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孔殷中进士后,被授职庶吉士、入翰林院。乡人评议江是逢九必利,原因是他十九岁入邑庠(县秀才),廿九岁中举人,卅九岁中进士入翰林。就在中进士翌年,他回乡谒祖,首先到南海县叠浯江头村报喜。几百年前,江氏祖宗从江浙逃兵乱,先到清远,后分支到该村,在那里建了一座江氏宗祠,后来才有人移居到下塑乡,江孔殷不忘祖。叠浯村江氏宗亲为江孔殷立了一座“江孔殷中进士立旗杆处”,该旗杆夹仍保存至今。翰林古称太史,因此,他又被尊称为江太史。江孔殷也立即命人在广州河南同德里兴建了“太史第”。作为清末年间的官邸,其后人俗称“大屋”。它是广州河南第三大宅,仅次于广州四大首富中的卢家、伍家的府邸。
慈禧太后也曾诏见江孔殷,赐给他酸枝或红木镶象牙的大床三张。因那时江孔殷已有三个妻妾,慈禧太后答允江每娶一个老婆就赐大床一张(后来果然一共送了大床六张,慈禧死了没有再送)。
这些大床当然豪气十足,仍存有少数在佛山亲友处,另送一张给电影制片厂做拍戏时道具用。
江孔殷吟诵着“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走上回乡的归程,吐出心声情怀。
回乡谒祖的仪式搞得风风光光,排场十足。按照规例,要用高八九寸阔四寸的大红纸写上“江孔殷”三个大字,制成名片。事前发出所谓“报条”(相当于捷报)一千份,分送广东全省宦绅、亲友。江孔殷坐着四人抬的大轿,前呼后拥来到广州府,省里大官,两广总督以下,三司六道、南海、番禺县令,一都来拜会。是日大摆筵席,各路宦绅送的大红绸帐排满“太史第”。设的是流水席,随到随开,即席收的红包利是无法计数。在“太史第”的后花园,还搭起戏台,戏子日夜演出助庆。江孔殷的母亲,此时还健在,昔日讨厌这个儿子,今日自己成了太夫人了。她坐在大堂中央,接受来宾贵客祝贺,笑逐颜开。那已不是当年的阿呆了,而是飞黄腾达的大绅士啊!
但江孔殷在广东上层官僚中不受欢迎,原因是两广总督岑春煊不喜欢江的举动。江平时会见客人,都喜欢跳动,用手抓膊,而岑春煊认为对人不敬,因为他是勋功爵后裔,勤王有功,甚得慈禧器重。他对亲信幕僚汪悟景说:“江孔殷此人举动如此,太不像翰苑中人。”于是不买江的账,凡有请托一律谢绝。
江孔殷感到自己正值壮年,在广东无所作为,又不愿到北京当一名吃力不讨好的京官。于是他斥资报捐候补道,加捐二品衔及花翎,赴京觐见皇上,钦准指派江苏后补道,去南京走马上任,当时南京是丽江总督所在地。
江孔殷一到了南京,就赶忙去常熟拜祭对自己有恩的翁同龢。原来翁被放逐回乡后,避居虞山白鸽峰,郁郁不得志,于光绪三十年间去世,享年75岁。翁同龢的后人,一直同江孔殷及其家属保持着密切联系。
这位江苏候补道,在南京也不得志。当时南京市政不修,向有“三多”之恶名,即臭虫多、骡马多、候补道多。原来在南京当“候补道”的官多得很,只要有钱的人便可买个来当,过下官老爷的瘾!这班官都是吃饭不干事的官僚,以江的生平壮志,做了几个月,自感没趣,便又奏请回粤。
回到广东,考虑一番干什么好呢?原来清朝有一条律例规定,本省人不能当本省文官(包括督抚、三司六道、府州县官等),以免其在本地凭借地方势力作弊渎职;但可当武官(包括提督、镇、协将、参将、都司、千总、把总等)。因为武官只带兵,受文官节制,不准过问政事。
就在这个时机,曾任广西巡抚的张鸣岐调任两广总督,江孔殷原来与他交往甚密,认为机会来了,于是求他提携,并想出一个办法:由文改武,使他继续有官可当。张鸣岐也愿为江孔殷捧场,奏请朝廷委他为两广清乡督办,拨军数营,由江指挥,俟他有成绩后,再奏请朝廷正式委任。
文改武或武改文,皆有先例可循的,如剿捻立大功的山东张曜,官至提督,是一名武官,无可再升,乃改当文官,升为山东巡抚。又如广东候补道李准,文官也,因他历年剿匪有功,升为广东水师提督,此为文改武也。
果然,通过张鸣岐援引先例,极力保荐,1906年江孔殷终于正式当上两广清乡督办。他有了生杀大权,辛亥革命前曾协助粤督张鸣岐镇压珠江三角洲的民军,当时顺德一带曾流行一句民谣:“江朱邓、生人勿近。”江是江孔殷,朱是朱为潮,邓是邓戚光,后两人都是江孔殷的清乡助手。
P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