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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后现代解构版《堂吉诃德》美国后现代主义文学大师约翰·巴思最重要作品,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讽喻史诗,万众期待中文版首次出版。被《时代周刊》《新闻周刊》《纽约时报》誉为当代“天才”之作,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罗兰·巴特、米兰·昆德拉推崇的美国作家。美国国家文学艺术学院文学创作奖。美国国家图书奖获奖者。他的“后现代主义宣言”《文学的枯竭》改变了世界文学的格局。 《烟草经纪人(上下)》是美国后现代主义作家约翰·巴思的长篇小说,讲述了十七世纪八十年代,一位不谙世事的天真诗人埃比尼泽·库克在乘船前往马里兰照管父亲的烟草种植园,并写作记录马里兰历史的英雄史诗《马里兰纪》的旅程中所经历的一系列冒险故事。 内容推荐 十七世纪八十年代,一位不谙世事的天真诗人埃比尼泽·库克,在被马里兰领主查尔斯·卡尔弗特授予“马里兰桂冠诗人”称号后,乘船前往马里兰照管父亲的烟草种植园,并打算写作记录马里兰历史的英雄史诗《马里兰纪》,由此开始了一段奥德赛式的旅程。诗人先后被海盗、印第安人俘虏,受骗失去了父亲的田产,爱上一名曾是妓女的女人,差点失去他一直努力保护的童贞,遇见一群身份变幻莫测的阴险角色……他的“宏伟理想”在现实的阴险与残酷中以幻灭告终,最终写就的不是颂歌,而是名为《烟草经纪人(上下)》的讽刺长诗。 《烟草经纪人(上下)》戏仿了十八世纪的“教育小说”与“艺术家成长小说”以及十六世纪的“流浪汉小说”,结构宏大而松散,叙事常游离于主题之外,故事中又包含故事,并打破历史与虚构的界限,以文学重构了历史。 《发条橙》的作者、英国作家安东尼·伯吉斯在《现代小说佳作99种》中这样评价约翰·巴思:“他的小说开拓了小说的新疆域——或者不如说提醒人们小说曾经有过这些疆域,现在却成了空谷足音。……不管你对巴思有什么看法,反正你是不能忽视他的存在的。” 目录 1987年修订版序言 第一部 大赌注 一、诗人得到介绍,从而同他的伙伴们区分开来 二、埃比尼泽所接受教育的非凡方式,以及这种教育之同样非凡的结果 三、埃比尼泽的获救,以及所听到的关于牛顿和其他知名人士的趣谈 四、埃比尼泽第一次逗留伦敦,以及随之而来的问题 五、埃比尼泽开始第二次逗留伦敦,生活得不事声张 六、埃比尼泽和本·奥利弗之间的大赌注,及其不同寻常的结局 七、埃比尼泽和妓女琼·托斯特之间的谈话,包括大大的公医蛭的故事 八、正直人之间的对话及其结局 九、埃比尼泽拜晤巴尔的摩勋爵,并向勋爵提出聪明建议 十、主人讲给埃比尼泽的马里兰领地的简短故事:它的来龙去脉及其生存斗争 十一、埃比尼泽回到同伙那里时,发现缺少一人,离开时又缺少一人,于是思考了一番 第二部 前赴茂尔登 一、桂冠诗人得到了笔记本 二、桂冠诗人离开了伦敦 三、桂冠诗人得悉了彼得·赛耶上校的真实身份 四、桂冠诗人聆听了伯林盖姆最近的历险故事 五、伯林盖姆接着讲述故事,一直讲到入睡 六、伯林盖姆的故事又向前推进一步,桂冠诗人阅读亨利·伯林盖姆爵士私人日志,并讨论天真之本质 七、伯林盖姆的故事讲述完毕;旅客抵达普利茅斯 八、桂冠诗人写下一首四行诗,并污了马裤 九、进而于海王酒家马厩里所作的咏海诗 十、桂冠诗人当真受到批评,登上了“波塞冬号” 十一、告别英伦:桂冠诗人出海 十二、桂冠诗人演义幸运机遇,论说男仆和桂冠诗人之间相对的文雅。