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蓄编著的《流感(关于都市里的人们)》介绍了，和流感病毒一样，情欲、肉欲、失去、贪婪、脆弱、无法释怀滋生了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病毒温床，并感染了行走期间的男人、女人、孩子和老人。

于是，病毒又进一步传播开来，直到我们每个人都被它感染。

王蓄编著的《流感(关于都市里的人们)》是一本关于都市人群生活片段的合集，关于我们正在经历的过去；小说作者王蓄和配图油画作者刘少华，用文字和色彩，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又一个集合了过去和现在的故事。

过去是一切已经发生的事件和时间的综合产物，而人们在不同的都市生活中所体验的每一秒，所感知的所有，雨滴、地铁里的风、新车的味道、穿上干净内衣时候身体的触感，都成了过去，塑造了今天我们。

情欲、肉欲、失去、贪婪、脆弱都滋生了城市里令人痛苦和不安的温床，并感染了行走期间的男人、女人、孩子和老人。在等待红灯的时候，神志不清地紧握方向盘；在深夜里无法入睡，“过去”变成一些人的样子在我们心里隐隐作痛；甚至，在不经意的对话中，“过去”会借助某个词汇，让我们哑口无言。旋律、气味、触感，甚至一场雨，都让我们失去光彩，一瞬间被拉入一个叫恐惧的深渊里。

那些没看到的、没法听到的、没法握紧的，都被我们划归到两个不同的集合，或者是过去、或者是未来。但我们从不可能理性的认为，那些就是我们视线之外的当下，因为当下，已经变成了发生过的事件和时间的集合。

年轻

水滴

早点

纪念

蝴蝶

镜子

梅雨季

DOUBLE

可乐

箱子

邀请函

维生素

巧克力

百乐门

天坑

血管

猫

HELL0 KITTY

后记

沈小姐的长相不是很惊艳，我们这么说，仅仅是说她在白天不算非常漂亮；不过，夜晚的时候，化了稍微浓一点的妆容、穿着能突出自己身体特征并裸露出一部分的衣服时，她的样子还是非常令人心动的。而沈小姐也知道自己的优势，知道在什么时候可以适时地用微笑、眼睛和身体抓住别人的心——当然，我们说的是如何抓住大部分男人的心，还有极少部分女人的心。

沈小姐在中午十二点醒来，屋子外面下着小雨，她拉开帘子站在窗台边看着外面。像往常一样，此刻她还有点麻木，1分钟、5分钟甚至10分钟，她可以呆呆地看上很久。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借由这另一个世界和它所承载的嘈杂，她可以一点一点回到已经习惯了的现实生活里。

楼下是条不太宽的马路，稀稀疏疏的两排梧桐树在经历了昨晚的风雨之后，落了一地的叶子。绿色、黄色和棕色的叶子横七竖八地躺在潮湿的路边，和纸屑、塑料袋和其他被遗忘在路边的东西，一起浸在低洼的积水里。沿街的商铺不算多，都很居家，有小餐馆、包子铺、24小时便利店、干洗店、五金杂货店、理发店和一家宠物医院。街头有一家快捷酒店，很晚回来的时候，沈小姐总把酒店的招牌灯当作给司机指路的标志。街尾有一个菜市场，早晨熙熙攘攘，黄昏忙忙碌碌。这些店啊、场啊，养活着包括沈小姐在内的很多人。

沈小姐喜欢白天的时候在家里的卫生间里洗澡。这样的淋浴让自己感觉很健康、很年轻，开着浴霸加上自然光，手机放着音乐在淋浴房外，非常有安全感。这半个小时的淋浴，也就是连续播放七八首歌时间，有在自己家里的归属和自在的放松感。浴后，沈小姐舒服地裹着毛巾回到房间，开始整理整理自己，涂涂润肤露，然后在屋子里无遮无拦地用那台比拖拉机还要吵的吹风机吹干自己的一头浅棕色的长发。插头距离镜子有点远，沈小姐不得不半弯着腰侧着头。顺着自己的眼睛，沈小姐可以看见自己的胸。那里的衣服塌下来，自己可以清楚地看进去，像楼下刚蒸好的豆包，圆圆的鼓鼓的乳白色，也像蛋糕上软软的奶油，很好吃的样子。

沈小姐打开手机登上微信，看了看留言和姐妹们的动态，有人做了新指甲、有人追了新的电视剧、有人逛街试衣服、有人转转自我激励的鸡汤文字。熟客也会上来聊几句，沈小姐一般都会对自己喜欢的客人发些更新的自拍过去，跟一个嘴唇或者一颗红心的对话图标。

