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
俗话说，兵荒马乱出侠盗。
抗日战争时期，古镇安华出了个远近闻名的“叉鸡贼”，叫周富浪。一个偷鸡摸狗的蟊贼，称他侠盗，配吗？说起侠盗名号的来头，人家炸过浙赣铁路上鬼子把守的洋钢桥，连带着把炮楼送上天。凭这能耐，就该尊他为英雄好汉。
英雄豪杰本该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可是，这富浪生得獐头鼠目，一双眼睛只要粘上了鸡鸭顿时放光，顺着就走，活脱脱《水浒传》里的时迁转世，“富浪时迁”的诨号就这样得来了。
每听到有人用绰号唤他，富浪撇撇嘴，满脸不屑。他心里在说：“哼，时迁算老几？比起老子手段，他做个徒弟我都不一定肯收。”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富浪连大名鼎鼎的时迁都不放在眼里，可见手中的颜料何止二两，不然怎敢开染坊！
那时的安华，虽是块巴掌大的地面，水路、陆路、铁路全在这里碰头，龙蛇混杂。古书上的“三县通衢”，说的就是这种地方，一只雄鸡报晓，响彻诸暨、义乌和浦江。
既然富浪这么牛皮哄哄，眼睛都长到了额角头上，自然惊动各路偷鸡贼，招惹了他们前来较劲。
都说贼有规，盗有矩；又说鱼直蟹横，各走一路。哪怕偷鸡贼嘴再馋，也不会下流到把手伸进左邻右舍的鸡窝里。连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去吃“断脐草”，畜生都不如。
这个贼规，富浪做得铁实。名声是碗饭，他不能自己往里掺沙子。
江湖大了，免不了磕碰。偷鸡贼之间的较劲都施在暗底下，其中最损的一招，是偷鸡偷到你邻居家。此时，倘若没还手之力，就活活臊死你。
尿盆子都扣到头上来了，由不得富浪不接招。
因为这户骂、那户怨，大家都把家鸡失窃的嫌疑集中到富浪的头上。如果再不洗清自己的冤情，他会被邻居的唾沫淹死。
昨天一夜凉雨，富浪难得风凉一回。还未等他还手，一大早，左邻右舍骂骂咧咧地找上门来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富浪你跟小鬼子还有什么两样！”
“你要吃‘断脐草’，你会断子绝孙！”
“我家抱窝的鸡娘都不放过，富浪你这不是存心断我油盐酱醋钱么？老婆子跟你拼了！”
这下任凭富浪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他打躬作揖，求爹爹告娘娘地陪着不是，末了，指天起咒：
“二嫂，你家是只芦花鸡；三婶，你家是只麻秋鸡；四奶，你家抱窝的是只枣红鸡，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富浪把话撂在这里：今天就等我消息，若取不回来，卸梁扒屋，各位自便！”
话已经说绝，这些女人们只好怏怏离去。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我岂不成了“二鬼子”了！富浪的脸热得可以烙玉米饼。
雁过留声，蟹过留痕。谢天谢地，多亏昨夜老天降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家鸡失窃人家的鸡棚前留下了窃贼行行脚印，一脚深一脚浅。富浪顿时有了头绪：对，就是这小子暗中使绊子，成心要坏我名声！
也没心思吃早饭，富浪一溜烟往三十里外的浦江白马桥镇赶。那里有个孙五歪，头歪眼歪嘴歪鼻歪脚歪手腕歪，是个浑身透着歪点子的偷鸡高手，栽赃拆烂污的事，非他莫属。
“哟，哪阵风把周兄给吹来了。看你前胸贴后背的，还没吃早饭吧？糖汆蛋，还是鸡汤面？”孙五歪如同艄公摇船般迎上前来，一脸假笑，更像怪物。
“谢了！怎好意思破费孙兄米粮喂养，我取回家里的这些鸡娘就走！”
富浪见孙五歪院子中左邻右舍失窃的家鸡一只不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P1－3
《诸暨好故事》的后记，当以一个故事开场。
乙未夏日，东海八仙齐聚暨阳，清茶消暑，讲述诸暨故事。
八仙虽位列仙班，却出身凡间，男女老少，贫富贵贱，各有代表，标准的地方草台班子，一身的泥土气味。这些人从小就浸泡在爷爷嬷嬷的故事中，早就储备了满肚皮的俚俗乡谈，新世纪以后更是平添了许多趣事新闻。此时争先恐后，口若悬河，色舞眉飞，各逞所能，讲出一个个动听的故事来。
