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话不是空想
什么是神话?这是一个不太容易解答的问题。我国古来就连神话这样一个字眼也没有,这也还是近世纪从外国输入进来的。神话这个字眼,看起来很容易叫人迷惑,由于它本身所包含的神怪幻变的因素,一般人每每认为所谓神话就是和现实生活无关,而是从人类头脑里空想出来的东西,这种说法是非常错误的。国内研究神话的著述还不多见,对于“什么是神话”这样的问题,我们也只能引用高尔基的话来作解答。
高尔基说:“一般来说,神话乃是自然现象,对自然的斗争,以及社会生活在广大的艺术概括中的反映。”这就说明了神话的产生,也是基于现实生活,而并不是出于人类头脑的空想。高尔基又更明白地告诉我们说:“要把费尽一切力量去为生存而斗争的两脚动物想象为离开劳动过程,离开氏族和部落的问题而抽象地思想的人,这是极端困难的。”这就更说明了神话的产生,是和现实生活有紧密联系的。所以当我们研究神话起源,古代每个时期的神话所包含的特定意义以及诸如此类的问题的时候,都不能离开当时人类的现实生活、劳动和斗争,而凭空地推想。
二、神话的起源
现在让我们来考察一下神话的起源。社会发展史告诉我们,原始人“进入历史的时候,还是半动物的,因而也是十分贫困的,在这样的条件下也就谈不上有什么计划经济。集体劳动与平均分配,在这里是以原始人同周围自然作斗争的极其薄弱的装备为其基础的。”(恩格斯《反杜林论》)所以在原始公社制度下虽然没有人对人的剥削,但原始人却是自然的奴隶。他们被贫困和生存斗争的困难所压迫,起初还没有脱离周围的自然界。长期以来,原始人无论对自己还是自己赖以生存的自然条件都没有任何有联系的观念。后来才逐渐开始对自己和周围环境有了极有限的幼稚观念。再后一点,当人类的“两手教导头脑,随后聪明一些的头脑教导两手,以及聪明的两手再度更有力地促进头脑的发展的时候”(高尔基语),原始人才开始在自己的想象中使周围世界布满了超自然的存在物——神灵和魔力。他们对于大自然所发生的各种现象,例如风雨雷电的击搏,森林中大火的燃烧,太阳和月亮的运行,虹霓云霞的幻变,产生了巨大的惊奇的感觉。惊奇而得不到解释,于是以为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东西,管它们叫神。他们不但把太阳、月亮等当做神,还把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甚至微小到蚱蜢那样的生物,也都当做神来崇拜。这就近似所谓万物有灵论。从这些蒙昧的观念中,产生了原始宗教和原始神话,而这种原始宗教和原始神话,正是原始人从劳动中发展起来的日益聪明的头脑所创造出来的,也是原始社会低下生产力的一种反映。
一方面由于原始社会是没有人剥削人的社会,另一方面由于原始社会生产力低下,原始人长期被生存的困难和与自然作斗争的困难所迫害。为了战胜这些困难,他们一再用激情而振奋的调子唱出关于劳动和劳动英雄的颂歌。他们歌颂了用斧子开天辟地的盘古,创造人类和熬炼五色石补天的女娲,钻木取火的燧人,发现药革的神农,驯养动物的王亥,教导人民种庄稼的后稷,治理洪水的鲧和禹。这些征服自然、改善人类生活的劳动英雄,是受着人们最大的崇敬的。
此外,从神话里我们还可以见到诸神的著名子孙是怎样使用牛来耕田,怎样发明了农业上的劳动工具,怎样创造了车和船,怎样制造了抵御敌人的弓箭和其他武器,有的更创作了音乐和歌舞,制造了种种美妙的乐器。这些传说里的创造和发明,只不过一再说明远古时代人们对于智慧和劳动的赞美。
随着原始公社制度的瓦解和私有制的产生,社会出现了阶级和人剥削人的现象。这时候,人类进入了一个新的悠长的时代——阶级对抗形态的时代。在阶级社会里,劳动的剥削者把群众的精力当做一种原料变成货币,劳动人民的劳动开始遭受无情的剥削,因而在他们的幻想里,就有了减轻劳动的愿望。