房间里太过安静，沈小姐想放点音乐，换了好几首之后终于找到了一首钢琴曲，听上去非常舒服，旋律时而舒缓时而轻快，配合室外时有时无的小雨，优美极了。沈小姐想着家里的妈妈和弟弟妹妹、邻居新盖的房子、已经结婚生子的初中同学，到底是难过、怨恨。还是其他什么，郁闷地说不清楚。沈小姐觉得不能这样去想，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或者找人呆着。

屋子里有点乱，沈小姐似乎从郁闷的沉浸中找到了救命稻草，此刻，收拾房间像救护车一样准备拉着她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她迅速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准备把所有脑袋里的琐事排空，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整理屋子这件事情上。整理，当然从整理衣服开始：哪些是日常穿的、哪些是晚上工作穿的，需要归类放在一起。沈小姐是个爱打扮的姑娘，这个房间里按照单位统计，最多的应该是衣服；其次是熟客送的小玩意儿，从化妆品到纪念品，鞋子和包，比如仿A货的两款等名牌包，一模一样的各有两个。整理杂物和包这些东西比较简单，只要整整齐齐把他们收在该放的地方就好了，类似把多余的钱一定要存进银行一样；而收拾房间的愉快，能让她更加精神十足地忙碌上一个小时。

每一件不在衣柜里的衣服，她都要闻一闻，上面的烟味重不重、酒味浓不浓，决定着该不该洗一洗或者晾一晾这件衣服。虽然沈小姐自己也抽烟、工作环境也是烟雾缭绕，但是她每天都会带着一身清淡的香水，换上没有烟味的衣服出门。这间屋子里紧身T恤最多，各种颜色、图案、风格的T恤，大多数都是低开口的。不过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沈小姐很少穿这些低开口的衣服，还是爱穿那些有可爱小动物的家居服、更舒服的裤子，比如印着米老鼠或者小熊维尼的睡衣睡裤，甚至拖鞋都要有卡通图案。“我其实心里是个小姑娘，特别特别小”，沈小姐会依偎着特别熟悉的客人说这么一句，感受着客人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

脏衣服放在盆子里，穿过一次而且厚一点的外套挂在阳台上散散烟味，袜子扔在水池里，这是沈小姐处理衣服的一般顺序。手洗衣服虽然累人，但是轻薄的一件浅色衣服，沈小姐可以边听音乐边洗很久。不开工的时候，她很享受自己在家里用手洗衣服(轻薄的、浅色的，当然)，自己的钱包里有几张百元现钞，或者银行卡里数字越来越多，配合这些场景，想象着自己是个不用怎么操心未来的小媳妇，也不用担心外面的大风大雨。P3-5

此刻屋外下起了小雨

少华(本书插画作者)

以前我很想弄明白，为什么我的世界会存在很多我想不通搞不明白的物质关系；这些复杂而且不明确的关系，到现在依然是一个未知的，或者说是一个存在于我幻想中的答案。

当周围的人就某些关系向我寻求答案的时候，我会想很久。因为面对“答案到底是什么”而产生出巨大的恐惧，尤其是想到了被安放在我幻想中的答案，我会感到更加孤单。

是的，我想寻求释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坦然的、令我信服的答案。于是，我只有努力地不去想，因为我真的害怕。

色彩多样化的世界里有我幻想的未来、我的朋友，还有我对这个世界无知的看法。

什么时候我可以知道正确的答案？

我真的很想知道，巨大的恐惧、孤独感觉令我很难受。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用笔勾绘着幻想中的答案。

或许，你看到了？

路灯暗了，靠着床头上暗的灯光，这个大雨的夜晚，对照这些重复看了好几遍的故事合集，我想了很多。应该怎样来表达对于这个虚拟世界人物的看法？我脑海中有黑色、有白色、有绿色，也有涟漪形状的图案，有开始往下压得很重的笔锋，也有不敢下手的困扰。真的很难，用我的色彩世界和色彩的形状来告诉你，什么是我所认为的答案。

如果你能理解我对世界的想法，我将会很欣慰。

因为我在展示“他”“她”和“它”在这个世界的组成方式，还有“他们”对于这个世界复杂的情感，包括希望和绝望两个不同的部分。但有时候，随着不同的故事走进去，真的会跟我幻想中的答案交织在一起，我会沉进去。

