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一八”爆发到抗战胜利，冯友兰先生完成了“贞元六书”，形成了自己的哲学思想体系；置身于社会历史激烈动荡之中的哲人，密切关注着民族和国家的命运。由冯友兰所著的这部《南渡集》，假托新对话，问答新理学；解浩然之气，释魏晋风流；谈民族哲学，说道德教训；议中外时局，论古今文化。书中文字无不折射出一代大哲浓厚的世间情怀，因而正可以“纪念此段之中国历史及个人经历”。

《南渡集》一书为作者冯友兰短篇论文之选集。文多发表于战时之大后方。中原人士，多未之见，故为此集，备观览焉。集而名日南渡者，以此选集纪念此段之中国历史及个人经历也。集分上下编。上编收哲学论文。下编收为各刊物所作文之较少时间性者。友朋之论文书札，与作者所论有关者，列入附录，以期互有发明。

自序

上编

 新对话（一）（二十一年九月）

 新对话（二）（二十一年十月）

 新对话（三）（二十一年十二月）

 新对话（四）（二十四年十月）

 论民族哲学（二十六年）

 《孟子》“浩然之气”章解（三十年）

 新理学答问之一（三十年）

 新理学答问之二（三十一年一月）

 新理学答问之三（三十一年五月）

 论风流（三十二年）

下编

 从中国哲学会说到哲学的用处（二十六年一月）

 论信念（二十七年十二月）

 论主客（二十八年）

 论“唯”（二十八年一月）

 战争与人生（二十八年四月）

 一套逻辑的把戏（二十八年八月）

 论青年节（二十八年五月）

 论教师节（二十八年八月）

 本省人与外省人（二十八年十二月）

 汪精卫的行为与先贤道德教训（二十九年三月）

 问题不是这么简单（二十九年三月）

 蔡先生的一生与先贤道德教训（二十九年三月）

 “贫穷的哲学”（二十九年四月）

 论“天下为公”（二十九年四月）

 理想与现实（二十九年五月）

 历史与传统（二十九年五月）

 论知行（二十九年八月）

 再论知行（三十一年一月）

 论中西医药（二十九年八月）

 再论中西医药（三十年）

 论救国道德（二十九年十月）

 读《秦妇吟校笺》（三十年）

 论悲观（三十年）

 抗战的目的与建国的方针（三十一年二月）

 乐观与戒惧（三十一年六月）

 论信仰（三十一年十一月）

 经济制度与社会制度（三十三年）

 关于真善美（三十三年）

 教育与政治（三十三年二月）

 中国哲学中所说精神动员（三十三年三月）

 论感情（三十三年四月）

 论“七十二”（三十三年六月）

 论天真活泼（三十三年六月）

 儒家论兵（三十三年七月）

 儒家论将（三十三年八月）

 墨家论兵（三十三年九月）

 从房捐说到土地政策（三十四年六月）

 大学与学术独立（三十四年九月）

附录

 代戴东原灵魂致冯芝生先生书

 戴东原乩语选录

 冯友兰先生的《新理学》

 新理学

重版说明

新对话（一）

（二十一年九月）

地点：无何有之乡

对话者：朱熹及戴震之灵魂

时间：现在

戴晦翁，我从前写过几本书，对于你们的理学，很有批评。让我先向你道歉。

朱东原先生，这有什么关系？亚里士多德不是还批评他的老师柏拉图吗？亚里士多德说：“吾爱我师，尤爱真理。”我们讲学的人，都应当持这种态度。我们今天谈起话来，对于我们素所敬爱的人，恐怕也不免有所批评。你想他们一定要生气吗？

戴我想他们都记得亚里士多德的那句话。晦翁，你看近来中国的现状，是不是像你们南宋时候？

朱（叹气）很像！很像！也像明末的时候。

戴有人说要救国须提倡新道德。这话你以为如何？

朱我看有点对。

戴你们理学家是最讲道德的。南宋及明末，都是理学最盛的时候。你们理学家的道德，抵不住元人清人的大兵，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朱现在张君劢先生及其朋友办了一个刊物，叫做《再生》，你看见了吗？

戴看见了。

朱在《再生》创刊号的通讯栏里，记者先生说：“有人说宋明理学最盛而无补于国亡。我以为这句话是错了。须知理学只能当作等于西洋的伦理学。伦理学是必要的而不是充足的。”我不承认我们的理学只“等于西洋的伦理学”。“伦理学是必要的而不是充足的”，这句话也似乎不很圆满。我说：我们理学家，除了讲别的问题外，我们讲道德并且实行道德。人有道德，是一个人类组织之存在的必要原因，而非其充足原因。