很早以前,人们就已经梦想着能在空中飞行,于是有了“飞毯”的故事;人们梦想加快走路的速度,于是有“快靴”的故事——这是外国神话。在我们的神话里,更有长臂国的长臂,奇股国的飞车,治水的禹变成熊去打通辍辕山,七仙女姊妹们一夜织成十匹云锦等生动故事,说明这些素朴的幻想的产生是有着深刻意义的。P3-5
“开辟鸿蒙”这一时期的光景,气势宏伟,波澜壮阔,奇闻异事,层出不穷,毫不逊于希腊、罗马、埃及、印度诸闻名古国的神话传说。而论其自强不息的刚健,战天斗地的勇武,舍己为人的博大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坚韧,种种精神,是为中国古代神话特色,比之诸国,实有过之,并无有及。——袁珂
作为一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国家,中国积淀了代代传承的神话、仙话。这些神话传说通过口耳相传或书面文字记载等不同的传承方式广泛而持久地流传着,且呈现碎片式分布,零零散散。目前,古籍中记述神话较多的仅有《山海经》、《楚辞》等,不过《国语》、《左传》及《论衡》等书中也保存有片断材料,诸神故事早已支离破碎,难得其详。如此贫乏的神话资料,尤以创世神话为甚,以致国内外学术界长期存在关于中国古代有没有创世神话的争论。杜维明先生就认为,缺乏创世神话是“中国哲学的基调之一”。这样的论断,对于一个有着数千年文明的古国来说,难免是一种缺憾。
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神话进入垦荒时代。这一时期,以鲁迅、茅盾、顾颉刚、闻一多、凌纯声、芮逸夫等为代表的学者才借助西方神话学的概念和范畴,在中国文献中发现和圈定了可视为神话的素材,并把它们从古代文献中“抽离”出来,迈出了重建中国神话殿堂的第一步。
中国神话学史上最杰出的第三代神话学家袁珂先生集毕生之精力,从这些零碎的材料中,通过收集、整理、梳理、分析,并构建出神话的轮廓,使那些在时代的流变中因被误认为圣君,或被误认为凶神,或被拔高为创世神而彻底失去了本来面目的神话人物各归各位,用简练、流畅、平实的文字将开辟鸿蒙的神话、仙话等进行了系统性的描述,搭建出中国神话传说系谱的相对完整性和清晰性,改变了疑古派和言必称希腊者所谓中国神话资料贫乏的误解和谬见。
这样一部著作想来定会引导对中国神话传说感兴趣的读者进入一个神奇绚烂的世界,循着远古时代华夏民族瑰丽幻想、顽强抗争以及步履蹒跚的足迹,亲近黄帝和蚩尤的战争现场,帝俊、帝喾和舜,羿和嫦娥的故事,鲧和禹治理洪水……
简明版意在唤醒读者对中华文明的重视和热爱;更重要的是近些年来,我们一再遭到质疑的“神话本土说”也能借此澄清,还“中国神话源于韩国”谬论以真相,使读者认识到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唤起对古典文化的兴趣。
后浪出版公司已先后出版了袁珂先生以下著作:《中国神话传说》《中国神话传说词典》《山海经校注》,未来计划出版《中国古代民间传说》《中国神话故事》《中国传说故事》《山海经全译》等多部作品,敬请关注。
服务热线:133-663l-2326 188-1 142-1266
服务信箱:reader@hinabook.com
后浪出版公司
2015年1月