吕洞宾拊掌道：“既如此，咱何不发动暨阳各路神仙，深挖细描，人人动笔，个个著文，编一本《诸暨好故事》？”
众仙拍手响应，此事遂定。
有规矩才成方圆。何谓“诸暨好故事”？简而概之，起码有这些：
第一，诸暨地域发生的，抑或诸暨人写的；
第二，体裁为民间故事，以现代为主，兼顾传统；
第三，选材新颖，角度奇特，故事生动，情节曲折；
第四，立意健康，取向积极，抑恶扬善，乐观向上；
第五，全新创作，为本书首发。
于是，时限定，要求立；上网络、建平台；开动员会，发英雄帖。
众会员人人响应，个个动手。下乡采风的风雨无阻，谋篇试笔的废寝忘食。数月过后，文稿源源发至编辑部，至丙申初夏，共得几十位作者来稿共上百篇，来稿者几乎都有两篇甚至多篇，最多一位作者来稿达两位数。会员热情，令人感佩。
经编委们认真阅读、编辑、筛选，按本书入选规定，共得二十多位作者的三十则稿子（有三位作者的文章里包含多则故事）。
集腋成裘，一番整合就是如今翻开在各位面前的这本洋洋二十万言故事书。
应该说，迄今为止，这是诸暨第一部本土大众文学工作者的作品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本书集中了诸暨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和部分会外故事创作爱好者近年来的精品力作，是诸暨故事创作实力和成果的一次检阅。我们深信，本书的出版发行，必将对诸暨民间文学的创作和研究起到直接的推动作用，为传播诸暨影响力，报答桑梓养育之恩，尽绵薄之力。
浙江大学教授，文学评论家、乡贤骆寒超先生应邀为本书作序。骆先生的序文气势飞扬，热情如火，多有对家乡后学的奖掖之厚望；诸暨市文联主席金海炯先生题写书名，为本书增色，编委会谨在此一并表示由衷的感谢。
由于各种客观原因，很多会员没能及时完成和送交作品，是本书的一个遗憾。只能期待今后弥补了。 另外，已归道山的老会员斯学标和寿震林先生，生前为本协会的发展作过很大贡献。本书特别收录两位遗作各一篇，以示我们对两位先生的深切缅怀。
其实，我们诸暨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一千六百多名会员（包括团体会员），来自各行各业。除了常见的文学，大家还采用说唱、绘画、串缀、雕塑等形式，讲述着诸暨多如繁星的传奇，乐此不疲，矢志不渝。本书所辑，亦只是在问世的诸多传奇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故事讲完，让我们期待下一次的八仙过海，各献华章。
编者
丙申初冬于浣纱溪畔
就是本色的当代小说
放在我案头的这一大沓打印稿，是我家乡的朋友们写的一本故事集，定名为《诸暨好故事》。书名中有这个“好”字在，可能指这些故事具有丰富而深刻的社会内容，也可能指这些故事写得十分精彩动人。
当我把它通读了以后获得的是这么一个印象：这两个方面“好”的因素都存在，所以当本书的两位主编——赵卫明和孟琼晖要我为它写几句话时，我也就欣然接受了。
这些出在诸暨的故事，内容的确相当丰富，涉及诸暨社会民情的方方面面，且大都能体现出当今时代的主旋律。从题材或主题角度看，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有关抗日爱国的故事。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前后的这段时间里，抗日题材的作品大量出现，诸暨的好故事中也颇有这类作品，如赵卫明的《侠盗》、里坡的《哪吒》、杨敏的《苎麻西施》、茅塘庄主的《诺言》等几篇，都是相当不错的。特别是《侠盗》，是以一个“偷鸡贼”富浪为主角展开的一场中国人民和日本侵略者激烈斗争的事件，不仅高扬爱国主义精神，而且还有难能可贵的表现特色：文本始终以“鸡”为逻辑起点且贯彻始终，这样的情节组合别开生面，生动有机，而活动于这段情节中的主要人物富浪也塑造得相当成功。
其次是有关改革开放时期的故事。这方面的表现可分为两类：一类讲的是改革开放给我们社会带来欣欣向荣的新气象，如寿震林的《二进桃花村》，写出了一代农民和手艺人在现代化进程中生活和精神的巨大改变，情真意切，颇为感人；另一类写的是改革开放后出现的负面影响，如孟琼晖、肖者合作的《梦魇》和周熙凤的《借腹生子》。这些在改革大潮中挟泥沙而俱下的现象，被作者直接引向了社会主义法制建设这个严肃的话题。
