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公主
公元一一一四年刚进初夏,暑热就过早地降临到人间。炽烈的骄阳,无情地灼烤着大辽国皇都上京。滚烫的热风,挟着从科尔沁沙地刮来的尘沙,不停扑向这临潢府的南北二城。位北的皇城,似在暑热中昏睡,那大内承天门上的箭楼,崇孝寺中的宝塔,长天观内的高阁,以及留守司、绫锦院、国子监、孔子庙、瞻国仓等诸多建筑,全都毫无生气木然而立。在阳光下闪耀着光彩的碧瓦朱檐,也令人头晕目眩。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皇城的宁静。随着一声骏马的嘶鸣,边关宁江州派来的报子,交验过关牒,打马驰过拱辰门,进入了皇城。然而在东华门前,他却被大内侍卫阻住了去路。
“军情十万火急,误了军国大事,你们担得起吗?”报子心急如焚,在马上高举“火”字令牌。侍卫们却是毫不在乎,画戟交叉,金瓜阻路,横眉立目,连声断喝:“靠后!小心狗命。”
报子见状,拨马奔至门侧,挥拳擂响景阳鼓。“咚咚咚”,皇城内立刻响起了震人心扉的鼓声。
负责大内禁卫的四军太师肖干,为鼓声震惊,匆匆走出门楼,俯身女墙怒问:“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将景阳鼓击响?”
报子在马上施礼打躬:“禀将军,宁江州有火急军情。”
“万岁早有明谕,所有边报军情,俱皆送往北院枢密使府中,为何明知故犯,飞骑闯宫?”
“将军,并非小人斗胆,只因已连投三起边报全都石沉大海,而此番军情又关乎大辽安危,观察使再三叮嘱,必须直达圣聪,故而才有此举,务望恕罪谅情,引我见驾。”
肖干听罢不免沉吟,难道是北院枢密使玩忽职守,扣压了军情?若不然自己接下边报代为转奏?这念头刚一浮起,又马上予以否定。不行!国法森严,擅接边报,一旦机密泄露就有杀头之罪。便正声答道:“听尔之言,透出忠心一片,不治你闯官之罪,‘快快退下,去北院枢密使府中投送。”
“哎呀!将军哪!'’报子在马上连连作揖,“此项军情非比一般,社稷存亡与此有关,必须立刻奏明圣上,万万火急,刻不容缓!”
肖干知道自己难以使报子如愿,听他如此忠告,心中格外不安。心一狠,手一挥:“赶离宫门!’,
禁卫军得令,如狼似虎般一拥而上,推人打马,要将报子赶开。报子忠心耿耿,哪肯轻易放弃初衷,与之理论纠缠,就是不肯离去。而且他不顾一切闯过禁军防线,又撞响了承运钟。
“当当当”,在大内回鸣的钟声,引得一人飞马仗剑奔向东华门。此人三旬开外年纪,一张四方面孔。虽未冲锋上阵,却也外穿金甲,内衬红袍。胯下“追风乌云兽”,好一派雄赳赳的气概。他身为上京兵马都统,负有保卫京都安全的重任。而这承运钟,非到大内危急告警时不用。
“何故撞钟?”都统未至近前便高声发问。
报子见来者官列上品,感到又有希望,拨马迎上:“启大人,在下有火急军情。”
都统不见有成队的叛军和匪众,提着的心放回原处,但也更加迁怒于报子:“不过呈递边报,就敢擅自撞钟,真是胆大包天。拿下!”
都统的亲随和禁卫军一起,把报子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扯下马来,连推带搡押到都统马前。
报子挣扎申辩:“大人,军情十万火急呀!千真万确。”
“为何不去北院枢密使府中投递?”
“大人有所不知,那北院枢密使肖奉先,只知以声色犬马取悦圣上,而视军国大事如儿戏,已送三起边报,俱都被他扣压了……”
“大胆!”都统已然气得面皮紫涨。这位兵马都统,乃是肖奉先胞弟肖嗣先。他哪能容忍报子当众诋毁兄长,“小小走卒,竟敢乱语胡言,中伤大臣,讥讽朝政,分明别有用心。罪该万死!”肖嗣先手中剑,照准报子面门当即砍下。
呛啷啷,肖干举剑架住,二剑相碰进出火星:“二哥息怒。”原来肖干一见肖嗣先来到,就知报子性命难保,赶紧下城楼上前来救护。肖嗣先不觉勃然大怒:“肖干,你意欲何为?”这个堂弟,步调时常和他们不一致,肖嗣先早就不满了。
肖干面带笑容:“二哥,一个报子不过受上司差遣,是身不由己,何必坏他性命。”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