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梅编译的《太阳与铁(精)》是三岛由纪夫的随笔代表作,收录了《太阳与铁》和《我经历的时代》。《太阳与铁》以诗的笔触回顾了作者创作历程中的思想变化,揭开了作家三岛精神面的成长轨迹。与此相对,《我经历的时代》则对三岛的作家生涯进行了纪实性的回顾,两相对照,相映成趣。
唐月梅编译的《太阳与铁(精)》是三岛由纪夫散文代表作。包括《太阳与铁》和《我经历的时代》,作者对自己的写作生涯进行了总结和回顾,在抒情散文的文学机制上,创造出一个情与理兼容的散文世界。
幼年时代,我看到人们在酩酊大醉中,带着无法形容的放肆表情,头向后仰,更甚者把脖颈完全靠在轿杠上抬着神轿游行的姿态。他们的眼帘里映现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呢?这个谜曾经深深地扰乱过我的心。我无法想象在那样强烈的肉体的苦难中所看到的陶醉的幻影,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因此,这个谜长期地占据着我的心田。很久以后,我开始学习肉体的语言,自己就主动去抬神轿,这时我才获得了机会,得意地揭开了幼年时代那个深藏的谜。结果我明白了,原来他们只是仰望天空而已。他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幻影,有的只是初秋那绝对蔚蓝的天空。然而,这个天空是我一生当中可能再难得一见的万里晴空,异样的蔚蓝,却又以行将掉入深渊的姿态,快速地坠落了下来,它动摇无常,是一派澄明与疯狂搅和在一起的天空。
我赶紧把这种体验写成一篇小小的随笔,因为对于我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体验啊!
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候,我是站在无庸置疑的同一性之上,就是说通过自己诗的直观所眺望的蔚蓝天空,与平凡的民间年轻人眼里所映现的蔚蓝天空是同样的。这样的一瞬间,正是我长久以来所盼望的,它正是太阳与铁的恩惠。为什么没有必要怀疑同一性呢?因为在同等的肉体性的条件下,互相分担一定量的肉体的负担,体味等量的痛苦,为等量的酩酊大醉所侵犯,在这种状况下,他们个人的感觉差,受到无数条件的制约,最大限度变少了……而且,如果像麻醉药产生的幻想那样几乎排除内观性要素的话……那么我所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个人的幻觉,而必须是某个明确的集体的视觉的一部分。我的诗的直觉,是后来通过语言被回想起来而重新构思才成为特权,而我的视觉接触到摇荡着的蔚蓝天空才接触到行为者的情感的核心。
然后,我又像凶猛的巨鸟,在摇荡着的蔚蓝天空中展翅翱翔,时而低徊,时而高飞。这时候,我看到了长期以来称为“悲剧性的东西”的本质。
在我的悲剧的定义上,这种悲剧性的激情,绝不会在特异的感受性炫耀特权的时候产生,而是在某瞬间最平凡的感受性拥有不近人性的特权式崇高性的时候产生的。因此,从事语言工作者可以创作悲剧,但不能参与进去。而且这种特权式的崇高性,必须严格地由肉体的勇气来决定。悲剧性的东西的悲壮、陶醉、明晰等要素,是在具备一定肉体力量的平凡感受性际遇为自己准备好的特权式的瞬间产生的。在悲剧里,需要反悲剧性的活力和无知,尤其需要某种“不合拍性”。有时候,人由于是神性的,所以平时就绝不能是神或接近神。
于是,当我也看到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看见的那种异样的、神圣的蔚蓝天空时,我才相信自己的感受性的普遍性,我的饥渴才得以满足,我对有关语言的机能那种病态的迷信才被消除。这时我才参与悲剧,才参与完整的存在。
一度看见了这种东西,我才理解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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