老伴戴着老花镜,坐在床上慢慢缝补着撕破的被子和床单,不住地唠叨着。
“没东西可偷就偷狗了。”
“你也不去报个案?”
“报什么?我们的狗狗大概早就到了狗肉馆了?”
“你没听说前几天市里一个领导家让贼偷了,从床的夹缝里偷走现金几十万,他也没有报案……是小偷犯了案自己招供的。”
“哈哈哈……”孟轲开怀大笑起来: “现在的贼也是专门偷那些不敢报案的有钱人。”孟轲把那幅“廉洁奉公”的条幅铺在桌上,用一块抹布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这幅字画是他的老战友李市长亲笔写的。记得那年他从公安局调到工商局时,很不情愿,他说自己没文化胜任不了这个要职,李市长当下给他提了这幅字画,并语重心长地说,记住这四个字就行了,共产党需要你守在这个位置上。他没有再说什么,就像当年在战场上一样,冲锋号吹响就只能向前,没有后退的余地。他仍然把这幅画挂在墙上,望着那四个字,脸上隐约可见一丝满意的微笑。总算对得起共产党,这就够了,这是他给自己的一句定语。此时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扫了一眼那个老式挂钟,对老伴说:“快把那件棉军大衣给我缝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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