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读懂历史背后的历史!
通俗历史畅销书作家、人大教授冷成金解读传统文化的精和中国智慧的魂,所著成《王道:内圣外王的中国智慧》一书。
如果说道家智谋是中国智谋型文化中最聪明的一页,法家智谋是其中最刻毒的一页,兵家智谋是其中最冷峻的一页,纵横家智谋是其中最无耻的一页,阴阳家智谋是其中最神秘的一页,那么,儒家智谋就是中国智谋型文化中至为深刻的一页,是真正的大智谋。
儒家智谋的运谋方法不是谋智,即不是像法家或者兵家那样用强硬而直接的智慧迫使对方服从;而是谋圣,即从征服人心着手,使人主动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以一种审美的态度来为王道理想献身。
《王道:内圣外王的中国智慧》是畅销书作家、人大教授冷成金解读传统文化的精和中国智慧的魂的一部作品。
历史是什么?历史不是唐宗宋祖、秦皇汉武,也不是强权暴力、阴谋诡计,历史是一种文化,是一种大智慧,谁掌握了这种文化和大智慧,谁就掌握了历史!
冷成金用独特的“以智慧论历史,以历史说智慧”的手法,博采史实,通过一个个生动有趣的历史故事,剥开传统文化的内核,重新解读历史,为读者展示传统文化的精和中国智慧的魂。
内圣外王:最理想的人生模式
一般说来,传统中国人的理想有两条:一是做官,二是成名。做官实惠,成名可以不朽,如果能把二者集于一身,那就妙之极矣!
做官是中国人梦寐以求的理想,“荣华富贵”四字可谓形容尽了做官的好处,对于极为实在的中国人来说,如能得享高官厚禄,可谓不枉此生了。因此,中国人历来就对官有着敬畏和崇拜之情。
只做了官还不够高雅,如果能成为贤人甚至圣人,那就更加完美了。中国人历来对于先贤圣哲有一种神秘的敬畏感,认为他们不仅是天道的代言人,还是神明的象征,一般人尊重圣贤,读书人尤其如此,他们最大的愿望大概不是当皇帝,而是成为“帝王师”。
其实呢,名、利往往是黏结在一起的,所以,在图得官位、名誉的同时,往往就有了实利,像孔圣人那样一生穷困潦倒、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情形毕竟是个别的,而中了状元、做了大官、发了大财的情形才是普遍的,所以,中国人往往把名、利看作一回事。但二者毕竟还是有区别的。商人赚钱,还是为传统观念所鄙视,土地主有钱,也为城里的人看不起,因此,像曾国藩那样,既是晚清统治集团中最大的实力派,是名震中外的“圣相”,还是学术界的领袖,把官、权、名、利结合得十分完美,就成了传统的中国人的理想形象。
的确,在曾国藩的身上,虚名与实利都得到了集中的体现,他这一辈子实在没有白过,吃喝玩乐占了,叱咤风云占了,行权用势占了,建功立业占了,舞文弄墨占了,寿终正寝占了,总而言之,功名利禄四字全占去了,可谓占尽了在中国人看来令人羡慕追求的一切好处。
因此,曾国藩在沉默了一百多年以后,能够重新唤起人们的热情,也就不足为怪了。只是,一般人能够学其一面已属难得,更无机会能够全面模仿效法。
历史上的曾国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他是一个争议很大而且极其复杂的人物,在他身上,可以说集中了中国传统官僚的所有特点,也掺杂了一些文人的品格。前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誉之则为圣相,谳之则为元凶”,其意是说如果称赞他的话,可以把他看作是一位“圣相”,如果审判他的话,又可以把他看作是“元凶”。其实,曾国藩远比此定论要复杂得多,说他是“元凶”则可,说他是“圣相”则还不太够格。只是出于简便,一般都这么评价他,这里也暂借此论来分析一下曾国藩其人。
曾国藩因镇压太平天国起家,是由“元凶”走向“圣相”的,我们就先从他“元凶”的一面说起。