不要烟花、不要星光、不要任何东西，只要问问自己内心的想法，也许在昏昏沉沉的一刹那得到梦幻般的美好，是最令人安慰的。画面是我唯一可以来掩饰和表达最深处复杂情感的工具。这个世界有时候变得太真实太残忍，即使没有看见，也能听见，我还在衡量怎么去理解、怎么去接受。

2009年12月26日，傍晚，北京下了很大的雪，零下十几度，我拖着很重的身子漫步在一条几乎没有声音的街道(到底是没有人、没有声音，还是在我的记忆中，声音被我抹去了，我真的不记得了)。阴暗的不远处，一位大叔拿着笔在画一个缩起身子的乞讨者。而那个乞讨者也眼睛睁睁地看着我们。他似乎没有力气，看着看着，我和乞讨者便对视了。

他想说什么？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真的很想说什么，他冷得全身在发抖，我很想过去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的家在哪里？  但是我没有走过去，画画的大叔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地画着，那些笔下的画面很真实。

有时候，有些画面看得久了，脑子里面就都成了那些画面。这个世界太真实了，令我害怕的画面会存留很久。

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有太多思绪：画画的这位大叔在想什么？他在画什么？他画出的是物质、精神还是代表了物质和精神的一种真实？

也许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物质世界关系的存在，为什么会有这些那些复杂的关联？

物质表达了这个社会的变化，这些存在令我无法理解，或者，我该睡了，于我之外的世界的色彩，在很深的夜里已经一点一点蔓延了开来。

2016年5月

重庆

过去是一切已经发生的事件和时间的综合产物，而我们每一秒所感知的所有，雨滴、地铁里的风、新车的味道、穿上干净内衣时候身体的触感，都成了过去。

那些没看到的、没法听到的、没法握紧的，我们都把它们划归到两个不同的集合，或者是过去，或者是未来。

但我们从不可能理性地认为，那些就是我们视线之外的当下，因为当下，已经变成了发生过的事件和时间的集合。

于是，我们一遍一遍不忍回首，把希望全部放在没有发生的时间里——等待未来。

某个季节的某个周五下班，吃过晚饭，你坐在沙发上，情不自禁地看着手机。社交平台的文字、图片从眼前划过去，你的颈椎变得有点不舒服，可你还是不停地刷着那些没有什么意义，至少在那一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字和图片。

五年、十年，朋友从少女变妈妈，同事从宅男变暖父，世界已经遗弃了无数个炫极一时的APP，消费了无数顿简餐团购，结束了无数段情感关系。

终于，无数个不愿意改变的小习惯，反过头来却彻底地改变了我们，让我们变成那个自己也讨厌的人。

当流感来临的时候，病人需要降低体温、减轻疼痛，医嘱可以使用含有乙酰胺基酚、阿司匹林、双氯芬酸钠、氨基比林这样的药物。当然，服药的部分人群，或许因此伤及身体。不过，用药不多的时候他们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副作用。

我们无数次地在末世电影里演绎某种病毒传播的情节，人们的身体开始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主人公们察觉到这一切，与危机下的偷生者们一起努力寻找拯救生命的良方。于是，实验室里仅剩1支的试剂燃起了他们求生的希望，细胞在电子显微镜下不断繁殖。加入这灵丹妙药之后，生命力异常顽强的可怕细菌可以在转瞬之间消失殆尽。主人公借助大面积喷洒解药，或者更幼稚的方法，在短短的时间里治愈了所有人，世界的轨迹恢复正常，嘈杂与普通开始了各自的继续。

可是，如果主人公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呢？或者，没有人认为周围的人已经病了，继续正常的生活呢？抑或，这些小病菌，就是造成我们个体差异最根本的东西，像乳酸菌一样，没准儿，对我们有益，让我们继续不一样的生活。

这个城市的礼拜一到礼拜天，天气时好时坏，风试图改变城市的节奏。但人们执意四处奔波，也妄想着改变陈设在城里的人与事。阳光灿烂的时候，有知道病情来医院排队彻底检查的人；阴雨绵绵的时候，也有大部分跟我们一样的男人和女人，仍然不知道潜伏在未来的可怕，傻傻地等待被病毒宣判。

有时候，我们偶尔离开了那些布满了病毒的地方，回头看看监控录像里自己的生活，屏幕里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人影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宠物，或者鱼缸里漂亮的热带鱼，他们做着你不理解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已成了习惯。

王蓄

2016年3月4日，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