陈钧同志是我多年的老战友,他主编《中华五千年经典故事集成》(以下简称(《集成》),要我担任其中《开辟鸿蒙卷》的编撰工作,自然是义不容辞。过去我研究神话,以神话中文学的因素为着眼点,曾写过一些神话故事书,有的被翻译到国外,在昔年的苏联,今日的俄罗斯,在日本,在韩国,在英国和美国,都曾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这并不表示我有如何成就,只是说明,中国神话的魅力,或者套用马克思的一句名言“永久的魅力”,开始被世界认知了。先前被某些不明真相的人错误地认为中国缺乏神话乃至没有神话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了。从我广义神话的观点考察,中国神话实在丰富得很,浩若江海。即使退一万步,回到原始社会去,仍用狭义神话的眼光看“开辟鸿蒙”这一时期的光景,也是气势宏伟,波澜壮阔,奇闻逸事,层出不穷,毫不逊于希腊、罗马、埃及、印度诸文明古国的神话传说。而论其自强不息的刚健,战天斗地的勇武,舍己为人的博大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坚韧,种种精神,是为中国古代神话特色,比之诸国,实有过之,并无不及。“中华五千年经典故事”,自然应该给它安排一个席位。
然而,轮到我来做这件工作,却不能不一再踌躇了。使我踌躇的事体约有两端。一是我只有一些陈说,并无什么新意。二是中国有五十多个少数民族,各自都有它们的“开辟鸿蒙”时期,而我的陈说中,除了对苗、瑶等两三个少数民族略有涉及外,并未将大多数少数民族的神话传说都糅合进去。有此二者,所以我一再表示希望由更适合的同志来担任。陈钧同志大约认为我过去做过这类工作,是“轻车熟路”;又比较熟悉经典,切合“经典故事”的需要,定要我勉为其难。是的,我多年整理研究神话,车虽匪轻,路却较熟;又我研究神话,一直是从故纸堆中走出来的,强调言必有据,所缀集的故事都得引经据典,排斥无稽妄说。有此二因,我只好勉强担任下来了。
既云勉强担任,就表示是无力另出机杼,仍只得切割旧文。于是从《中国神话传说》中,切割了一小部分,改造制作,成此(《开辟鸿蒙卷》,以应主编的需求。改造的工夫,大约有四。一是将“导论篇”删去无关的七、八、九三章,以第十章为第七章,移作本书“导论”。二是删去各章注释,避免繁琐,使眉目清爽,故事突出。三是各章大略分段,另加小标题,亦是为了向通俗化靠近,使阅读方便的缘故。四是删去“开辟篇”第九章、“羿禹篇(下)”(今为“鲧禹篇”)第五、第六、第七章谈到奇禽异兽和远国异人的地方,以免和《集成》中的《异域灵怪卷》重复。其他尚有小的改动,就不细说了。这样一来,似乎觉得还是面貌一新,自成体局。但不知是否可以算是完成了任务,这得让主编先生和广大读者来评判了。是为序。
1996年1月16日,袁珂于成都
《中国神话传说(简明版)》是中国神话学专家袁珂先生一生研究成果的集大成之作。其因专业系统且通俗易懂,出版三十年来,受到了国内外读者的广泛欢迎,并且被翻译成俄、日、韩等多种语言。
1983年,在《中国古代神话》基础上历经两次重要增补修订而成的《中国神话传说》一书,内容已达原来的四倍,字数六十余万。作者对浩瀚的古文献资料,考辨真伪,订正讹误,加以排比综合,从盘古开天辟地叙述到秦始皇统一六国,把散落在群藉中的吉光片羽遴选出来,熔铸成一个庞大而有机的古神话体系,为读者呈现了一个包罗万象的瑰丽世界,生动地描述了古代中国人的社会生活图系。
为方便广大读者,简明版在《中国神话传说》完整版基础之上,删却注释,并按照神话人物的出场顺序,独立成篇,132篇小故事读来轻松流畅,带领读者步入一个鲜活又多彩的神话世界。
袁珂专为读者写就的中国神话简明读本,让我们重温神话中那些“儿童时代的天真”,感受中国神话“永久的魅力”。《中国神话传说(简明版)》介绍了,开天辟地的盘古、抟土造人的女娲、钻木取火的燧人、发现药草的神农、驯养动物的王亥、教民稼墙的后稷、窃取息壤平治洪水的鲧、继承治水大业的禹、刻木为鹤一飞七百里的鲁班……一曲曲激情而振奋的颂歌,连缀熔铸而成动人心魄的神话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