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身体发育快得叫人惊异。第一次标注他出生的月份时,他就已经用两条肉嘟嘟的漂亮小腿站起来了。一转眼,这两条腿就驱动着他到处乱跑,跑到营地各个地方,跑到草原的边缘区域。在一个夏日清晨,他艰难地回到帐篷里,两只小手抓着一条年幼的乌梢蛇。他妈妈不喜欢蛇,可儿子那么高兴,她实在不忍心扫他的兴。没多久,他就开始把所有能找到的无害、无腿的蛇都轻轻握在手里了。
他跟父亲之间只发生过一次真正的不合,当时与狼共舞在帐篷门外杀死了一条倔强的响尾蛇。之后好几天,儿子都在责怪父亲。从那以后,与狼共舞只得把所有危险的蛇类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男孩对这些特殊动物的感情从没消退过。甚至到了这么大,不论什么时候看到有东西在草里滑行,他都会从小马上跳下来。他会跟在他喜欢的、扭动着的东西后面悄悄爬行,和任何猎人一样专注。等时候一到,就用两根手指一捏它的尾巴,把它从地上提起来。要是蛇乐意,他还会把它带在身上,所以骑马的时候,在他衬衣下摆或者裤脚管处,常能看到他找到的东西把脑袋或尾巴露了出来。
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不到两年前生的。已经习惯了以手抓蛇白皙皮肤的科曼奇人,看到小女孩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再次吃了一惊。婴儿没有头发,岂不跟天空没有星星一样不可思议,在他们之中居住着的这个奇怪生命遂成了大家久久谈论的对象。孩子的父母又来指望踢鸟,踢鸟也还是给了相同的建议安慰他们。
“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些什么。”
和第一个孩子一样,给第二个孩子起名拖了一段日子。在此期间,她长出了一头淡淡颜色、极其漂亮的头发。随着头发长出,随着时间飞逝,许多不着边际的猜测也就偃旗息鼓了。
尽管和她哥哥比,这个新生儿个头和性格要瘦小得多,但却同样发育迅速,并以其自有的方式同样茁壮成长。她走路也很早。不管她多么欠缺男孩那种力气,她都能用一种独特的目的感来获得更多补偿,这种目的感支配了小女孩性格中的方方面面。 从他们能把她带出门开始,这女孩的腿脚就带着她在村子里勇敢地四处走动了。她总会突然间就出现在某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屋里。她这样一个人乱跑,老是发生在一些奇怪的时间,而且事先没有预警。所以,看见握拳而立从一个帐篷钻到另一个帐篷找她的小姑娘,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儿子,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虽然这个任性的孩子一再受到教育,被告知每天征得大人同意才能出游非常重要,可这忠告却几乎拦不住她。在一个温暖的冬日里,父母最害怕的事发生了。他们发现,孩子不见了。他们在整个村子来来回回找了两遍之后,所有留在村子里的男人和男孩都骑上马匹,在草原上四散开,往各个方向寻找。后来,在离营一英里多的地方,有人找到了她,她正意志坚定地大步走过无边的草原。
骑马的人跟上她时,她不肯止步,她那明亮的蓝色双眼在对他们投去愤怒的一瞥后,又朝前方看去。有人笑嘻嘻地问她:“你这是去哪儿啊?”步履蹒跚的小家伙只丢下几个字作为答复:“我在走路。”
当一个战士把她从草地上拎起,她大声抱怨,回营路上还一直叫喊个不停。从那以后,她就被人称作“行走不停”。
还有个名字叫“行动不停”,本来也挺适合她的,因为她就想一直不停地行动。她喜欢帮母亲的忙,也擅长自己找乐子。拿着一个玩具娃娃和一个玩具帐篷,她就能玩一上午。可如果父亲出门放松放松,她就想跟着去。与狼共舞对孩子们十分大度,以至于很难拒绝他们。
行走不停慢慢长大,她对行动的嗜好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有所加剧了。每当母亲提醒行走不停,女孩就要有个女孩样儿,得更注意自己的分寸,她就会回答:“我是一个科曼奇人,妈妈。科曼奇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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