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进:李先生,你好!真高兴又见到你!我们有两年多不见了吧?上次见你还是在苏州,你来参加“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史”的国际学术讨论会。
李欧梵:是啊,那次苏州之行给我们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尤其是我太太,她还一直提起呢。
季进:真的?那你和师母什么时候再来?
李欧梵:有机会一定来。
季进:行,我们一言为定。我首先要谢谢你答应加盟我们这套“新人文对话”丛书。你手上的这份访谈提纲是我“凭空捏造”的,不一定合适,只是想为我们的谈话提供一个大概的线索,等谈话展开后,完全不用拘泥于这份提纲。
李欧梵:好啊。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束缚,一谈起话来,就信马由缰,天马行空,恐怕也很难按提纲来发挥。我们就聊到哪儿算哪儿,这样也好,有时候聊着聊着更会来“灵感”。
季进:平时总是拜读你的大作,只读其文不见其人,现在面对面地坐下来谈话,我想会比读文章更加生动感性,也更加方便交流。只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大了,你是哈佛大学的名教授,名震中外的大学者,我恐怕达不到你那么高的思维层次,对话是需要大概同等的思想平台的,所以这套书名为“新人文对话”,其实我们这本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访谈”。
李欧梵: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名家大师,我一直主张人家要“解构李欧梵”,我甚至想我们这本书可以上半部你访问我,我们两个人来谈,下半部由你来写“李欧梵批判”,另外再找毛尖啊,陈建华啊,陈子善啊这些人来写,甚至你可以让我太太也写一篇。我这个人喜欢对话多元,特别对于我的书,对于我的文体,对于我的弱点,就需要大家一起从不同的角度来评论,来批评。因为当我们研究一个人的时侯,就是要把他肢解,把他解构,打散,这样才能达到认识或评论这个人的最大可能性。再说,我跟任何人对话都是平等的,没什么高下之分,你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随便谈。
季进:好啊,你说的倒是很好的创意,这样的话我们这本书在同一套书中可能更有特色,更有个性。只是作为一套丛书,它可能更多地要考虑整套书的体例,我们回去再认真讨论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不行,我将来再专门写“李欧梵批判”吧。
李欧梵:我和陈建华1994年在洛杉矶曾经有过一次长篇访谈,当时傅伟勋为台湾正中书局策划了一套“当代学人学思历程”丛书,邀请我写一点个人的求学经历和我对中国现代文学的一些心得和看法,我觉得不应该用一个呆板说教的方式来写,更不愿意自吹自擂,所以就请陈建华和我做一个对话,另外陈建华有兴趣的就是美国的60年代,从他的不同背景和立场可以一起来参与写作,所以就讲到我怎么样求职,从哪个学校转到哪个学校等等,最后就形成了那本《徘徊在现代和后现代之间》。
季进:我知道这套丛书,读过你的这本,还有乐黛云先生的《我就是我》和汤一介先生的《在非有非无之间》,这两本还是去年夏天在北大乐老师和汤先生签赠给我的呢。可惜,这套书因为傅先生的去世没能出齐,真的太遗憾了。
李欧梵:《徘徊在现代和后现代之间》2000年上海三联书店出了简体字本,大家比较容易读到,所以我希望我们现在的这本书和它不一样,以前讲过的就不讲了,讲得不深人的或者有新的想法的,就再“旧话重提”。那本书差不多是10年前的了,这些年来我每天都不停的反省,对于认知、对于人生、对于学术的想法都有所改变,我想这个改变可以说就是从《上海摩登》开始的。
季进: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就从《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1945》谈起?最近《上海摩登》中译本的出版在大陆,尤其是在上海成了一大文化热点,你似乎转眼之间也成了引人瞩目的公众人物,可能你自己都没想到,在“怀旧”浪潮愈演愈烈的上海,你和你的《上海摩登》也会被卷入上海的都市文化流行。你这两天在上海一定深有感触吧?
李欧梵:是啊,真没想到一本学术性的著作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这两天各种媒体的记者来访不断,昨天的演讲中还有一位上海市民对《上海摩登》提出了很好的意见。我要谢谢读者对《上海摩登》异乎寻常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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