伯特兰剖析诡辩,展示自己的论点 十三、在最后写下描摹大海的双行体诗前,交迫在丛生困境中的桂冠诗人决心重当桂冠诗人 十四、桂冠诗人面临人格的两种暗杀,海盗行径、几乎失去童贞、几近哗变、暗杀,以及海船船长之间的谈话,而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几页篇幅之内 十五、对“西普里安号”的蹂躏;阿考麦克王西萄皮克的故事,以及桂冠诗人迄今所经历的最大危险 十六、即将淹死的桂冠诗人和伯特兰假想出自己在天堂万神殿里的壁龛 十七、桂冠诗人邂逅安纳考斯汀王,得悉了他的海上小岛的真实名字 十八、桂冠诗人渡河交费 十九、桂冠诗人垂顾下流姑娘的往事 二十、桂冠诗人等候女猪倌本人 二十一、桂冠诗人还是再次等候女猪倌 二十二、桂冠诗人迈向最终目标,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但也没有任何损失 二十三、桂冠诗人努力了解事情的真相,几乎与莫尔登擦肩而过,非但不能去那里,反而差点儿晕过去 二十四、两个旅行者闻及耶稣会约瑟夫·菲茨莫里斯神甫奇怪的殉身:表面上看来,与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瓜葛,而事实将证明情况并非如此 二十五、约翰·史密斯船长的切萨皮克湾航行秘史中的其他线索:多切斯特郡被发现之经过以及船长踏上多切斯特郡的经历 二十六、剑桥之行以及桂冠诗人海湾边的谈话 二十七、桂冠诗人断言,正义就是盲目,并且根据这一原则,了结一桩诉讼案 二十八、如果桂冠诗人是亚当,那么伯林盖姆就是蛇 二十九、威廉·提克先生的不幸结局,由多塞特巡回供应的妓女玛丽·蒙格毛丽向桂冠诗人叙述 三十、同意人除了背信弃义别无所长后,尽管未必同意法律是为顾客而定制的,桂冠诗人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庄园 三十一、桂冠诗人做起丈夫,却照样一身清白 三十二、《马里兰纪》诞生了,但其作者的际遇却同其他章节中一样,没有任何改善 三十三、桂冠诗人离开庄园 第三部 收复莫尔登 一、桂冠诗人遇上个没有什么好丧失的人,并且需要别人解救 二、宇宙哲学家亨利·伯林盖姆为一个门外汉编撰双子占星术百科全书 三、两位马里兰桂冠诗人之间的谈话,详尽地讲述了露西·罗博坦姆的磨难,最后给的看法并非很容易不可信 四、诗人横渡切萨皮克湾,但是,并非是向他意想中的目的地进发 五、林波海峡里的对抗与宽恕 六、前程未卜,诗人思考尘世的两种奇事 七、阿哈特瑚珀人怎样选他们的王 八、耶稣会约瑟夫·菲茨莫里斯神甫的命运进一步披露,使与其说富有意味,毋宁说更难以琢磨的相关的神秘之处真相大白 九、历经周折,至少一件神乎其神的事略见端倪,只是未见分晓 十、多塞特巡回供应的婊子说起比利·朗姆比利学英国人的德性一事,纯粹根据途听道说 十一、比利·朗姆比利的故事由一个目击其变成一个英国人的人来结束。玛丽·蒙格毛丽提出问题,文明的外表下潜藏着本质性的野蛮,还是野蛮的外衣下潜藏着本质性的文明·——但是没有给出答案 十二、行人们向北朝教堂湾进发。麦克伊沃比一个贵族还贵族,诗人无可奈何地被加封了爵士 十三、总督派往风磨坊和水磨坊视察的使者,各有心腹事,说起话来常有弦外之音 十四、磨坊主妻子两次失去知觉,一次由磨坊主造成,而绝对与把生活比成无耻的剧作家的诗人无关 十五、在追求多重目标的过程中,诗人遇上一个并非野蛮的蛮人丈夫, 以及一个并非开化的英国妻子 十六、关于文化势能的保存, 提出了一个笼统的看法,阐释得既滔滔不绝又漫不经心 十七、诗人无意中碰上一个亲戚,听一段牢不可破的城堡的故事,并且自己就身处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堡 十八、诗人想弄清楚,人类历史是进化的,还是退化的;是呈突变性的发展:还是呈循环性的发展处;是呈波动式发展,还是呈旋转式发展——是右旋转,还是左旋转;仅仅是一种持续,这是别的什么。