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不仅环境优美,科研条件好,更重要的是人的条件好:领导和同志们对她的关怀是那样无微不至,那样公正、淳厚……
站领导早就对她许诺过,她如果能留下来,两年之后,可特殊申请给她定一级工程师,并保证她“十四个之最”砂礓路试验顺利进行。对于新的研究课题,展望将来,前景是多么光明!
她走进办公桌,又拿起那两封聘书,一份是郊县公路管理站的,另一份是大学母校的。
早在毕业考试结束时,陈教授就对她透了风,打算把她留在身边一起搞科研——这也是全班、全系同学能猜测到的。
陈教授是秀贞最尊敬最爱戴的教授,他有慈父般的形象,对待学生严格中带有温和;他讲课有与众不同的风格——始终是启发的,激励的,不急不躁的,既有科学幻想的味道,又有一丝不苟的实在性,浪漫和科学规律齐发;他从不要求学生做他的崇拜者,他总是要求学生能大胆创新,别具一格。
前年冬天,有一次陈教授带着秀贞和孙云到大学西边的柏油路上散步。走着走着,陈教授指着柏油路面说:“你们看这柏油路面一年四季有没有什么变化?”
“夏季软,冬季硬,春秋不软不硬。”秀贞脱口而出,使孙云很惊讶:“你好像早已研究过。”
“什么季节路面最容易坏?”陈教授望望秀贞,接着问。
“冬季!冬季硬,硬易裂,裂易坏。”秀贞迅速回答。
“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陈教授语意深长地说。
陈教授并没有要秀贞去研究什么;但这次散步谈话,竟给秀贞添了许多不眠之夜,给她以无穷的想象,给她勇攀的劲头!她大胆地向陈教授提出“低温软化液”的实验设想,陈教授立即给予支持和鼓励。他还联系化学系的几位教授,给秀贞提供知识技术指导,提供资料、器材、化学元素。
她到这儿进行实习实验,就是陈教授支持安排的。二十天前的实验成功验收典礼,也是陈教授主持的。秀贞在会上宣读了她的论文,受到了与会科学家们的高度赞扬。
陈教授已经通过校部,决定把李秀贞、孙云留校做助教,定为公路、桥梁系研究生。
如果说为了失去这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而惋惜,那违背陈教授的意愿,辜负母校的期望,与分解干枝、切断手足有什么不同呢?那将不是惋惜遗憾,而是剧痛难忍啊!
她终于把郊县公路管理站的聘书连同那七封信一起塞进了抽屉。
她望望楼板,望望北窗外的湖,又转身望望前面的路,像犯了错误似的羞涩地低下了头。 留校的另一个有利条件应当说她还有一个情同手足的学友——孙云。他有理想,有抱负,为人正直。在大学四年中,她难以计算出互相关心、互相爱护有多少。
孙云在三年级时,曾直接向秀贞求过爱。当时秀贞很尴尬。她只好把她与乔柏之间的关系对他讲了,并在班上开诚布公。随后她发现孙云并没有单相思的绵情伤感,也没有像有些男子那样不择手段地顽强追求,也没有因此而改变原有的同学友情,只是在学习上狠下功夫。
秀贞内疚,她暗暗鼓励班上叫黎一青的女同学去追求孙云。但孙云却无动于衷。有一次,她用责怪的语气对孙云说:“你太死心眼了,黎一青很爱你!”
“我知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我真真实实告诉你,我现在已有对象了,而且我非常爱她,她的名字叫科学!”
秀贞很难为情,难为情中不断增添了对他的悯惜心;悯惜心中竟滋长了一点爱的成分。她害怕了,自感吃惊,有时甚至对自己进行猛击。
暑假要到了,也就是前年的暑假,她固执地拒绝了陈教授要她留校协助科研的要求。
“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回家不可呢?”
“父亲常不在家,母亲一个人很苦,我长年不回去,于心不忍。”
其实,她的心只有天地和她自己知道。在暑假中,她和乔柏玩了个够。除了掌握关键之处,几乎是百分之百满足了乔柏的要求。她的目的是要加深乔柏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疏远孙云。
爱情,是很难用单一观点去理解的。
她心里也曾把乔柏和孙云对比多少次,她知道孙云的许多条件都高于乔柏——性格、学识、求知欲、毅力、理想、抱负……
如果要论共同理想和共同语言的话,她只能选中孙云。可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已完全交给了乔柏,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挣脱的,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挣脱,还情愿加强这种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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