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达人》由18篇小小说组成，是从孙方友的笔记体系列小说“陈州笔记”中精选出来的。“陈州笔记”以孙方友的家乡淮阳——即古陈州——为中心，以这里的民间传说和民俗文化为题材，或琴棋书画，或玩壶赏玉，或医相扎刺，或偷混赌赖，或吹唱猎斗，或拳掌鞭炮，或衣鞋扇球，风情民俗，社会百态……一篇一个人生，百篇一个社会，是中国乡村社会的“百科全书”，被誉为“一部带有个人体温的20世纪中国民间史”。

孙方友是河南文学院专业作家，从1978年至今，在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小小说和电视剧创作方面，卓有建树。尤其是对我国的小小说创作贡献殊大，被誉为“小小说之王”。《俗世达人》由18篇小小说组成，是从孙方友的笔记体系列小说“陈州笔记”中精选出来的。这就是由孙方友著作的《俗世达人》。

序

奇诊

马石匠

女匪

贾知县

猫王

相士石梦达

高茂林

铁嘴杨山

师爷

新娘彩彩

神 医

虎痴

女包公

泥人

雅盗

神偷

捉鳖大

陈州五鬼

题外话

说说《点石斋画报》(插图解释)

伍先生是个专治疮的先生，祖传，能治各种疮，尤其是对妇女生孩子后长的那种奶疮，更为得手。很早的时候，伍家就会用手术治疗，只是当时全是土办法，连消毒的酒精也没有，将手术刀在火上烧，加热杀菌，也挺管用。伍家自配的一种药粉也很奇效，敷上后极少发炎。只是伍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除去手术技术外，最保密的就是这种药粉的配制秘方。

伍先生是众人对伍家人的尊称，从清末到解放初期，伍家已出了好几代“伍先生”。我认识这位伍先生叫伍单。所谓“单”，为单传之意。伍单的父亲，也就是那个老伍先生，叫伍传。据说伍家过去还可以，只是有一年给一个小孩子割疮动了筋管伤了性命，患者家属将伍家告到官府，被罚破了产，日子越来越穷了。由于穷，伍传娶的女人非常丑陋，而且有狐臭。伍传极不喜欢她，从婚后就一直不与她同房。到了四十岁那一年，伍传的母亲也就是伍单的奶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儿子不与媳妇同房，这传宗接代就成了问题，所以就请了不少人去劝伍传，说是粪堆里也能生出灵芝草，女人丑并不能代表她不会生儿育女。袁世凯的母亲是有名的大脚、『，鬟，不也生出个总统来了！如果不生儿育女，这伍家就没了后人，祖传手艺就没人继承了。伍传脾气很犟，认死不答应。那个丑陋的女人对婆母说，这种事儿是劝不醒的，别强求他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是由我们自己来解决吧！当天夜里，她就跪在了伍传的床前。伍传看到她很气愤，一脚将她跺了几尺远。可那丑女人很顽强，又站起来跪了下去，并对丈夫说：“我愿意让你休我，怎奈伍家已不同过去。过去你们家积攒的还有些钱财，休了我你还可以再娶。可现在你休了我，怕是再难找到女人了。我虽丑陋，但我毕竟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应该有做母亲的权利。换句话说，我想丑吗？我何曾不想长得漂漂亮亮？这是命运！我恨不得一死了之！到阴曹地府跟阎王打一架，换上一副好面容，到来世再侍候你……”女人说着哭着，伍传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才与女人同房，才有了这个伍单。

伍单三十岁那年，其父伍传离世，伍单正式出诊行医。伍家住在镇西街口，三间房，门楣上方吊着幌子，是一串菱形木板上画的膏药标志。诊所占一间房，内里有一张木床，药橱里全是瓶瓶罐罐。伍先生身穿长衫，很规整地坐在一个木凳上与人就诊。长疮患者虽然不是太多，怎奈伍家名声大，每天总有那么一两个患者登门就医。有时候伍先生也出诊，身背一个破药箱，样子很急地从大街上穿过。街风舞动着他的长衫，将他那瘦弱的身材裹得似一根活动的电线杆儿。

这一天，伍先生正在坐诊，突然外面来了一辆马车，说是请先生出诊。伍先生问车夫：“贵府距此多远？”车夫说：“有二十余里路。”伍先生一听路途不是太远，略做些准备，拎着药箱便上了马车。