已经拿出某种证据,只是缺乏明确性和决定性 十九、诗人从地狱梦中醒来,受到尘世拉达曼提斯的审叛 二十、诗人这一天首先在法庭度过 二十一、诗人获得庄园 第四部 作者向读者表示歉意;桂冠诗人写下墓志铭 历史小说的终结:《烟草经纪人》 试读章节 三、埃比尼泽的获救,以及所听到的关于牛顿和其他知名人士的趣谈 对于埃比尼泽来说,幸运的是(不然,他就很有可能苔藓般地贴在座位上了),晚饭后不久,他那一阵不寻常的迷离恍惚,就给门外突如其来的大声聒噪唤醒了。“埃本,埃本!请赶快让我进去!” “是谁?”埃比尼泽一边叫着,一边惊诧地跳了起来。在学院里,他根本没有朋友,有谁会来造访自己呢? “开开门就知道啦,”来访者大笑起来,“只是快一点儿,求求你啦!” “等一会儿。我得穿上衣服。” “什么?没穿衣服?喏,一个多么懒散的家伙!不要紧,孩子,让我立刻进去。” 埃比尼泽听出了那人的声音,三年没有听到了。“亨利!”他叫喊着一下子把门打开。 “不是别人。”伯林盖姆大笑着,使劲拥抱了他,“哎呀,你长得有多蠢!足足有六英尺高!这个钟点还赖在床上!”他摸了摸年轻人的额头,“可你并不发烧。哪儿不舒服,伙计?哦嗬,没问题。你等一下——”他跑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朝下望着,“啊,那个流氓!就在那儿,埃本!” 埃比尼泽急忙赶到窗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那儿,在那儿,”伯林盖姆指划着大街上,“从那家小酒馆走过来了!你认识那个拿着胡桃木手杖的先生吧?” 埃比尼泽看到了一个长脸的中年男人,穿着俨然大学教授一般,正沿着大街走过来。 “不,绝不是马格达林学院的研究员,相貌不熟悉。” “那你真没出息,看好了。他是艾萨克本人,圣三一学院的。” “牛顿!”埃比尼泽更感兴趣地望着,“我以前还没有见过他,不过,人们说,皇家学会不出一个月就要出版他的一本书,来解释整个宇宙的运行机制。说真的,我感谢你匆匆忙忙赶过来!不过,我不是听到你骂他流氓来着吗?” 伯林盖姆又一次大笑起来:“你误会了我匆匆忙忙赶来的原因,埃本。上帝呀,这十五年来,我的相貌不同以往了,因为我敢说,在我来到你门口之前,艾萨克学兄是看到了我的。” “你可能认识他?”埃比尼泽问道,一副惊讶的样子。 “认识他?有一回,我还差一点儿挨了他的揍呢。等一下!”他从窗子旁边抽身回来,“盯着他,给我出出主意,万一他闯进你的门来,我怎么样才能脱身。” “一点儿也不难:这个房间的门通到后面的露天楼梯。老天,走下去又有何妨呢,亨利?” “别大惊小怪。”伯林盖姆说,“有个好故事我想讲讲,十分有意思。他过来了吗?” “等一会儿——他刚刚从我们前面走过去。你瞧。不,等一下,他正跟另一个教授打招呼。是老巴格利,那个拉丁文学者。哦瞧,他又接着赶路了。” 伯林盖姆走到窗户旁边,两人注视着这个伟人继续沿街走去。 “一会儿也不能等啦,亨利。”埃比尼泽说,“马上告诉我,这场捉迷藏后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在三年前狠心地匆忙离开我们,并且眼看着我好奇得要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好的,你立刻穿上衣服,”伯林盖姆回答道,“我就领你一块儿去吃饭喝酒,你再完完全全解释一下你自己的事。不只是我一个人需要找到借口。” “什么!