曾国藩生于清嘉庆十六年(1811年),卒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湖南湘乡人。曾国藩曾多次以“耕读传家”为骄傲,可见,曾国藩的家庭既非大地主,也非书香门第,而是中国传统的理想家庭模式:多有田亩,衣食丰足,又能读书著文、咏诗作赋。先不说这种家庭理想体现了中国文化中什么样的精神,但它把种地之实与读书之虚这两件事结合得很好,则是确实无疑的,这种虚、实结合的家庭结构,对于曾国藩虚、实结合的人生品格,恐怕发生了重大的影响。
曾国藩的祖父不太识字,但务实能力很强,整治得家业兴旺。他的父亲得以有闲读书,只是饱经寒窗之苦,才不过考了个秀才,做了孩子王。到了曾国藩这一代,却是祖坟上冒出了青烟,一路科考顺利。
曾国藩六岁入塾读书;八岁学“五经”,读八股;十四岁赴长沙应童子试,成绩一等;二十二岁中秀才,两年后就学于中国著名的学府岳麓书院,同年曾入京会试未中,后刻苦攻读经史;至二十八岁再次入京会试,中进士,从此官运亨通。
曾国藩兢兢业业,获得了清廷的赏识,连连升官,至三十七岁升为二品官。他曾十分自负地说过:“湖南三十七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可见,曾国藩还是把做官当作人生第一要义的。在这期间,他历任工、刑、吏部的侍郎,可谓春风得意。
但如果历史不给他提供特殊的契机,他是不会成为现在的曾国藩的,他也许只会像无数个封建官僚一样,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军的出现,给他提供了一片广阔的历史舞台。
1851年,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爆发了。在洪秀全的领导下,太平天国起义军从广西桂平山区冲破重围,像一股滚滚的洪流,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北推进,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攻克了南方重镇江宁(今南京),并改名天京,定为国都。清政府的军队可谓是望风披靡,一触即溃。在这种情况下,清政府感到没有力量组织军队、调集兵力围攻起义军了,只好像东汉末年朝廷镇压黄巾起义一样,让各地自己建立地主武装,称为团练。这些武装力量由当地的官僚和地主联合组建,具体指挥权属于组建者。咸丰皇帝于1853年下令长江南北的在籍官绅组建团练,曾国藩因家在湖南的湘乡,就积极响应咸丰,于这一年回到家乡,协同湖南巡抚张亮基办理团练。从此,曾国藩开始了他的“元凶”生涯。
曾国藩在同乡儒生罗泽南的帮助下,先建立起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然后逐渐扩大。他十分了解清朝八旗兵、绿营兵的腐败,因此,在组建队伍时,首先注意了从平民当中招募士兵,绝不引进官僚子弟,其次是他十分注意宗族关系,把军队组建成一个血缘家庭性质的组织,以增强战斗力。
曾国藩的军队与清军和其他团练武装相比,有如下明显的特点:
一、士兵均来自质朴壮健的湖南乡民,既易于训练,又勇悍善战,坚决拒收城镇油滑市民和老兵油子,以免带坏了队伍。军官则多来自他的亲友中的读书人,要求肯为“卫道”、“忠君”而献身,不能急功近利,坚决杜绝清廷八旗贵族军官的争权夺利倾向。
二、把父子、兄弟以及有其他血缘亲属关系的士兵编在同一组织内,利用宗族亲缘关系维系士兵,使士兵打仗时能互相救助,且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全宗族就会遭到灭族之祸。曾国藩的这一招的确十分有效,把一支国家的军队变成了宗族军队,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果然大大地提高了战斗力。这一创举也开了中国近代军阀的先河。
三、在组织上,曾国藩规定,每营士兵只服从营官一人,全军只服从曾国藩一人。这样既提高了组织指挥的战斗力,也为曾国藩建立了一支私人的军队。
曾国藩虽然坚决反对满族人担任一般的军官,以免影响战斗力,但为了取得朝廷的信任,他特别推荐了满族人塔齐布为湘军大将,荐举多隆阿为湖北将军,在一切准备完成后,曾国藩的这支湘军开出湖南,准备同太平军作战了。
