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百叶窗的屋子
沿国道向右转,百米开外便可以看到学校那浅茶色的建筑。对于梅原彩来说,每天的这一瞬间,是她一天当中心理状态最不稳定的时刻。不仅情绪低落,而且心情郁闷,精神感到压抑,甚至心脏的跳动也会出现异常。
又是新的一天!彩一边暗自鼓起勇气,一边将目光投向学校对面、右手斜上方的那间屋子,确认着二层的白色百叶窗。
窗户打开着——今天或许有好运气——彩感到一丝安慰。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但白色百叶窗敞开的日子,她总觉得会有什么好事情。即使没有好事情,至少也不会出现特殊的麻烦。回想起来,第一次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她便遇上了一件倒霉的事情。
位于群马县的高崎市立春日中学,对于彩来说,是她工作的第三所学校。
三年前,还是在东京上大学的时候,彩便参加了教师资格考试。彩的家在涩川市。为了工作地点尽可能离家近一些……彩这样想着,从而选择了群马县。结果,她考试不及格。彩满有信心,却接到了不被录用的通知,对她打击不小。
可是,在接到这封通知书的同时,她随信收到了一封《临时教员聘用通知书》。这是一种制度,在不被录用的应试人员中择取优等人士作为临时教员,予以登记注册。据说这一制度的目的在于确保临时教员充足,以防止由于产假或病假造成师资力量的不足。
怎么办——彩犹豫不定。无疑,一旦作为临时教员被登记注册,便不可以到其他公司任职。按照规定,她可以做一些随时能够脱身的临时工,但不可以选择永久性的固定工作。什么时候会被教育委员会召唤,她根本无法预测。
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不可能持久。而且,临时教员的工作时间根据合同,全年不超过一百四十天。按每天一万日元计算,全年收入应当是一百四十万日元。
“一边做临时教员,还可以继续参加教师资格考试。梅原小姐的成绩排名非常靠前,所以我认为不应当放弃,应当继续朝着教师的方向努力。”
面试时,彩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教育委员会的职员听了之后这样提出了忠告。为此,彩打定主意再考他几年,从而决定接受临时教员的登记。
“那么,马上就有一份工作。从四月份的新学期开始到九月份,请梅原小姐到N中学任教。”
彩当场被告知受聘。说起来理由很简单。女教师因产假停职两年,代替她的临时教员也开始休产假,为此需要彩做半年时间的临时代课教师。丝毫不费周折,面试会场就此成为了工作分配的场所。
面试的时间是在二月末,恰当就业去向尚未最终确定。更为幸运的是,N中学所在的N小镇就在涩川市两个街镇外,从家里开车过去,不过三十分钟左右,距离非常近。 N中学位于榛名山脚下的田园地带。全校学生总数不足二百。一个年级两个班,一个班三十几名学生,是一个规模较小的学校。学生家长多以农民和公司职员为主,此外也有小部分个体工商户。与城里的学校相比较,还算保持了质朴的一面。
即使如此,刚刚大学毕业的女教师仍然成了学生好奇的对象。正在休产假的临时教员佐藤不过三十多岁,但看上去俨然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开学典礼结束后,在体育馆的讲台上,佐藤亲自向学生介绍说,梅原“老师”将接替她教授六个月的课程。那一瞬间,全体学生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不仅让彩吃惊,甚至让其他教师都迷惑不解。
回到教员室,佐藤叹着气说道:“到底比不过年轻漂亮的老师呀!”惹得全体教师哄堂大笑。
如此这般,梅原彩的教师人生总算有了一个美好的开端。当她走进教室时,学生们的好感度之高,让气氛都变得缓和起来。同学们的课堂态度明显认真了许多。
彩教授的是英语科目。与学生在小学阶段便有优劣之分的数学相比较,彼此之间的英语水平差距没那么明显。这对于教师来说,负担也就减轻了许多。尽管如此,近来有些家长从幼儿园开始,便实施英语会话教育。不少家庭更是让孩子上英语私塾。据佐藤介绍,N中学就有许多这样的学生。
“有些学生水平很高,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要被他们小看。”佐藤如此忠告道。彩却显得很自信。大学期间,她成绩并非很差,而且曾经上过走读的英语学校。论英语水平,她与美国商人之间的会话并无任何障碍。
她的实力,在最初的课堂有过表现。此次授课,佐藤作为旁听,一回教员室便再次感叹道:“梅原小姐发音非常标准。”
彩在N中学担任一年级两个班和二年级一个班的英语教学。另有一名男英语教师担任二年级一个班和三年级的英语课程。彩不可能窥到对方的授课内容,因此也就无法判断对方实力。但是根据学生们传闻,似乎彩这边的口碑略胜一筹。当然,这似乎并非意味着彩的授课技巧高人一等,而是指外表的印象、人品的高雅,或者平易近人的风度。
由于接手了佐藤老师的工作,课程安排则尽可能注意沿袭佐藤的做法。作为临时代课教师,最应当留意的是,不给学生造成不连贯的感觉。教务主任耐心地嘱咐着。总之,不过是临时之举,无论怎样积极展开教学,也终将无济于事。而且,在试图探索教学方法的过程当中,时间早已悄悄流逝。
现在的学校秩序极其混乱。她经常会听到有入这样说。因此,家人很为彩担忧。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的确,每个班里都有两三个学生不能专心致志于课堂。但是,还不至于导致所谓的课堂崩溃。相反地,可以说,全体同学都对彩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七月份有教师资格考试。彩再次参加了,却仍旧以失败告终。尽管她取得了一定的好成绩,但鉴于录用人数有限,最终仍然没有能够逾越这一门槛。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毛病。算了吧——彩在思想上开始退缩,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于是习惯性地继续临时教员的工作。
按照预定计划,彩在N中学仅工作半年时间。暑假期间,她几乎每天都在家休息。实际上,作为领取日工资的临时教员,却不能像学生时代那样终日游手好闲。因此,对于彩来说,那无疑是一个严峻的夏天。
暑假过后,九月份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早上,彩将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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