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年代(寻找两个谭家与一个女间谍)》是由东半球谭家的谭雄飞、谭爱梅合写,不仅梳理了父亲谭展超参与的滇缅战役、国共内战,赴台后的整军练兵,以及后来受到牵连的孙立人兵变案,更详细描述了1993年与贝安加见面与谈话,到罗马寻访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以及取得广东省档案馆所藏《贝安加汉奸审判案》档案,试图拼凑出女谍案的真相。由此谭家兄妹意外发现,自己以为的平凡家族,原来纠缠着许多动荡的民国史事件,“东西半球两个谭家的子女都是战争的儿女”,他们沿着战争的轨迹而生,在历史的流转中分离,却也在命运的安排下团圆。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第二次世界大战刚落幕,年轻貌美的意大利女伯爵贝安加在广州遭捕,罪名是“协助习本之外籍嫌疑犯”。这个轰动一时的女间谍是新一军上校谭展超的元配,新一军军长孙立人特写公函,说明贝安加“尚属善良”。被宣判无罪的贝安加,以为谭展超已在国共内战中阵亡,带着四个孩子黯然返欧,后据其在华经历写成畅销十几国的小说《鸦片茶》。随着国民党在中国节节败退,一九四八年,谭展超带着第二个太太何懿娴与儿女来台,两个谭家自此离散近五十年,直到一九九三年东半球谭家子女与贝安加相见,九个月后,贝安加辞世。
《被遗忘的年代(寻找两个谭家与一个女间谍)》是由东半球谭家兄妹谭雄飞、谭爱梅合写,远及其父谭展超参与的滇缅战役、国共内战,来台整军练兵,以及扑朔迷离的孙立人兵变案,近写纽约与贝安加相会畅谈,罗马寻访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以及取得广东省档案馆所藏《贝安加汉奸审判案》档案,拼凑女谍案真相的经历。原以为平凡的家族历史,却纠缠着许多动荡而传奇的民国事件。
一九四八年,我父亲谭展超跟随孙立人赴台训练新兵,我们家人来台后,住在屏东市青岛街的一座日式房子里。孙将军的职衔是陆军副总司令、陆军训练司令兼第四军官训练班班主任。在意大利受过骑术训练的父亲在高雄凤山营区先后担任过骑兵总队长和步兵指挥官。那时父亲的官衔是陆军少将。
我们在青岛街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虽然当时台湾的大环境风雨飘摇,但也影响不到我们。周末常有父亲的同事朋友来家中聚餐,同我们家颇有往来的广东同乡有专长于山地作战的罗觉民,还有孙将军的摄影官罗超群。罗觉民后来在谷关的山地寒地作战训练中心,曾担任父亲的副手。罗超群原是广州《大光报》的摄影记者。母亲用水缸改造成的烤炉烤出的挂炉烤鸭和烧鹅,也是大人口中的名菜。像其他孩子一样,我们在院子里爬龙眼树、打弹珠、玩官兵捉强盗,完全没有想到天上的乌云正在聚拢。
一九五。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国总统杜鲁门下令第七舰队巡弋台湾海峡,这对不久前在台湾“复行视事”的蒋介石来说,不啻吃下一颗定心丸。接着孙立人的厄运就开始了。一九五四年美国与台湾当局签订“共同防御条约”,从美国的战略利益来看,只要蒋介石能守住太平洋、围堵共产党、保住这艘不沉的航空母舰,美国也愿意容忍蒋的独裁统治。已升任陆军总司令的孙立人突然被蒋下令解职,调任无实权的“总统府”参军长,原职由黄杰接替。第二年孙就因涉嫌“兵变”事件被革除参军长职位,他的罪名是“包庇匪谍”和纵容部属“武装叛乱”,从此遭到软禁。