咸丰四年(1854年)三月,曾国藩率湘军出战,在岳州与太平军接触,没想到一战即溃。曾国藩出省时共有湘军一万,包括水、陆军各五千,连其他人等共一万五千多人。岳州一战,水师被彻底击垮,几乎全军覆没。曾国藩可能是从未受过失败的滋味,经受不住这种打击,便投水自杀。他的部下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湘军统帅死去,赶忙把他救了出来。
曾国藩羞愤交加,下大力气整顿湘军,过了三个月,再战岳州,于七月攻陷。同年八月,曾国藩督战,经过激烈的争夺,又攻下了武汉。曾国藩这时总算报了岳州之败的仇,情绪高涨起来,叫嚣道:“肃清江面,直捣金陵。”
咸丰五年(1855年),曾国藩进逼九江。这时,太平天国起义军开始认真对付曾国藩了,派石达开为统帅,大举向西增援。石达开是一位智勇双全的著名将领,他设计把曾国藩的水师诱入鄱阳湖,再堵住湖口,打败了湘军,焚烧了战船。曾国藩看到苦心经营的水军又一次化为泡影,连自己的坐船都被烧掉了,不得不只身逃走,更是羞愤交加,再次投水而死。这次投水幸亏被部下拉住,免受了入水之惊。曾国藩两次投水,未得其死,也许仅是做做样子,并未真的想死,只是收拢人心而已。
石达开打败了曾国藩的这支在当时看来生气勃勃的军队,太平军又打破了清军的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军事上威震全国,大有夺取全国之势。可就在此时,太平军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分裂,为争权夺利相互残杀,杨秀清、韦昌辉、秦日纲等著名将领先后被杀,两万多精锐死于内乱,石达开又带十万精兵出走。太平天国从军事上的全盛时期走向了军事上的下坡路。
此时,曾国藩趁机再夺武汉,并在与李秀成激战后夺得安庆。咸丰十年(1860年)四月,曾国藩受命为两江总督,督办江南军务,有了更大的指挥权,遂派三路军马发起进攻:李鸿章率自己的淮军保上海进攻苏南,曾国荃率主力进攻天京,左宗棠进攻浙江。太平军由于士气低落,战斗力大大下降,所以连吃败仗。再加上英国“常胜军”的支持,无锡、常州、苏州等地连续失陷。同治三年(1864年)四月二十七日,洪秀全在绝望中死去。
曾国藩的湘军入天京后,见人即杀,见屋即烧,以致“秦淮河尸首如麻”。湘军见物即抢,“子女玉帛悉数扫入湘军”。曾国藩完成了他率湘军攻灭太平天国起义军的“元凶”的使命,由于他善于玩弄权术,接着又一步步地登上了“圣相”的位置。
曾国藩在攻打太平军十二年的历程中自然并非一帆风顺,他数次战败,两次投水自杀,还有一次因害怕李秀成的大军袭来而数日悬刀在手,准备一旦兵败,即行自杀。他虽然忠心耿耿,但还是屡遭疑忌。在第一次攻陷武汉之后,捷报传到北京,咸丰帝大为高兴,赞扬了曾国藩几句,但咸丰身边的近臣说:“如此一个白面书生,竟能一呼百应,攻克武汉,并不一定是国家之福。”咸丰听了,默然不语。
曾国藩也知会遭人疑忌,便借回家守父丧之机,带着两个弟弟(也是湘军重要将领)回家,辞去一切军事职务。过了近一年,太平军进攻盛产稻米和布帛的浙江,清廷恐慌,又请他出山,并授他兵部尚书头衔,给了他军政实权。不久,慈禧太后专权,认为满人无能,就重用汉人,为曾国藩掌握大权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历史契机。
咸丰十一年(1862年),曾国藩被授以两江总督节制四省军政的权力,巡抚、提督以下均须听命,不久又被赐以太子太保头衔,兼协办大学士。自此以后,曾国藩在清廷中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曾国藩急流勇退的方式进一步获得了清廷的信任,在取得了大权,进攻太平军胜利以后,他仍然小心翼翼。由于曾国藩的湘军抢劫吞没了太平军的很多财物,使得“金银如海、百货充盈”的天京人财一空,朝野官员议论纷纷,左宗棠等人还上书弹劾。曾国藩既不想也不能交出所掳财物,因此他在进京之后,急忙做了四件事:一、因怕权大压主而退出了一部分权力;二、因怕湘军太多引起疑忌而裁减了四万湘军;三、因怕清廷怀疑南京的防务而建造旗兵营房,请旗兵驻防南京,并发全饷;四、盖贡院,提拔江南士人。