P4－6

我的家乡古陈州从明末清初至民国一直为府，更早的时候为陈国。太昊伏羲氏的陵墓在此，孔子绝粮七日在此，曹植被封淮阳王在此，陈胜建都张楚在此，包公怒铡四国舅在此……李商隐、曾巩，再加上苏轼、苏辙弟兄等文人骚客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无尽的传说。万亩城湖之风景，能让外地游客流连忘返。每年的二月太昊陵古庙会，更能吸引五省八州的香客。于是，奇人怪事，层出不穷。吾从小浸淫其中，听到过许多奇闻绝事，怪人绝活，让人拍案叫绝。老店酒肆，兵、痞、匪、妓以及神偷巧骗，皆让人捋须咏叹，欲罢不能，欲语还休。从事创作始，我便开始用拙笔记下，草草数百篇，既抒了古朴情怀，又解了人生深结。今日展卷露丑，若能博得诸位看官一颦一乐，足矣！

我的家乡河南淮阳，古称宛丘和陈，是“龙师”太昊伏羲氏的都城。传说中的“三皇”——伏羲氏、女娲氏、神农氏均在此建都。伏羲氏“作网罟”、正姓氏、制嫁娶、画八卦、造琴瑟，自号“龙师”，以龙纪官，宛丘作为龙都自此始。女娲氏“兄妹结婚”“捏土造人”，繁衍了人类。神农氏“尝百草…‘共五谷”，开创了原始农业。这里还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统治阶级极为重视。从周开王封舜后妫满于陈为胡兮起，到北宋徽宗封陈王佖止，先后有69位王、公、候封于此。历史很多重大事件曾发生在这里。公元前550年，陈城爆发了世界上最早的筑城奴隶暴动，处死了大奴隶主庆虎、庆寅，震惊了列国诸侯。孔子曾在公元前496、公元前491、公元前489年三次来陈游说，经历了绝粮之厄，做过陈国的上宾。秦朝末年，陈胜、吴广领导的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大起义，在陈州古城上空树起了“张楚”政权的大旗。刘邦、项羽固陵决战、黄巢率军攻城三百天、岳飞派兵三复淮宁府、陈亨祖率众驱金兵、包公下陈州粜米等重大历史事件史不绝书。名臣治陈有“夜不闭户汲长孺”“才高八斗曹子建”“莅政廉明的张志道”等，早已成为千古美谈。李白、李商隐、卢纶、苏轼、苏辙、张来、曾巩等文人骚客，都曾游历陈州，题词作诗，留下千古绝唱。

我生于此，长于此，从小就吸吮着传统文化积淀下的精华，并常常为那些数不尽的民间传说而惊叹不已。大概从1990年以后，我就开始以“陈州笔记”为题，有意探索这些美丽传说中的神秘色彩，并极力将众多的民间传说和民俗文化融于作品之中。30多年来，我借此宝地，试以当今之语流走向和现代意识，沿袭其故事注入人世常理，或创意于民间传说浇铸新的精神内涵，已得360余篇章。浩浩百万言，写出陈州千年。古今荒唐事，尽在书卷中。或琴棋书画，或玩壶赏玉，或医相扎刺，或偷混赌赖，或吹唱猎斗，或拳掌炮鞭，或衣鞋扇球，或阳春白雪或下里巴人或风情民俗或社会百态或人间是非或阳间伦理……演绎着一幕幕的悲剧和喜剧。千年欢乐，千年痛苦，千年孤独，千年沧桑，汇成了千年轮回状。奇乎？怪乎？何人说得清？

一篇一个人生，百篇一个社会，活脱一幅人世《清明上河图》。官显位重，引车卖浆，在此已无升迁或贬黜的顾虑，更无排先或排后的苦恼。翻开篇章，可笔谈人间悲欢；打开书页，可指点千年江山。古古今今的陈州人，是这部奇书之灵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人世之过客。弹指一挥间，容纳了多少喜怒和哀乐；过眼烟尘中，掩藏了多少正义与邪恶……

今有河南文艺出版社李辉先生从中精选出18篇，配以精美插图，佐以冯杰兄题签，以飨诸位看官，若能得到诸位看官把玩片刻，乃是吾与李辉兄之幸事矣。

老孙这厢有礼了！  孙方友

2013年3月8号于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