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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梅雨季节闷热潮湿,绵绵不断的雨丝搅得人心烦意乱,伸手往半空中抓一把,似乎就可以将水珠攥在手心。今年的梅雨季节没有个出头的日子,六月份都快过去了,还一天到晚滴滴答答下个不停。郑昱嘉的眼角朝那本搁在宽大办公桌上的台历稍稍瞅了一眼,小声地嘟囔着:可恶的黄梅天。他抓起空调遥控器,将办公室内的温度下调到摄氏二十度才罢手。感觉上凉爽了些,郑昱嘉起身推开紧贴着他的脊背足足有几个小时的老板椅,慵懒地扭动胯部,蹒跚几步,又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扔进办公桌对面几步之遥的牛皮沙发里。
郑昱嘉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他自嘲自己的心跟随着另外一个人飞到北京去了,唯有等到北京方面来电,他那颗心才会重新回到他的胸膛。约定的时间就在今天,就在眼前的这个时间段。郑昱嘉半个身体侧卧在那张古铜色牛皮沙发,右手掌紧贴自己的半个脸颊,两只眼睛紧盯着左手腕的江诗丹顿,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约定的时间,北京方面该来电话了。郑昱嘉的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他清晰地听见那颗心脏有力搏动的声音。当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听到的会是何种消息,郑昱嘉不得而知,他的心绪莫名地烦躁。蓦然间,郑昱嘉鱼跃而起,连声自责今天怎么忘记做功课了,该死!该死!他一个箭步窜到供奉佛像的神龛前,恭恭敬敬地焚香三炷,虔诚地磕头作揖三下:我佛大慈大悲,保佑我,保佑我成功!已经好几次请大师卜过卦了:出师有利,马到成功啊!可是郑昱嘉仍然忐忑不安,轮廓分明的脸庞分明书写着无比的焦虑,一丝不祥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的额角开始沁出点点汗珠,两道又浓又黑的眉毛逐渐向眉问聚拢,鼻翼也开始有规律地翕动,瘦削的两颊那几丝仅有的肌肉也跟着微微抽搐。郑昱嘉极其虔诚地在菩萨面前顶礼膜拜,整个身子都趴在地面,远远瞅去,原本颀长的身材就像一棵倒塌的枯树横亘在观音菩萨塑像前。
外形俊朗的郑昱嘉信佛,受过高等文科教育的他,很喜欢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情诗,独处静思的时候总会取出搁在书桌上的仓央嘉措诗选,默默吟诵几节。他追寻的不是仓央嘉措诗歌中所表现的佛学和爱情交织的深邃意境,而是从中感悟出他自商界拼搏后的疲惫,觉悟唯有他才能提炼出来的哲理。仓央嘉措那忧伤而又清练的文字,并不仅仅展现情爱的至上和佛祖的博大,其间,还有另一种不可言传的人生感悟,只有深入仓央嘉措的内心世界,感受才会更加真切。匍匐在佛像前的郑昱嘉,此时在心头询问菩萨:
我问佛:为何世间有那么多遗憾?
佛日: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是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
不会快乐。郑昱嘉顿悟,佛给了他答案。幸福躲藏在遗憾的背后,没有遗憾哪有幸福?郑昱嘉释然。
自小就浸润在商海的郑昱嘉内心有个宏图大愿,他一直想建立自己心目中的建筑王国,打造一个建筑业无与伦比的建筑平台——凡是与建筑业有关的建设项目,他这个平台都能提供任何一项资质,可以供任何挂靠的施工队伍来承接项目。十八岁高中毕业后,郑昱嘉考进东海市的东海大学现代汉语专业,毕业后回到家乡的省城,在一家大型国企的宣传科待了一年,实在忍受不了坐办公室一潭死水般的生活,递交一纸辞职书后,便马不停蹄地找到父亲,宣告自己要下海经商。彼时,郑昱嘉的父亲是东海市小有名气的建筑小老板,极不情愿唯一的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干工程是看人脸色吃饭的活,个中三昧难以说清。郑昱嘉的父亲竭力规劝儿子返回国企,郑昱嘉吃了秤砣铁了心,无奈之下,其父只得让儿子在他的手下负责建筑材料的采购这一块。
郑昱嘉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跟随父亲从做清包工开始,在建筑行业跌爬滚打了近十五年,饱尝了建筑业的潜规则带给自己的种种甘苦。千辛万苦获得的机会,只得借用其他公司的资质,被借用资质的企业,毫不留情地抽取至少百分之三的管理费,还巧立名目收取种种费用。一个项目做下来,除了感谢中间人之外,所挂靠的公司又抽掉一大块利润,到自己手里就所剩无几了,他发誓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建筑公司。P3-4
“灰色建筑”之殇
夏国平不是一个职业作家,但他已经写下两部长篇小说了。而且两部书都是厚厚的、沉甸甸的作品。
2008年,他出版了第一部书《天堂鸟》。文汇出版社在书的腰封上醒目地写着,这是“一部关于当代中国人的眼泪和欢笑的激情小说。,’三个大学生周建伟、林捷、徐德峰走出了大学,走上了不同的追求之路。从作品展示的情节和故事,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夏国平从自己的人生体验和同时代人的追求和拼搏中,汲取了不少创作的素材,并融进了自己的思考。