这四策一出,朝廷上下果然交口称誉,再加上他有大功,清廷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他的恭谨态度,更加深了清廷对他的信任,于是又加恩赏以太子太傅衔,赏双眼花翎,赐为一等侯爵,子孙相袭,代代不绝。至此,曾国藩荣宠一时。
曾国藩还曾打过捻军。捻军首先在淮北一带零星起事,后逐渐汇成大流,又得太平军相助,遂成大势。清廷本想派蒙古贵族僧格林沁镇压,以显示并非只有曾国藩一类的汉人才有用,但僧格林沁被捻军击毙,无奈又得派曾国藩出马。曾国藩不像僧格林沁那样紧追捻军,而是坚壁清野,实行围堵的政策,后来还是被捻军冲破,终于无功。后经曾国藩的学生李鸿章出马,才算压住了捻军。曾国藩还是洋务运动的重要人物之一,他赞成购买洋船洋炮,又派李鸿章等人“师夷人之长”,学习洋人的技术,网罗科技人才,建立枪械工业,对开矿等也有所提倡。他还注意选拔人才出国学习,在国内也主张设立学馆,培养人才。
曾国藩之所以成为所谓的“圣相”,“圣”就“圣”在他是封建道学的理论家和实践家。曾国藩极为推崇程朱理学,并且深入研究,提出新的理论,认为做学问就是为了恢复人性,就是恢复天地间的“理”和“气”,使人这一正气的凝结物载以封建道德的灵魂。这一点,与程朱理学的思想脉络是完全一致的,都是维护封建道德的。
他还特别推崇先秦时期的“内圣外王”的理论,即在思想品德上要提高修养,向圣人靠拢,在实际能力上要有王者风范,能匡时济世。曾国藩确实身体力行了这一理论,算得上言行一致。
他在训诂学等方面也很有成就。学术上的造诣和他的权位结合起来,在当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再加上他亲手培养了许多学生,提拔了很多士子,因而在学术界产生了相当的影响,当时有许多人把他吹捧成所谓的“圣相”。曾国藩还亲自实行他的理论,未回乡组织团练以前,在京中做官时就十分注意修身养性,特别是在“静”字上下功夫。
他的生活起居极有规律:早起、静坐、养气、保身、读书、写字等,每日坚持记日记。这套做法连他的老师都很推崇,当朝皇帝也多有嘉评。也许正是因为他做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吧,才官运亨通。曾国藩在晚年时,即便在军旅之中,也未忘记修身,强调立志、求知、敬恕、忠信、反省、慎独、谨言、有恒、勤俭、谦虚等。其目的,如他的“内圣外王”理论一样,还是“始于修身,终于济世”。
曾国藩始终不忘“半耕半读”的生活,这是一种虚实相间的,进可攻、退可守的生活。他一直认为这是最为理想的生活方式,并在家书中不断告诫子弟,必须以耕为本、以读为先,占住了这两条,家族就可长保富贵,就可立于不败之地。他的许多告诫子弟的话被家人保存下来,成为像《颜氏家训》那样为人们所重视的家训律条。
同治十一年(1872年)二月,曾国藩在游园时忽觉足麻,被儿子扶进屋后端坐休息,无疾而终。
也许,曾国藩从未想过自己在去世百余年之后会引起人们的巨大热情。因为他既不像二程、朱熹那样给后人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财富,也不像诸葛亮那样是人们所敬仰的保国爱民的贤相典型,但是,他却留给了人们深深的思考:在中国封建社会的末期,何以会出现这样一位人物,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二程、朱熹可以被当作圣人来供奉,可望而不可即,无人去同他们攀比,就像皇帝也从不同孔子争高低一样;诸葛亮那样的贤相也可供奉在庙里,享受烟火祭祀,当作神来膜拜。可曾国藩不同,他既不可被当作圣贤来敬,也不可被当作神佛来供,他是一个人,一个世俗中的人,一个集世俗的名、利于一身的人,一个可供效尤的集世俗的名、利于一身的真实的人!
