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灏编著的《纳兰性德词传(情在不能醒)》介绍了,纳兰容若,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一生富贵。行走于仕途,心却始终游离于喧嚣之外。他是血统纯正的八旗子弟,却因初入中原,未染纤毫汉人风气。一生喜结落拓之人,一生为情所困,一生几乎拥有了世间的一切,一生,裹挟着挥之不去的孤独。三百年来,纳兰容若,就这样演绎着他的传奇,让后人欲罢不能——希望了解他的人,他的诗,他的朝代与情殇,点点滴滴。
何灏编著的《纳兰性德词传(情在不能醒)》以词为主线,用华美而深情的笔调抒写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一生,全面展现了纳兰性德其人、其词、其性、其情。这位满怀惆怅的人间客,一生挣扎在枷锁与自由、世俗与纯情、出世与入世之间,在不可名状的忧伤中走完了短暂的人生之路,留给世人一个凄关惆怅的背影。
不是人间富贵花(引)
自然界中的生命是天地间最大的奇迹。相同的世界里,没有完全相似的两个生命。每片树叶,每朵飘逝的流云,每一次呼啸而去的春风,都有自己的悲欢。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性格,即使在最低的温度里,也绽放着冷峻的花。那是雪之花,“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它的美艳,是绝世的冰凉和寂寞。它自天而降,以最华美而不可思议的姿态临世,当它终化为水,流进千山万壑,流进每一个沉默的凝视里,更以彻底的消散诠释了生命最大的荣光。它来世上一遭,又遽然离去,它来去都那样坦然清澈,何曾真正眷恋凡尘种种?它是花,却“不是人间富贵花”。
不单是雪,人亦如此这般。
每个新鲜生命来临之前,有万般可能及想象,及至降生刹那,身世、容貌、性情,已被那看不见的手任意点染,未来贫穷富贵,幸福痛苦,纵有种种翻云覆雨,都必于这自胎成之时的根基开始,无法选择,也终生不可挣脱。
先天境遇不同,禀赋也不同。
《红楼梦》说,“天地生人……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
微末的生命可以长自华丽的土壤,壮观的风景未必不能出自深邃黯淡的深谷。只是,人之初,触目所及的第一片风景,谁能自主?平凡如你我,富贵如容若,谁都不能。
纳兰容若,清王朝最富丽堂皇然而又最惆怅的天才诗人,于顺治11年冬天,诞生于銮仪卫云麾使纳兰明珠之家。他降生时,漫天雪花如柳絮,美而终将消散,仿佛预示了他那非同一般的人生——美丽而充满不可名状的忧伤。于雪之方生方死,依稀可见他未来短暂而华丽的生命,既拥有满族血统带来的狂野,又始终闪烁着汉族儒家文化敦厚温良的理想光辉。这位被誉为“满清第一词人”的御前侍卫,他的聪颖秀丽、痴情与执拗,他笔下灵气逼人的锦绣文章,他于骄人富贵中展现的出人意料的忧伤出世姿态,以及英年早逝、于绝美处凋零的不堪命运,使他成为满人入关以来留给后人最绝美的背影。
然而,绝美的容若亦不能选择他的来处。不能,便有不同。
非同一般的人生,只因非同一般的禀赋。这是交错正邪之气的禀赋,必有出人意料的灵气,也必有出人意料的纠结。凡人最肯羡慕那得不到的际遇:荣华、聪慧、非同凡响的人生。其实,人生最大的幸福不过是平安。只因人世间另有一种逻辑,平凡人虽没有出人意表的聪明富贵,却能拥有平淡真切的日夜,安静从容,了此一生;而那些得到天地最珍贵灵气禀赋之人,世人只知盲目艳羡,却不了解这些耀眼生命往往平生多舛,命运忐忑,万人钦羡的背后,始终要交付昂贵的代价。《红楼梦》中贾宝玉如此,清康熙年间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纳兰容若亦如此。因而,身世如同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入,城里的人想冲出来”,所有不甘命运者,一律如此彷徨不可终日,这样的彷徨,容若用一首《采桑子》说尽了此中况味。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