这个打击,对孙立人的部属来说,直如晴天霹雳,父亲也因此受到株连,军阶被降了两级,从少将变成中校。他不但不能再带兵,而且部队完全被肢解,昔日袍泽被编入不同的部队中。长官被整肃,改变的不只是一个人和他的家属,连部属的职业生涯也都因此而改变。以前与父亲往来的军中朋友,有的被调职到远地,有的转业去学校教书。大家逐渐疏远了,包括我们当时的玩伴。青岛街也变得冷清。上锁抽屉暗藏秘密
住在台中市的表叔曾告诉我,父亲有时周末到台中,会一个人到台中公园网球场,站在铁丝网外默默看着被软禁的孙立人在那里打网球。孙一见到父亲,就使眼色示意父亲不要接近,因为附近都是监视他的特工人员。
在屏东家中,父亲房间的一张书桌,正中的抽屉一直是上了锁的,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有时不免感到好奇。读小学时,我曾试着蹲在书桌底下,从抽屉后面伸手进去摸索,摸出了几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张广东当地的中文剪报,内中报道了父亲的意大利妻子当间谍被捕的事情。我很小的时候从奶妈口中闻悉父亲的意大利妻子一事,也多少得到了证实,当时父亲已经去世。这关于父亲的意籍夫人的一切,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早已成了尘封的过去。结婚照揭开异国情
一九九一年的某个周末,我先生到联合国秘书处值班。他闲着没事就翻看他同事张北海桌上的一本英文新书,书名很新奇,叫作《鸦片茶》(Opium Tea)。翻着翻着,忽然看到一张我父亲的结婚照,合照的不是他岳母,而是一个外国女人。那个女人就是《鸦片茶》的作者贝安加·谭(Bianca Tam)。 “Tam”是广东发音的“谭”。他打电话问我是否知道父亲有这么一个名叫贝安加的太太。披着婚纱又姓谭?我不明所以,他才告诉我,在一本名为《鸦片茶》的书里看到父亲和贝安加的结婚照。他从没见过我的父亲,只看过父亲的照片。
他继续看下去,才发现贝安加原来是意大利贵族出身,母亲是美第奇(Medici)世袭家族,有女爵的封号,小时候她和意大利强人墨索里尼的小儿子维托里奥(Vittorio Mussolini)玩在一起。P2-4
先父谭展超将军一九六○年在华盛顿特区的海军医院因癌症过世时,还不满五十岁。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在我们子女眼中却是多彩多姿的。至今在广东新会沙田村,老一辈的乡亲还记得谭家这位抗日英雄,可是在他一手创办的谷关“山地寒地作战训练中心”(后来扩大为“特战训练中心”),却没有关于他的事迹的任何记载。
现在,雄飞与我,我们兄妹早已活过了我父亲去世时的年纪。我们希望借着这本传记的写作,一方面寻找父亲踏过的足迹,同时也试图把他那个时代的风貌呈现出来。
我们的分工安排是本书开头的引文“偶然发现另一个谭家”由我执笔。
书稿的第一部分“被遗忘的年代”由雄飞处理,其中包括缅甸战争、内战到五十年代的台湾等题材。
书稿的第二部分“寻找西半球的谭家”则由我处理,其中包括父亲的意籍妻子贝安加被捕受审的真相、间谍罗生门,以及贝安加在纽约出现后,分离了半个世纪的两个谭家子女的首次交集。不是“重逢”,因为以前从未“逢”过。不是“重聚”,因为以前从未“聚”过。我也记下了几次到罗马探亲的点滴与感想。
最后,我写了“我的母亲”。
在写作过程中,我先生杨君实帮助我们收集资料,核对相关日期,分析史实,并且不厌其烦地修饰、改写我们的手稿,增加可读性。这本书能够出版,他是幕后的大功臣。
我要特别感谢史学家与作家林博文先生的鼓励,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罗久蓉教授慷慨提供珍贵史料,卫城出版社总编辑庄瑞琳女士应允出版,帮助我们实现了写出“两个谭家的故事”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