这么说,你听说我的学业糟糕啦?” “好啊,你是慢慢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且,也许是用桦木棒子打得你知晓些事理了吧。” “可那怎么会呢?除了安娜,我谁也没有告诉过。” “别着急,一切都会告诉你的,我发誓。不过,喝不足干白葡萄酒,吃不够羊肉,我一句话也不会吐露的。不要让激动败坏了你的原则,小伙子——你快点儿吧!” “咳,去你的,你简直叫人摸不着头脑,亨利。”埃比尼泽说着,动手穿起衣服来。 他们来到附近一家小酒馆。在那里,饭后啜着淡啤酒,埃比尼泽尽其所能地解释了自己在学院里学业的糟糕,以及其后的延宕不决。“事情的核心似乎是这样的,”埃比尼泽做出结论说,“无论在什么重要的事情上,我都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咳,亨利,我当时多么需要你的忠告!你本来可以免除我的多少痛苦啊!” “不可能的,”伯林盖姆断然说,“我爱你,这你很清楚,埃本,我把你的苦恼当成自己的苦恼。但是,用忠告来治疗你的疾病,我敢说,却是用错了药。这有两个原因:第一,问题的必然联系是这样的,你在这一步或者那一步上都不得不选择,就说是我给了你忠告,要你跟我到伦敦去吧,你还得去选择要不要听从我的忠告;要是我进而再给你忠告,叫你听从我的第一个忠告,你还得去选择要不要听从我的第二个忠告——这样推论下去,没完没了,也一无出路。第二,即便你能够选择听从我的忠告,也根本不是疗救的办法,只是根可以倚靠的拐棍罢了。目的是让你脚踏实地,而不是飞起来。这是桩严肃的事儿,埃本,也折磨着我哩。对于糟糕的学业,你自己的感想如何?” “我得承认,自己什么感想也没有,”埃比尼泽说,“虽然我常常胡思乱想。” “那么这种犹豫不决,你自己又作何感想?” “咳,我不知道!我看自己只是古怪罢了。” 伯林盖姆皱起了眉头,冲正在身边倒酒的人要了一斗烟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一副冷漠无动于衷的样子。你这么接近了学士学位,又失去了它,这不叫你烦恼或者痛苦吗?” “从一方面说是这样的,我看。”埃比尼泽微笑起来,“然而,我最尊敬的人也没有学士学位地活着,他有吗?” 伯林盖姆大笑起来:“我亲爱的伙计,依我看,是到了多给你讲些事情的时候了。如果你知道我也害上了你的疾病,而且是从童年就害上了的,这会叫你心里舒服吗?” “不,这不可能,”埃比尼泽说,“我从来没有见到你优柔寡断,亨利:你是犹豫不决的反面!正是因为你,我才感到嫉妒,为无法获得那样的信心而绝望。” “那让我当你的希望,不当你的绝望吧。因为,正像小小发作一次天花,虽说叫人脸结上疤痕,却叫他永远免于死于那种疾病一样,变化无常和不能始终如一,或者热情的周期变化,虽然是一种恶癖,却能保证一个人免于不正常的犹豫不决。” “变化无常,亨利?”埃比尼泽惊奇地问道,“是不是变化无常才说明了你为什么离开我们?” “不是从你理解的意义上说的。”伯林盖姆说。他掏出一个先令,又叫了两大杯啤酒。“我是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你知道不知道?” P18-21 序言 这部小说的书名的确有点儿耸人听闻,像是涉及某种恶毒、阴暗或者有着潜在危险的地下组织:中国综合症,法国贩毒网,烟草经纪人。事实上,“烟草(sot-weed)”是美国殖民地时期的俚语,后来的美国人更愿意称大麻(marjuana)为“麻(pot)”或“草(grass)”。称之为“烟草”是因为它具有麻醉作用、容易使人上瘾的特性,也正是由于这种特性,它从新世界引进后在旧世界广为流行,因此烟草不仅成为北美大西洋中部殖民地的主要经济作物,甚至一度具有了像金钱一样作为流通货币的交换功能。