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刺猬放在地板中央,自己坐下来写作,边写边睨着眼角偷偷瞅着它。它先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我在桌前刚坐定,安静下来,剌猬就松开了它的身子,向四面八方张望了一通,接着这儿那儿试着跑动。最后,它在床底下找到了个地方,就躲了进去,然后就再也听不到它的动静。
天黑了。我点亮了蜡烛。
“啊,您好!”刺猬从床底下爬出来,问候道。
不用说,刺猬是把我的蜡烛当成林子里升起的月亮了。刺猬最喜欢的,就是在月光下绕着林中空地自由自在地溜达。它习惯地在房间里跑起来——它把地板想象成林中空地。
我取出烟斗,点上,抽起来,给月亮边上喷些薄云。现在,看起来就跟笼着雾霭的树林完全一样了:有月亮,有雾霭,我的两条腿自然就成了两根树干了。剌猬这下可喜欢了:它在树干间蹿过来蹿过去,忽而站下来闻闻,忽儿用它尖刺似的硬毛擦我皮靴的后跟。
我看着报纸,看着看着就倦了,任报纸滑落在地板上,自己上了床,就睡着了。
我睡觉一向很警觉,稍有动静就会醒过来。朦胧间,我听得房间里发出一种沙沙声。我立即擦亮火柴,点亮蜡烛,就在蜡烛亮起的时候,我看见剌猬在床底下一闪。可是那张报纸已经不在桌子边了,而是在房间的正中央了。我于是再没了睡意,就这样让蜡烛点在那里,心里想:“这刺猬究竟要拿这张报纸做什么呢?”我的这位住户没有让我等待太久,就从床底下跑出来了,一直跑到报纸跟前。它在报纸周围忙乎着,不断发出响声,沙啦,沙啦,过了一阵子,它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来了——不知怎么一个动作,它把报纸一角穿在了自己的刺毛上,把偌大一张报纸拖到屋角去了。
我这就弄明白了:它一定是以为这张报纸是树林子里的枯叶,就决定拖去给自己做窝了。我的猜想果然没错,刺猬很快用报纸把自己整个身子包裹起来,给自己做了个像模像样的窝。做完了这件大事,它走出自己的住所,站在我床对面,仔细瞅着我的蜡烛,瞅着它的月亮。
我又喷了些烟雾。
“你还要干什么?”
刺猬一点都不怕我。
“你想喝水吗?”
我站起身来,刺猬也不逃开。
我拿了一个盘子搁在地板上,提来一桶水,哗啦一下把水倒在盘子里,一忽儿又哗啦一下把水倒回水桶,哗啦哗啦的水声,好像是小溪在哗啦啦地流淌。
“喂,来呀,过来!……瞧,我给你安放好月亮,给你喷上了云雾,又给了你水……”
我留神着,它似乎向前挪了挪身子。我就随即把“小湖”向前移了移。它又挪动了一下身子,我就再把“小湖”往前移了移,这样,它就跟“小湖”碰在一起了。
“喝吧!”我说。
它就舔起水来。
我用手轻轻捋了捋它的剌毛,像是在抚摸它,嘴里不停地说:
“你这小东西真好!真好玩!”
刺猬喝够了,我就对它说:
“现在,去睡吧。”
我躺下来,把蜡烛吹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听得房里又有动静,准是刺猬又在干活了。
我点亮了蜡烛。
你们猜是怎么一回事?
刺猬在房间里跑着,尖刺上戳着一个苹果,它跑到窝里,把苹果安放妥当,再跑到屋角里来戳第二个,放在屋角里的一袋苹果已经歪倒了。刺猬跑到苹果跟前,缩成一团,接着,舒展一下,又跑了,尖刺上又穿着一个苹果,拖往窝里去。
刺猬就这样在我家里住下了。现在我每逢喝茶,总把它搁到桌子上,一会儿给它往盘子里倒些牛奶,它吃得精光,一会儿给它掰块面包,它也吃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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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来做一个很重要的改动。
它很重要。
这就是我们以后再提起“文学名著”“文学经典”,一定要把儿童文学的名著和经典放入!要不然会显得无知和滑稽。我们对孩子们说,要阅读文学名著和经典,那是应当包括安徒生,也应当包括《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它们都要被写在孩子们阅读的大书单上。我们也可以列一份文学名著的书单,再列一份儿童文学名著的书单,但那就等于是告诉孩子们,儿童文学名著不是文学名著,文学名著是《悲惨世界》,不是《爱丽丝漫游奇境》。如果一份文学名著的书单是给成年人的,那么没有安徒生和爱丽丝,没有《柳林风声》,而且也没有《小王子》,我们不会非要挑剔,我们会说:“理解。”可是一份给孩子们的文学名著的书单上,没有它们,我们难道也会说“理解”吗?那么不等于就是说,我们理解无知,理解滑稽,原谅无知的滑稽吗?
我们不可以理解!
因为我们继续理解,那么意味着孩子们可能继续缺少最适合他们的文学阅读。
至少是在雨果的《悲惨世界》前后,孩子们已经有了安徒生,有了他们自己的文学和童话,他们的阅读不太悲惨了。安徒生们的到来,是儿童阅读生活里的一个大浪漫景象!儿童文学的渐次到来,渐次成熟,是人类文学中的一个最彻底的浪漫主义运动。比雨果们浪漫得多了多了,多了多了!
