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很凉快,有空调,但卢冠总感觉不是那种自然的凉爽,干干的,有时他情愿吹电扇。
第二天卢冠九点出门,小区门口的路面又在挖,市政施工。小区所在地是党政军最集中的地段,施工点特别多,尘土飞扬。从卢冠家到五金电器批发市场约二十公里,顺畅的话——他买车几年以来顺畅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四十五分钟,最长时间他开了三个半钟头。这次,也是三个小时后,他才到达郊区的五金电器批发市场。车停在档口门前,梁老板的小姨子在。
“阿华,你姐夫昨晚又去消夜了?中饭了还没来档口?我call了他的。”
“卢经理,我姐夫叫你稍等下,他就过来了,我帮你冲壶茶先。”阿华不擅开玩笑,在卢冠心中是那种属于有家训的潮汕女人——应是女孩,刚二十岁,泡得一手好茶。
门面隔壁是两间办公室,待客会友谈生意都在这里。卢冠不怎么好茶道,但很敬重潮汕人对泡茶那种一丝不苟的传统。他经常从早喝茶喝到晚上,但往往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隔三岔五地品尝着茶点,没那么讲究、没那么纯粹、没那么专注。阿华的泡茶手艺是从她姐阿桂那里学来的,阿桂是个能人,自己开了个茶叶铺,卢冠叫她阿嫂。
“泡点普洱茶,卢经理?”阿华问。
“铁观音吧,肚子里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不喝普洱茶了。”卢冠刚喝过一道茶,梁老板跟他妻子阿桂进来了,依然开着他们那台嘉陵仔。
“买台车啦,大佬。生意做得那么大,还想再开铺啊?”卢冠认识梁老板很多年了。刚认识梁老板时他还在帮别人打工,那时梁老板刚买这台嘉陵摩托车,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台车。不过卢冠心里一直有个问号,以梁老板的生意,他买奔驰都行。
“我是生意做熟了就心虚,现在好像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不像人家,生意越熟越精,我是生意越熟越心虚啊,细佬。”梁老板讲的算是实话,以他们生意来往这么多年,之间没有产生过大的摩擦,大家都是一个“信”字。
“听说花线、电线都涨价了?”卢冠回到正题。
“装修市场火了这么多年,都知道有钱赚,批发、原材料纷纷抬价,我们算涨得少的。”
卢冠捏了几下那些电线,再看了看里面的铜芯,感觉质量跟原来一样,也没多说什么,拿了几箍放在车尾箱准备走。
“刚进的绿茶,你拿点回去试下。”阿桂顺手拿了一小罐茶叶给卢冠。
他们之间,绝对称得上是那种叫做“生意朋友”关系的。临走,梁老板补了句:“一起去喝午茶?”
卢冠按了两声喇叭算是回答,直接走了。开到工地附近叫小陈下来一起吃了个快餐,将几捆电线搬进去已是下午两点。 小陈看了看电线,小声说道:“要不要紧要到这么货真价实啊?省点钱给我们发工资更好。”
卢冠瞪了他一眼,认真地回答说:“电路最关键,容易出问题,本钱多点值得。主路也好,支路也好,电线不能马虎,但插座可以换。水路也少点减料,水龙头可以换就无所谓了。”
卢冠自有他的一套生意经,小陈把他看作老板同时也当他是师傅。忙到晚上八点,整栋楼的主线已铺好,小陈为主,另一泥水工帮手。一下午一屋的灰尘,加上烟味,顶不住的热浪,都只穿一条内裤。冲了个冻水凉,卢冠call他们下去消夜。卢冠给小陈配了台call机,另外还配了一台嘉陵仔给他搬运和跑业务。
一盘干炒牛河、一盘田螺、一窝生滚鱼片粥,几瓶啤酒,街边大排档。人坐在街上,车就停在路上,前前后后停了一排的小车夹杂着摩托车。大排档晚上生意特别好,天气越热生意越好。这一带属于郊区,装空调或者舍得开空调的不多,或者是当地人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个个都是赤膊、拖鞋、冰啤酒,菜式也差不多。乡下打工妹也不少,本省外省的都有,往往夹杂着半咸不淡的广东话“鸟你”。
小陈时不时瞟去对面的女孩几眼,不过他好像不急着找女朋友。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