欧洲和美国白人社会、殖民时期的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的经济和农业也因此都带上了浓重的烟草昧儿。罗伯特·伯顿(Robert Burton)在他《忧郁的剖析》(Anatomy of Melancholy,1621年)中写道: “烟草,非凡、稀有、妙不可言的烟草,它贵如黄金,好似哲学家的魔法石,是医治所有疾病的灵丹妙药。我承认,如果它被恰当地限制和使用将是一种极好的药剂和有效的药草,但它却被大多数人滥用了,就像用以防止瘟疫和疾病的麦芽酒,成了商品、土地和人类的天敌,这种可怕邪恶的烟草彻底摧毁了人的肉体和灵魂。” 三百年后的1915年,一位名叫格雷厄姆·李·西姆格尔(Graham Lee Himminger)的美国大学生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泡沫》(Froth)杂志上撰文写道: 烟草是一种其貌不扬的野草。我喜欢它。 它满足人们非同寻常的欲望。我喜欢它。 它使你瘦弱,贫乏, 它使你的头发从孱弱的躯壳上脱落。 它是我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喜欢它。 但在英属北美殖民地时期,“经纪人”就是贸易代理商(我在案头词典里查到的第一个定义,尽管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用法)。例如,安大略湖的驼鹿工厂(Moose Factory)不是为了生产或加工驼鹿建立的,而是位于驼鹿村的一个公开的皮草交易市场。十七、十八世纪马里兰州的烟草经纪人用英国生产的商品来交换美国东海岸种植园的烟草。 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创作了一部被普遍认为是美国第一部讽刺体裁文学作品:一首言辞激烈但又滑稽可笑的叙事诗。在这部诗作(在大多数现在可以找到的版本)的扉页上这样写道:“《烟草经纪人:或马里兰州行纪,一首滑稽模仿诗》,里面记载着这个地区的法律、政府、法院和宪法,以及该地区民居、宴会、庆典、娱乐和醉汉的逸闻趣事等。作者埃本·库克,1706年在伦敦派特诺斯特街乌鸦招牌由本·布拉格印刷和出售,标价六英磅。”该诗的叙述者是个不幸的年青人: 命运多舛,举步维艰, 朋友无义,钱财骗完, 无奈离开故土,远走他乡, 与这熟悉的旧世界说再见。 他到达传说中的新世界,并开始尝试烟草经纪,却发现这儿并不是北美殖民地广告中所描绘的种植者的伊甸园——所谓崇高的野蛮人、诚实的商人、彬彬有礼的种植园主以及端庄的贵妇人和睦相处的理想世界——他发现沿海的马里兰州简直就是一个残暴野蛮、瘟疫肆虐的不毛之地。印第安人身上发出野熊油脂的恶臭;殖民者们整日喝得酩酊大醉,无休无止地争吵斗殴;当地人表面上殷勤好客,其实居心叵测,不可轻信;他们的女人懒惰、淫荡;法庭腐败、堕落。这位年轻的烟草经纪人经历了一连串的不幸遭遇,被抢走了衣服,被狗追着爬上树,被蚊子咬,甚至差点儿被致命的“季节性”热病夺去性命。最后,他被骗光了所有财产,穷愁潦倒,乘船悻悻地踏上了归途:“……这片土地上的人无情无义,无法用言语沟通,举止无所谓廉耻。”诗歌以诗人愤懑的诅咒而结束: 愿上帝发怒,把这片土地夷为蛮荒, 因为这里没有男人的忠诚, 更没有女人的贞洁!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关于这首叙事诗的作者埃比尼泽·库克,研究早期美国文学的学者们已经取得了数量可观的研究成果:例如,J.A.利奥·勒梅(J.A.Leo LeMay)的《殖民地时期马里兰州的作家》(Men of Letters in Colonial Maryland,1972年)和爱德华·H.