经历了现代历史的风风雨雨和当代历史的轰轰烈烈,人们也许疲惫了,并没有找到当初为自己设计的人格理想,并且已经感到了理智的枯竭与情感的焦虑,于是就回过头来,想在被他们所抛弃的东西中再寻找精神支柱。当他们折头而回时,忽然发现了这么一个人,于是,热情便来了!
然而,这热情是好是坏,现在评说,还为时过早。
(参见《清史稿·曾国藩传》等)(P126-133)
自序 传统文化的精,中国智慧的魂
历史是什么?历史不是唐宗宋祖、秦皇汉武,也不是强权暴力、阴谋诡计,历史是一种文化,是一种大智慧,谁掌握了这种文化和大智慧,谁就掌握了历史!
据说,中国人天生都是政治家,政治的运作方式又是“人治”,所以传统文化的精髓也就成了“治人”。于是,人人也都似乎成了谋略家,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之类的话就说透了这个意思。许多中国人把自己的一生都花在谋划、算计别人上,不仅给社会带来了极大的内耗,更为严重的是,这种谋划和算计似乎已上升为一种根深蒂固的处世态度和人生观,它已经不是一种“术”,而是中国人的人生之“道”,是中国人内在的处世哲学和难以改变的文化精神。
然而,智谋的根源是文化,智慧原是文化的一种表现方式。如果智谋仅仅是一种方法、一种技术,那么,帝王之学人人可讲,只要照本宣科,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君临天下?
权谋,绝不仅仅是一种技术,中国的智慧在本质上是一种至为深刻的文化,只有人的身心内外都渗透了这种文化,才能自然而然地达到内谋谋圣、外谋谋智的境界,才能成为真正的圣、智兼备的谋略家。
人,不是权谋的动物,却是文化的动物。没有文化素质的人,玩弄权术只会玩火自焚;而只要达到了“内圣”的境界,不用刻意玩弄权谋,也会做出利人利己的“外王”的业绩来。
因此,中国的智慧是学不来的,要用生命来体味!只有熔铸了自己整个的情感与生命,才能得到中国智慧活的灵魂,才能用中国智慧建立起自己高大的人格和杰出的功业!
被历史抛弃的往往是那些没有文化理想的“神算子”、“智多星”、“奸雄”、“枭雄”,而传统文化的精华却是长河之水,奔流不息,不断地淘汰着历史的沉渣。这正应该是我们面对历史长河时的澄明心境,也应该是我们读史的大智慧。
如果说道家智谋是中国智谋型文化中最聪明的一页,法家智谋是其中最刻毒的一页,兵家智谋是其中最冷峻的一页,纵横家智谋是其中最无耻的一页,阴阳家智谋是其中最神秘的一页,那么,儒家智谋就是中国智谋型文化中至为深刻的一页,是真正的大智谋。
儒家智谋一向与王道理想相联系,是非常深奥复杂的,我们这里所要讲的只是选取其智谋性的一面,即王道理想如何转化为智谋和儒家智谋仁术治国的特点。
孔子曾经说过:“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他的意思是说,处理诉讼案件,我和一般的人一样,也要按照法律办事的。但我和一般的人不同的地方在于我要首先实行礼乐教化,从根本上杜绝诉讼案件的发生。这是孔子以礼乐治国思想的基本表述,如果能和司马迁的另一句话相参照,也许会对孔子的这句话有更深刻的认识。司马迁说:“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意思是说,礼乐教化对于治国治民来讲是更根本的,而法律往往只是起个“马后炮”的作用。
中国有关治国治民的智谋基本可以分为两大类:治标的和治本的。显然,儒家是“治本”的代表学派,而法家是“治标”的代表学派。
儒家自身似乎是反对在治国治民上使用智谋的,起码没有公开提倡过,但实际上在整个中国文化与其智谋型的整体特点中,儒家思想不可避免地转化为智谋,它的各个方面都在智谋文化中找到了各自的定位。
简要地说,儒家的王道理想所考虑的不是个体的人的利益,而是整个社会的利益,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王道理想是要首先指向社会的利益的,但社会的利益又必须牺牲个体的人的利益。这样看来,在王道理想的实际运作过程中,个体的人与社会之间实际上是一种利害关系。因此,儒家的王道理想在考虑具体的策略时必然要想方设法地趋利避害,实际上也就转化成了智谋。