现在可以继续讨论,如果在一份开给成年人阅读的书单上,没有安徒生,没有《小王子》之类,是不是特别情有可原呢?那就要看你是什么标准,你的阅读口味里有多少诗意和浪漫,你的生命心态里还有没有天真和稚气。
我们一直都听说,安徒生活着的时候,他的国家的国王喜欢他的童话;他小时候崇拜、长大后继续崇拜的海涅们喜欢他的童话;还有当时的作曲家,当时的普通劳动者和住着城堡的王公们喜欢他的童话;我们还听说当时的女王喜欢《爱丽丝漫游奇境》,当时的美国总统喜欢《柳林风声》……这都是著名的童话阅读的故事、文学的故事,我们都是从传记的书中读到的,我们宁可都很相信,所以我们也就要说,如果把这些书,这些童话也放进成年人阅读的书单,那么难道是羞辱了他们的水准吗?还是丰富了他们的趣味?
这些童话童书中的文学名著、文学经典,是值得放进成年人的阅读书单的。现代和后现代,已经不是继续地只让童年阅读成年,也是成年热情洋溢地阅读着童年了。多少成年的人在图画书的阅读中,盛开天真心情!
高处经典
我想说另一个认识。
我也觉得很重要。
是不是只要尊重儿童现在的阅读口味和兴趣,就是真的尊重儿童、敬重童年?就是天天在说的“儿童本位”?
小的时候,很多的孩子,甚至都不好好吃饭。他们喜欢吃零食,喜欢雪糕、冰激凌。在正经的一日三餐前懒懒散散、漫不经心。很多的孩子,在玩耍和念书之间,也是更乐于玩耍,而不是更乐于上课、做作业和考试。我们是不是应当很尊重他们这样的本位,就让他们整天地在永无岛上玩耍,永远保持长不大的心智?教育去除?学校关门?
我们不是还是要教育、引导他们好好吃饭,好好念书并且好好考试吗?只不过,我们的教育和引导应当合乎他们的理解,合乎他们的年龄、心理,不要把他们教育得厌烦起来,哇啦哇啦哭了。
儿童文学的名著和经典,很可能不是一个孩子立即就爱学、童话、名著、经典的意义,会在逻辑深处语无伦次。
文学、童话,在逻辑上都是写的另一种生活。尤其是文学里的童话,是鼓励着人不要只在真实的生活中来回徘徊,看尽琐碎,那实在是很容易日渐狭小,日渐短浅,日渐猥琐的。
它风趣地进行想象、讲述。它把生命分布给任何的东西,也把语言、语气、丰富的性格都给它们,让它们成为他们。
它们的故事也是常景之外的。狼把戴法兰绒红帽子的小姑娘吃进肚子,可是她并没有死。小姑娘掉进很深很深的洞,也没有骨折,一下子变大,一下子变小,更多的好玩事情还在后面。黄鼠狼们不暗算鸡,暗算起风流、疯狂的癞蛤蟆,可是哪怕只要有三个真正的朋友,一只风流、疯狂的癞蛤蟆也能反败为胜,收回家园,还收回智慧和人品。
童话里都是有智慧和人品的。
童话只不过是在以自己的想象力对你说智慧和人品。
文学也是大体这样的道理。
所以我们不要说是假的。
我们不说假的,那意味了我们知道童话的艺术、文学的方式。知道了就是修养。修养的意思里包括我们懂得为自己的说法安排一个适当的概念和词语。有的地方我们应当有草根的朴实,有的地方我们倒是应当华贵些的。
更何况,经典的童话、文学,对于人类的心情、日子,甚至政治和哲学,都有着真正可靠的照耀。
我们应当学会用内行的口气说:“文学、童话是真的。”
所以我们就格外喜爱地把它们当成自己的生活内容。
一个孩子,一个成年人,都经常阅读它们。
米·普里什文为孩子营造的《孩子们和野鸭子/经典童书阅读指导版》里,生长着许多精彩的动物故事和林地特写。这些故事和特写,让我们懂得怎样去亲近大地母亲,怎样去和大地好好地相处,怎样去关注每一株草,每一棵树,每一只禽鸟和野兽,每一座山峦,每一条河流。普里什文对大自然的理解同常人很不一样,他说:我们和整个世界都有血统关系,我们要以亲人般关注的力量来恢复这种关系。他说:我们人类的远祖也曾经有过美丽的翅膀,能像白鸥一样在天空自由地翱翔,我们的远祖也曾经会“像鱼一样畅游,像会飞的种子一样先在大树的叶柄上晃晃悠悠,然后飘落各处,这些本领,我们都失去了”。他对大自然万物都是平视的,把自己放在与动物、植物衡等的平台上来看待人与大自然的关系。读他的作品,受到他的作品的感染,我们也就能恢复与大自然良好的关系。在普里什文表现自己对大自然的亲近和理解的作品中,小读者可以“听到一个具有绝对权威的大地主人的声音”,“一种崭新的、无限重要的东西”。
《孩子们和野鸭子/经典童书阅读指导版》是米·普里什文的多个故事的合集,含《孩子们和野鸭子》、《小山雀》、《小仙鹤》等几十个故事。全书中多数写的是禽鸟野兽、很少涉及到凶猛的动物。从野鸭到母鸡、从小仙鹤到小刺猬,也写到了狼。故事突出描写了各种动物的特点和个性。如《刺猬》中写了刺猬被捉回来后的一系列活动,把刺猬描写的活灵活现。书中还写了低声絮语的小虾、发明家小鸭子、充满智慧的白颈鸭等多种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