科恩(Edward H.Cohen)的《埃比尼泽·库克研究》(Ebenezer Cooke,1974年);另有《烟草经典》(The Sot-Weed Canon)。不过,在1956年我开始在埃比尼泽·库克的讽刺诗基础上创作小说时,“埃本·库克(Eben Cook)”这个名字比起他惯常使用的姓氏中有一个e的拼写方式(Eben Cooke)还不太被人熟知(尽管上文的扉页引用了)。 那个名字曾经出现在十七世纪后十年和十八世纪最初十年的某个马里兰州房地产交易合同书以及其他法律文件和请愿书上,也出现在《烟草经纪人》和少量其他诗歌里,包括:四首偶然发现的挽歌(在注脚里他风趣地给自己冠上“马里兰桂冠诗人”的称号);《弗吉尼亚的培根叛乱》(Bacon's Rebellion in Virginia),一首不太滑稽的讽刺诗;一本稍晚且相当沉重的《烟草经纪人》的续篇《烟草重现》(Sot-Weed Redivivus,1730年),里面的“旧诗”部分是为了哀悼那些由于缺乏监管的烟草种植而被破坏了的马里兰州森林和耕地;一部修改过并较少辛辣味的《烟草经纪人》。他似乎生于英国而后在马里兰州当律师,他的父亲安德鲁·库克在那里自置了财产。好像他有个姐姐叫安娜,他们共同继承了财产(不久就变卖了)。他的名字在1731年版的《烟草经纪人》之后的档案里就再也找不到了,也没有任何关于埃比尼泽·库克去世或葬礼的记载。 库克岬(Cooke Point)是一条大部分被侵蚀的狭长森林和农田地带,宽阔的乔普坦克河和更加宽阔的切萨皮克湾——由安德鲁·库克命名——在这里交汇。1660年,他在这里购置了一千英亩的沿海房产和庄园。这个地方沿着马里兰州东部海岸从剑桥镇向下游延伸了十几英里,我在那里出生并长大。远在我懂得它的所有历史之前就知道了这个名字(只是少了结尾的那个e,这是被后期的地图绘制者搞丢的)和地形。在临近我初学写作阶段的最后日子里,我渴望创作一部薄伽丘的巨作那样的鸿篇巨制,书写一部在各个历史时期中记载着的关于我的沼泽地家乡的故事。在调查研究过程中,我无意中发现了埃比尼泽的诗歌《烟草经纪人》,并起草了基于这样一个前提的一些故事:它的不幸叙述者就是诗人本身,我想象这位诗人是带着几分纯真来到殖民地的,尽管或许没有伏尔泰的“老实人”的乐观豁达。 后来越来越庞大的小说结构逐渐超出了我的能力,于是我中途放弃了,但保存了那些手稿和一直做的功课、研究成果,以备将来之需。几乎没过多久,在1954年,我找到了一种更恰当的叙述声音,以我现在都觉得惊讶的轻松和速度,创作并出版了我的前两部小说:《漂浮的歌剧》和《路的尽头》。他们的原材料是当下而非历史。这两部是现实性相对较强的短小说,不久被归入了后来兴起的“黑色幽默”流派中。实际上,那时候带着二十五岁雄心勃勃、精力充沛的乐观情绪,我高兴地认为这两部小说不仅是悲观主义的,也是虚无主义的。创作完成后我就把它们视做构想好的虚无主义者三部曲中的前两部,三部曲按顺序包括虚无主义者喜剧、虚无主义者——几乎不能说是悲剧,我们可以称之为惨剧——和一个虚无主义者……什么? 也许,有点儿狂妄了。不过,我的确重又捡起那些被搁置的埃比尼泽·库克的故事,从《漂浮的歌剧》和《路的尽头》“虚无主义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反英雄角色,构想了一部更大胆的小说:它将把二十世纪的许多旋律以十八世纪的风格重新编曲。这些旋律都是熟悉的美国元素,但并不都是现代的:纯真的悲剧性,阅历的喜剧性,新世界(对于当地人并不是新的)与旧世界(对于我仍然是新的,特别是当时的我)的矛盾,个人身份和民族身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问题。