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以前就有胃痛的毛病吗?”
“这点儿痛没什么。”弥太郎逞强回答。
“虽然如此,不过岩崎社长堂堂一个大企业家,却到这种地方……”
坂崎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在政经界举足轻重的岩崎所来到的这家灸治院,室内十分简朴,除了施灸的用具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装置。
“岩崎弥太郎上医院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三菱的投资者一定会不安吧。”
“在商界行走,真得处处小心。”
“这是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一刻轻忽不得,这一点跟幕末那时候没什么两样。”
坂崎揣测可以开始采访的时机,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上一次,您说到海军操练所关闭,坂本龙马随着西乡隆盛前往萨摩。在那之后怎么样了呢?”
施灸的女子突然停住了动作。“坂本龙马?你想知道那位先生的事吗?”
“这位是坂崎先生,高知来的新闻记者。他正在写一部以龙马为主角的连载小说。”
听到弥太郎的说明,女子的眼中闪出光辉。“是吗?”
坂崎的采访总是碰得一鼻子灰,因此听到女子主动提起,他十分讶异。
“这位是……”
“她是干叶佐那小姐。”弥太郎一介绍,这次换成坂崎惊呼。
“啊?”
“你想知道坂本君的事,不妨问我。他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佐那看着坂崎,眼中充满真挚的情感。
“请您等一下!”坂崎慌忙翻回笔记本的前面几页。龙马在江户修炼剑术的地方,是桶町的干叶道场。道场主人干叶定吉的女儿佐那,应该已获得了北辰一刀流的真传。
“您不是在干叶道场吗?”
“道场后来在哥哥那一代关了。因为明治之后,再也没有人想学剑了。”
干叶道场后来交由佐那的兄长重太郎继承,但不敌时代趋势,剑术道场的经营最终陷入困境。
“那么,重太郎师父呢?”
“现在在京都,在新政府里谋得一职。”
虽然不知这其中有过什么样的转折,但重太郎从东京迁到京都,而佐那则在这两年,于干住开设了这家灸治院。
坂崎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像是想到了什么好题材。“您结婚了吗?”
“没有。”
“一直还对龙马先生……”
佐那虽然倾慕龙马,但龙马为了寻求自己的道路,追随胜麟太郎到大阪去建立海军操练所。佐那收起受伤的心灵,面带笑容默默守护着龙马,期待他有所成就。
“那家伙真狠心,明知佐那小姐心里只有他,却只顾着自己想做的事。”
听到弥太郎批评龙马,佐那赶紧摇头。“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他。坂本君的眼睛就像个孩子一样,总是闪耀着光辉。”
佐那说起龙马时,二十年前的事仿佛昨天才发生一样。那份深情连坂崎都能感受得到。
弥太郎打断谈话,似乎要拂去那种令人伤感的气氛。“那是佐那小姐所知的龙马。当海军操练所解散、建立日本海军的梦想破碎,再加上失去挚友武市半平太后,龙马整个人都变了。”
这话挑起了坂崎的兴趣,握笔的手更用力了。“变成什么样子?”
“我也想知道!”佐那不但不再施灸,还向坂崎倾诉自己的不满,“这个人啊,不论我怎么追问,他就是不告诉我坂本君的事。”
弥太郎背上的艾草继续嘶嘶燃烧着。“在土佐时的那个公子哥,在脱藩之后那种疯疯癫癫的开朗性格全都藏进心里了……啊,烫!”
“忍耐一点儿!”
“他成了一个狂放不羁的人。不论是武士、公卿还是西洋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身为一个武士,竟然比我先开始做起买卖!那个臭龙马!哎呀!好烫!”
庆应元年(一八六五),由军舰奉行胜麟太郎(海舟)所领导的海军操练所被迫关闭。坂本龙马等训练生,原本抱着伟大的梦想,希望能打破藩属的框架,建立一支不输给西洋的日本海军,但壮志未酬便已梦碎。大半的训练生都回到了自己的藩国,但龙马等土佐藩的脱藩浪士却失去了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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