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一个刚入行伍的新兵蛋子,他的举止动作莫不是照着前人有样学样、上行下效罢了。与此同时,有些看似不可能再次发生的事儿也会在这军事驻地里头重演。南方就有这么一处驻地,几年前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惨案涉及的当事人如下:两名军官、一名士兵、两个女子、一个菲律宾人,外加一匹马。
里头说的这个士兵呢,是个二等兵,名叫艾尔基。威廉姆斯。傍晚时分,人们总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营房前人行道旁的长椅上。这地方很讨人喜欢,有两排郁郁葱葱的枫树,如长蛇般点缀在草坪和人行道之间,斑驳的树影随风翩舞,带来清凉。春天,树的叶子是透明般的绿色。到了盛夏,就成了安详的深色。时近晚秋,又染成耀眼炫目的金色。二等兵威廉姆斯时常静坐于此,等待晚间用餐的号令。他还年轻,是个沉默寡言的士兵,在这营区里,既未结交朋友,也没有四处树敌。圆圆的脸蛋晒得黝黑,标志性地带着一副人畜无害而又有所警觉的表情。他的嘴唇饱满、鲜红润泽,褐色的头发梳作刘海搭在前额上。双目也怪有趣的,竟是琥珀色和棕褐色勾兑而成的奇妙产物,眼神中透着一种通常要在动物眼睛里才能寻见的缄默。乍一看,二等兵威廉姆斯的块头有些笨重,手脚似乎不大灵活。可这是骗人的错觉。他动作之轻快好比飞禽走兽,又似梁上君子。经常有几个兵优哉游哉地独行之时,蓦地发现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出现在旁。他的手看似小巧细腻,骨骼精奇,实则孔武有力。
二等兵威廉姆斯既不抽烟,也不喝酒。不干偷腥勾当,也没有赌博之癖。在军营里,他孑然一人,在别人眼中,多多少少有些“谜”。大多数时候,二等兵威廉姆斯会在驻地周围的小树林里打发时间。那是块自然保护区,占地十五平方英里,是一片未经开发的乡间野地。里头有原始的参天巨松,花团锦簇,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还能找见鹿、野猪和狐狸这样羞涩怯生的动物。除了骑马,二等兵威廉姆斯对其余可供士兵休闲的运动兴致索然。从来没有人在健身房或游泳池见过他的身影。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发笑、生气或是痛苦。他一日三餐吃得有益健康又富足充裕,不曾像其他士兵那样抱怨过伙食条件。他住的房间有长长一列行军床,大致得有个三十六张。这里可绝不是个清静地儿。晚上熄灯以后,鼾声、咒骂声、梦魇般的呻吟声,可谓声声入耳,余音绕梁。可二等兵威廉姆斯总能睡得安稳。只不过,偶尔会有棒棒糖糖纸的响动,从他床边窸窸窣窣地传来。
服役期满两年,二等兵威廉姆斯有天被派去一个叫潘德腾的上尉家里报到。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二等兵威廉姆斯因为在驯马方面很有一手,过去六个月便一直在马厩里干些同定的杂务零活。有天,潘德腾上尉给驻地士官长打了通电话,碰巧好几匹马都拉去参加演习了,马厩里也没什么活儿可干,二等兵威廉姆斯就被抽调去执行特殊任务了。其实任务很简单。潘德腾想在自家后院的树林里腾出一片地方,以便日后安放烤炉架,举办户外聚会。完成这项差使大致需要一整天。
二等兵威廉姆斯早晨七点半就动身去干活了。这是十月的一天,阳光明媚而柔和。他早就清楚上尉的住所,因为每次去林中漫步,总要先经过这里,更何况,他一眼就能认出上尉来。事实上,他曾给上尉闯过一次祸。一年半以前,二等兵威廉姆斯曾给连里的中尉连长当过几个星期的勤务兵。有天下午,中尉迎接前来巡视的潘德腾上尉。就在招待上尉一行的时候,二等兵威廉姆斯不慎将一杯咖啡溅到了上尉的裤子上。抛开那次小插曲不说,他在马厩也时常和上尉抬头不见低头见,并且负责照料上尉妻子的马。(P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