这种文体是对十八世纪伟大的喜剧小说家们,尤其是亨利·菲尔丁的一种摹仿和再现——文体和情感都不同于我的前两部书。假如我能构思出这样一个故事,至少要有菲尔丁的《汤姆·琼斯》那样错综复杂的结构,最好也能像它那样精力充沛且有趣,而且具有足够的厚度能让出版商把它的书名大大方方地横着印在书脊上,而不是竖着排,那我便能实现用一种叙述的爆炸来为我的“三部曲”画上句号的目标。在创作前几部小说时,我基本上每部只花了半年时间,但这一本估计需要两年之久。 把《马里兰州档案》、关于美国殖民地历史的众多文献和资料以及英国小说的伟大鼻祖统统纳入小说的整体架构,这当然还包括写作过程中旬子、段落和篇章的组织等——当我把这个可怜的烟草经纪人带入这个如此繁杂庞大的情节中时,我关于这本书的思考也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首先,我开始发现“纯真”才是我关于这部小说的真正主题,而不是虚无主义,尽管我一直因自己太无知而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更为特别的是,我开始更好地领会那些被我称做纯真的“悲剧性”:纯真是或能够成为危险的甚至有罪的;它一旦被延长或人为地坚持,就会阻滞人的发展,对其本人或对纯真或世故的旁观者来说都是灾难性的;就国家和个体来说,有价值的不是纯真而是明智的经验。 此外,当我努力构思和遣词造句时,又出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主题。我构思的埃比尼泽·库克不仅是一个在新世界遭遇不幸的天真的(也构想为无瑕的)烟草经纪人——抛开他的愚蠢、误导和无知的自负——他还是一个作家,这当然指的是他对自己的称呼而非天赋所得。当牺牲了更多故作姿态的纯真后重新获得失去的领地时,他也在艰难的摸索中学会了文学创作的经验之道,找到了隐藏在那些矫揉造作、装腔作势背后真正的声音,挖掘出真正的创作主题并找到了最合适的形式——简而言之,逐渐成为他曾天真地预想自己能成为的成熟作家。 我也如此。 也许正因为如此,《烟草经纪人》不论有多少缺陷,它始终是给我最大满足感的小说,每当我想起小说创作的经历,我就十分欣慰。《烟草经纪人》于1960年由双日(Doubleday)出版社出版,此时我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该版本的封面上有著名画家爱德华·戈里(Edward Gorey)作的画,所以这个版本后来成为人们竞相收藏的珍品。尽管翻译这部带有十七世纪末英语腔调(小说中美国殖民地时期的文件档案的英语,或多或少带有伊丽莎白时代的语言特点)的二十世纪中叶小说令人望而生畏,但它还是被成功地译介入德国、意大利、波兰和日本。1967年,双日出版社又出版了我更喜欢的《烟草经纪人》平装本:比原版大概少了六十多页,除了文字细节的润色外,情节方面并无改动。我对这个在原出版社重新修订后发行的“烟草”(无需卫生部门给予警告)很喜欢。 1987年于马里兰州朗福德溪畔 (王建平 曾敏译) 书评(媒体评论) 让人忍俊不禁,辛辣的讥讽……一部对人性绝妙而详尽的讽刺之作。 ——《纽约时报书评》 《烟草经纪人》是一部罕见的文学作品——一部天才的严肃喜剧。 ——《时代》周刊 可能是当代最具天才的英语喜剧作品。 ——《新闻周刊》 《烟草经纪人》是一部特殊的历史符号,同时又是对历史的反拨。 ——罗兰·巴特 他的小说开拓了小说的新疆域——或者不如说提醒人小说曾经有过这些疆域,现在却成了空谷足音。不管你对巴思有什么看法,反正你是不能忽视他的存在的。 ——安东尼·伯吉斯《现代小说佳作99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