再者是有关社会道德、人生情操的故事。章东方的《永远的秘密》和朱巨江的《隆隆和老满》，把圣洁的爱情和忠于农村建设职守结合起来写，表现出了当代青年的人格魅力；陈冬梅的《纸镖奇遇记》写出了人在金钱面前坚决不会迷失方向的道德品质；徐志光的《胡雷》中胡雷的形象有棱有角，大事面前毫不含糊，忠于职守，也表现得颇为出色。
最后是有关世态人情的故事。屠渭兔的《阴错阳差》和周建华的《小木柁做生意》都是表现这方面的好例子。文本所写的以权势和金钱左右人情的现象令人读后精神为之悚惧，颇感世态炎凉。文本以极生动的讽刺性情节去展现，真有人木三分的深刻，如果今天我们还有“醒世恒言”之作，这两个文本真是极好的作品。还有关于生态和谐的故事，也颇感人。梓广的《半山半湖》动人地素描了几幅地域风情画，其中的《大安打竹狗》《何桂钓黑鱼》还涉及人与自然生态和谐的哲理意识，读后令人掩卷沉思。 总之，这些故事连接起来，让我感受到这本作品实是我家乡人文景观的一场动人展示，在构建“中国梦”的民族人文格局中，显示出诸暨人美好心灵的特殊风采。
我从来不认为把文学分为正宗文学和民间文学是有必要的，也从来就怀疑小说和故事必须区别开来。我认为这本标以民间文学的作品集就属于正宗的文学作品，这本被称为故事的《诸暨好故事》就是本色的当代小说。
当然，其中有个别作品也的确未免写得简单，类似通讯报道，情节组合和人物描写还缺乏点小说艺术的要求。不过，多数作品都能显示出三个为小说艺术所必备的特点。
一点是情节组合和人物性格表现的传奇性没有超越常态认识，而显得有些夸张的得体与落落大方。如《侠盗》中的炸铁路桥，有点传奇意味，但情节展开相当合理，令人不能不信。特别是富浪的行为表现，虽不无几分夸张诙谐，却自有其性格的内在逻辑遥控，没有超越常态。唯其如此，才使我感到这个“偷鸡贼”富浪，在百年中国现代小说的人物画廊中，是很有特色的典型形象。
第二点，大多作品情节组合的偶然与必然性之间的关系处理得恰如其分。《阴错阳差》与《小木柁做生意》这两篇讽刺之作就是最具这方面特色的文本。《阴错阳差》的构思路子也许是从俄罗斯作家果戈理的《钦差大臣》中套来，但生活中的确有可能出现过，甚至今天也还在闹着笑话。不能不说这样的文本极其真实而生动地反映着“生活就是这样”的现实主义特色，而这也正是成功的小说艺术所必须具备的。
第三点，语言的新探求使这本书中不少文本具有了新颖的小说语言艺术特色。小说语言有个性化语言和叙述人语言之分。《小木柁做生意》中的小木柁和他舅舅的语言所用的诸暨方言极具个性化，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做得聪明。
一般来说，“故事”中的个性化语言并不讲究，讲究的是叙述人语言。《诸暨好故事》就特别讲究叙述人语言。在这方面，赵卫明、何曾武、阮逊、屠渭兔、孟琼晖、陈冬梅诸位都做得有声有色。赵卫明、陈冬梅的叙述人语言不仅有声有色，还能以叙述语调体现出创作主体的内在感情和审美评价，便更值得珍视了。
总之，《诸暨好故事》真说得上是一本具有相当高文学价值的作品集。
因此，它的出版将会向世人表明：我家乡的文学创作是上了层次的。
也将以此证实：诸暨确是个文化之乡。
2016年11月25日写于
浙江大学求是村
赵卫明、孟琼晖主编的《诸暨好故事》已列入诸暨市政府文化精品扶持项目，收录的30篇原创民间文学作品，系诸暨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从历年会员创作中筛选出来的精品力作。这些作品所形成的队列，既让社会有机会检词这支文艺队伍的创作实力，又能让读者领略一方水土的别有风情，以及生息于上的人民的精气神。每篇作品风格鲜明，故事耐看可读，集聚了高涨饱满的社会价值观正能量。该书未出先热，已在本土的各界读者中形成了强烈的阅读期盼，并被认为“将成为向世界推介诸暨的金名片”。
赵卫明、孟琼晖主编的《诸暨好故事》这些出在诸暨的故事，内容的确相当丰富，涉及诸暨社会民情的方方面面，且大都能体现出当今时代的主旋律。从题材或主题角度看，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有关抗日爱国的故事。
其次是有关改革开放时期的故事。
再者是有关社会道德、人生情操的故事。
最后是有关世态人情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