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写作这第一部书,夏国平还经历了一次电脑吞噬他原稿的灾难。有过写作经历的人都知道,这是多么令人沮丧的“事件”。但是夏国平扛住了,坚持下来了,终于在“好事多磨”之后,推出了50万字之巨的《天堂鸟》。
从这件小小的事情上,看得出他对文学、对写作长篇小说的执着和那份感情。
是啊,写作是需要种种条件的,甚至还需要有一点才情。但是,对于文学的执着,对于文学的“爱”,是最为主要的首决条件。
我想,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爱,夏国平先生才会在仅仅隔了七年之后,又给广大读者捧出了今天这本同样厚重的长篇小说《灰色的建筑》。
如果说《天堂鸟》的题材取自于他和他的同时代伙伴们的人生经历。那么,《灰色的建筑》这本书,则更多地来自于他的职业体验和工作感受了。
夏国平先生出生于1954年,和许许多多20世纪50年代早期出生的人相似,他经历过“文革”,特别是在“十年浩劫”中有过“上山下乡’’当知青的那一段农场岁月。读大学之前,他就有过生活的历练。大学毕业之后,在教育和文化部门任职,以后又进入一家集团公司任执行总裁。正是这一段和职场生活中形形色色各种人物接触与打交道的过程,令他萌生了创作《灰色的建筑》这部书的冲动。
小说写的是世人瞩目的建筑行业内的故事。
改革开放的三十几年来,我们大大小小的开发区,我们的大、中、小城市乃至小城镇,造了多少的高楼大厦啊!这常常成为我们城市化进程值得自傲的标志。
只是,这些房子是怎么造出来的?在建造耸天的大楼中有些什么跌宕的故事,局外人都所知寥寥。正像经常从报纸上读到反腐败报道中“拍苍蝇”“打老虎”、“能吏”庸官“一锅端”一样,人们也时常听到建筑行业内部的“水”如何深,其间的奥妙如何难以言尽。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善良的人们实在是不晓得的。
夏国平这一本取名《灰色的建筑》的长篇小说,就给读者们掀开了这一行业的内幕。一心想把自己的公司打造成建筑行业里“航空母舰”的郑昱嘉,凭借他的坚忍,凭借他周旋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人物的能力,凭借他逐渐运用得越来越娴熟的“潜规则”,在承接关键性的“新农村建设”项目中,施展他的本领,演出了一场又一场勾心斗角甚而至于惊心动魄的戏文。除了商海中一心逐利的主角郑昱嘉之外,贪图钱财、聚众闹事的包工头黎一鸣,一门心思想着升官不忘发财的书记江永祥、镇长赵则林,掌握着审批大权的公务员邹培远,借着权力中饱私囊,赤裸裸露出他这种人物的嘴脸;还有一些看似不重要的角色包工头韩长龙、开小旅馆的程子根,一派无赖的项目经理范于波,扦脚师傅焦保业,当然还有正直善良的正面人物大学教授严于信……总而言之,夏国平把这些人物一个个刻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让读者们一一看到了建筑行业内外的社会众生相。当这样一些人在权力、金钱、美色面前情不自禁显露出他们的真实面貌时,读者自会感到,如果没有对这一行业的深切体验和感悟,是不可能有如此淋漓尽致的描写的。
夏国平的《灰色的建筑》一书,无论在向社会昭示其警世意义的主题,在人物的刻画和情节的设置,以至许许多多细节的描绘上,都比《天堂鸟》一书有了进步。
这是令人可喜可贺的事情。
愿夏国平先生在创作上不断地取得新的进步,有新的突破。
是为序。
夏国平这一本取名《灰色的建筑》的长篇小说,就给读者们掀开了这一行业的内幕。一心想把自己的公司打造成建筑行业里“航空母舰”的郑昱嘉,凭借他的坚忍,凭借他周旋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人物的能力,凭借他逐渐运用得越来越娴熟的“潜规则”,在承接关键性的“新农村建设”项目中,施展他的本领,演出了一场又一场勾心斗角甚而至于惊心动魄的戏文。除了商海中一心逐利的主角郑昱嘉之外,贪图钱财、聚众闹事的包工头黎一鸣,一门心思想着升官不忘发财的书记江永祥、镇长赵则林,掌握着审批大权的公务员邹培远,借着权力中饱私囊,赤裸裸露出他这种人物的嘴脸;还有一些看似不重要的角色包工头韩长龙、开小旅馆的程子根,一派无赖的项目经理范于波,扦脚师傅焦保业,当然还有正直善良的正面人物大学教授严于信……总而言之,夏国平把这些人物一个个刻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让读者们一一看到了建筑行业内外的社会众生相。当这样一些人在权力、金钱、美色面前情不自禁显露出他们的真实面貌时,读者自会感到,如果没有对这一行业的深切体验和感悟,是不可能有如此淋漓尽致的描写的。
夏国平的《灰色的建筑》一书,无论在向社会昭示其警世意义的主题,在人物的刻画和情节的设置,以至许许多多细节的描绘上,都比《天堂鸟》一书有了进步。
从小县城考入重点大学的郑昱嘉不甘心毕业后做个机关小干事,怀有满腔抱负的他辞职跟随父亲到省城闯荡,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打造自己的建筑王国。夏国平编著的《灰色的建筑》以郑昱嘉在商海的沉浮为主线,生动传神地刻画了郑昱嘉如何运用潜规则结交一批在权力中心或边缘地带的人物,让他们为自己打造理想中的建筑王国尽心尽力。
小说描写了诸多人物的各种状态,将他们在权力、金钱和美色面前的不同面貌,刻画得颇为淋漓尽致。其中涉及行业主管部门、建筑行业等内容尤为深刻,从而揭示郑昱嘉的成功和失败有着必然的规律,具有极强的警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