如果从价值观念这个角度来看,也是一样的。中国人没有超越外在的价值观念,王道理想的价值观念的出发点就在于现实社会,通俗一点说,在儒家看来,一个人实现了多少现实功业,就是实现了多少人生价值。由于儒家个人的价值自足定位在现实的世俗功利之中,所以,无论儒家怎样高唱道德的神圣和超越,它最终还是把这些道德神圣还原为世俗的现实功利,而这些道德神圣和现实功利从根本上来讲是没有区别的,因为他们所向往的都是利,在形态上的区别则是大利和小利。由于大、小利益的悬殊太大,人们往往看不到道德的功利色彩,往往把它误认为是超功利的。
如此一来,儒家所着重强调的义利之辨,实际上就变成了道德神圣和现实利害如何转化的问题,而处理这一转化,儒家比其他各个学派更高明,更具有合理性。
这种高明就在于儒家智谋是一种非智谋的大智谋,它的运谋方法不是谋智,即不是像法家或兵家那样用强硬而直接的智慧迫使对方服从;而是谋圣,即从征服人心着手,使人主动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以一种审美的态度来为王道理想献身。
如果用今天的现实来阐释当年儒家的智谋的话,那就是儒家并不首先向人们宣扬法律的尊严和权威,不迫使人们执行,而是非常注重做“政治思想工作”,首先为人们描绘一幅美好的蓝图,并百折不挠地到处宣传这种理想,直到人们心悦诚服,把儒家的价值观念内化到自己的灵魂之中。由于儒家的王道理想是最富有人情味、最温情脉脉的,所以它也就最富有感动人的力量。即使有人明智地认识到自己是在被别人所谋,被一种观念所谋,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但这已经不是因为儒家谋略的高明,更不是因为儒家谋略比别的学派的谋略狡诈,它已经上升到了人性、人道的范畴,这说明儒家的智谋在其最深处是符合人性和人道的基本原则的。这就是儒家智谋的合理性所在,也是其成为真正的大智谋的根本原因。
儒家智谋的具体表现形式是仁术,仁术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我们常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仁术的核心当然在于以仁治国治民,但如何才能实现治国治民呢?法家和兵家用强力来压服人心,通过改变社会来改变社会中的每一个人;儒家则主张用个人的人格修养来影响别人,并进而影响到整个社会,通过改变社会中的每一个人来改变整个社会。二者的出发点和走向都恰恰相反。这样,儒家就把个人的修养看成是实现王道理想的基本出发点。所以,在修、齐、治、平四项当中,修是放在第一位的。以修身为中心,逐渐向更大的社会范围衍射,从理论上讲,衍射的幅度——也就是一个人所取得的现实功业的大小——完全是由个人的修养水平所决定的。
在这里,儒家为人们描绘了一幅无比诱人的蓝图:没有等级的差别,没有门第的限制,没有权力的干扰,总之,一切外在的束缚统统被取消了,只有人的内在世界才是真实的,只要肯提高自己的修养,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的确,儒家学说为人的发展在理论上提供了无限广阔的天地和美好的发展前景。这就是儒家智谋作为一种无与伦比的大智谋为中华民族所钟爱的内在原因。
在具体的治国治民的策略上,儒家首先讲究的是使人心服。下面引述几段先贤的话来说明这个问题。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论语·为政》)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孟子·公孙丑上》)
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孟子·离娄上》)
使人心服的具体方法很多,儒家在运作这种智谋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有着很完备的理论系统和实践经验,在这里无法一一尽述,但总的说来,官吏要设身处地为百姓的利益着想,为大局着想,为道义着想,要舍己为人,在必要的时候,甚至要牺牲个人的生命。
在后来的儒学大师中,有许多人在为帝王出谋划策时直言不讳地大谈儒家思想对治国、牧民、驯臣、王天下的重大利害,虽然他们已经明确地把儒学当作智谋来对待了,但其中一以贯之的合理因素并没有完全消失,就是在今天,这种智谋恐怕也不是完全过时的。
儒家智谋作为一种与众不同的大智谋,实在是一种取之不尽的智慧和力量的源泉。即使有人看不到这些,至少,那种对智谋就是欺诈、就是阴险、就是卑鄙的庸俗理解也应该有所改变吧!
冷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