戴必要原因，及充足原因两个名词是什么意义？我在古书上考不出来。

朱逻辑讲到原因的时候，常把原因分为三种，即必要原因、充足原因、必要及充足原因。

戴（惊讶）你老先生近来也研究逻辑吗？

朱自从你发表文章批评我们的理学以后，近来胡适之先生对于你的意见，很加表扬。他的《戴东原的哲学》一书，你看见吗？

戴（微笑）当然看见。

朱你引证古书来批评我。胡先生用了些西洋哲学的意思来讲你。你所引的古书，我都见过。胡先生所用的那些西洋哲学的意思，我向未听过。所以我发愤学西洋文字，读西洋的哲学书。可惜现在金价太贵，我的文庙里那一点收入，又早已断绝，实在买不起外国书。我只得到北平图书馆去看。他那里哲学书又不很多。所以，我对于西洋哲学的知识还是很有限。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我的哲学，在西洋很不少同调。在希腊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在现代如新实在主义者，都讲我所讲而你所批评的“理”。我又深恨在中国哲学里逻辑不发达。假使我早学过一点像现在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所学的那么一点逻辑，我的哲学也绝不会引起你的及胡先生的批评。

戴（惊讶）呵！原来如此，无怪乎在我们开始谈话时你就讲起什么亚里士多德了。不过你的哲学，在西洋哲学里会有那么些同调，我还是不信。

朱那等将来我们另有机会再说。现在让我先回答你方才提出的问题。有两件事情甲乙，假如有了甲不一定就有乙，而没有甲却一定没有乙，如此我们就说甲是乙的必要原因。譬如人只有饭吃，他不一定就能生存，因为他可以病死。但若是他没有饭吃，他一定不能生存。因此我们说吃饭是人生存的必要原因。

戴（哈哈大笑）不客气地说，毕竟你们宋儒读古书的能力，不及我们汉学家。照你说起来，所谓必要原因，就是《墨子》上所说的“小故”。《墨子·经上》说：“故，所得而后成也。”《经说》说：“故，小故有之不必然，无之必不然。”这不恰好就是你所讲的必要原因吗？（P3-6）

重版说明

《南渡集》是冯友兰先生的一部重要文集，分上下编收录了其写作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哲学论文，以及议论当时的内外时政、阐发哲理运用的随笔，并附录其他学者对于新理学的评论文章和论学书札。上编、附录记录了当时学术界围绕新理学展开的讨论，具有重要的学术史意义；下编则反映了抗战时期大后方的学人对同时代的观察和思考，有助于后人理解那个时代的中国社会。

冯友兰先生于1946年将《南渡集》原稿交商务印书馆出版未果，后于1959年收入《资产阶级学术思想批判资料》第三集。此后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松堂全集》时，将其与《新原道》、《新知言》一同收入第五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于2007年出版单行本。

此次出版依据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进行校勘。为了便于今日读者理解，书中作为助词的“底”改为“的”，“海格尔”、“瓦莎”、“重学”、“这们”、“直是”等词语，改为当今通行的“黑格尔”、“华沙”、“力学”、“这么”、“只是”等。个别标点也依今日规则略加校改。原书中的个别引文有错漏之处，在核对原文献的基础上，也做了必要的校改。特此说明。

东方出版中心编辑部

2017年5月

重版说明

《南渡集》是冯友兰先生的一部重要文集，分上下编收录了其写作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哲学论文，以及议论当时的内外时政、阐发哲理运用的随笔，并附录其他学者对于新理学的评论文章和论学书札。上编、附录记录了当时学术界围绕新理学展开的讨论，具有重要的学术史意义；下编则反映了抗战时期大后方的学人对同时代的观察和思考，有助于后人理解那个时代的中国社会。

冯友兰先生于1946年将《南渡集》原稿交商务印书馆出版未果，后于1959年收入《资产阶级学术思想批判资料》第三集。此后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松堂全集》时，将其与《新原道》、《新知言》一同收入第五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于2007年出版单行本。

此次出版依据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进行校勘。为了便于今日读者理解，书中作为助词的“底”改为“的”，“海格尔”、“瓦莎”、“重学”、“这们”、“直是”等词语，改为当今通行的“黑格尔”、“华沙”、“力学”、“这么”、“只是”等。个别标点也依今日规则略加校改。原书中的个别引文有错漏之处，在核对原文献的基础上，也做了必要的校改。特此说明。

东方出版中心编辑部

201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