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每次当我一脸正经地和单程讨论这个问题时,他就会暖昧地勾过我的肩膀,然后把不忍直视的头发凑近我对我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女孩子主动搭讪吗?还不是因为你—天到晚厚颜无耻地粘着我。”
而就在单程勾着我肩膀和我有说有笑时,不远处的李驰用单反相机摄下了这一幕。
然后我们就在这样充满硝烟的氛围下认识了。
李驰是个文艺青年,除了脖子上时常挂着文艺青年必备神器单反相机之外,还长了—张五官明朗清晰精致的脸,外搭写得—手温暖清新的文字。
李驰是文科生,经常会拿着单反相机到处跑,拍人拍车拍云,文艺气息浓厚得呛鼻。但是和我们混熟了之后他会有意无意地跟在我们后面利用错位拍出我们各种暧昧的照片然后威胁我们包下他—餐又—餐午饭。
再到后来,我们发现李驰其实和田七在同—个尖子班。
田七的本名叫田琪,她很喜欢笑,每当笑起来总能看到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于是我们便把她和牙膏广告扯上了关系。田七是学校广播站主持人,当第一次在校园广播里听到田七的声音时单程就对我说他觉得她的笑容会很好看。而当单程第二次在颁奖台上听到田七的名字然后看到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接过证书后,便有了开头这—幕。
田七所在的文科楼和我们理科楼中间隔着—块大草坪,两楼相向,犹如尼姑庵对着和尚庙。有时候我们去找李驰时也会说李驰主,你给老衲出来—下。
我们在公车上颠簸了接近一个月,有—天从公车上下来之后,单程一脸严肃地对我和李驰说,要不以后你们骑车吧,这一次我想自己试一下。认识那么久,第一次听他说友孩子时能从他眼里看到闪闪烁烁的坚定。
第二天,单程问李驰要了田七的联系方式,—个人坐上了老旧的公交车,踏上了坐车如坐船的追求道路。而我和李驰重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老男孩》里肖大宝为了班花燃尽了梦想又被雨水浇灭了激情,而《那些年》里柯景腾却因为沈佳宜沸腾了整个青春。
我不知道那条弯曲的颠簸的道路会把生活延伸到什么地方去。
很多个大家在灯光下埋头奋笔疾书的晚修,单程都在纸上来来回回描画着什么,学校,候车厅,小食街,宠物店。几个名词之间用不同颜色的笔联系在—起,这是田七回家的必经之路。好几次他还禁不住笑出声来。我突然变得有些担心,担心那辆颠簸在道路上的老旧公车从此一去不复返。我不知道我是要把他拉回来成为过独木桥的百万雄师的一员,还是继续眼睁睁地看他快乐地走在属于他的羊肠小道上。
可是,这个想法珊姗来迟。
两个月之后的某一个晚上,我和李驰看到单程推着他的自行车向我们走过来,而单车后座坐着笑靥如花的田七。
我和李驰对视着好久没有说话,当我们反应立来想说点什么时单程已推着单车渐行渐远。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似乎每个人都在磨怆装弹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模拟大考。
当我和李驰在每天早上喝着牛奶穿过氤氲的早晨,看到灯光下单程的空位时总会想,要是在以前此时的单程—定会坐在座位上咬着面包记单词,然后小声责怪我和李驰的懒惰。然后三个^在相互的挖苦中开始—天疲惫而充实的学习。
我怀念那样的日子,李驰也是,但是我不知道单程是不是。
他最开始时在课堂匕迟到,然后是打瞌睡,再到后来干脆缺席晚修。
于是我就多了—个任务,那就是每当单程缺席时我就要想办法来应付值日老师。随着单程缺席越来越频繁,我用的理由也从头疼到咽喉肿痛再到感冒发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和单程说你下次再不来我就和班主任说你来大姨妈了。而单程也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甩甩手笑着对我说没事,下次模拟考我考好点就是。
公车越行越远。
有时候我会八卦地问单程你们在—起时都做什么了,大多数时候单程会摆摆手笑着对我说大^、之间的事小孩子别管。我一时语塞,只好把自己重新扔进泛黄的卷子里。而单程继续低头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买来的城市地图上描绘出各种不同的路线。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沙”声一点—点落进心里。
第二次模拟来临之前,单程的心情变得很不好,他第一次和田七发生了矛盾,当我问起他们的事时,单程只是对我摇摇头叫我不要管。
很快第二次模拟战争的号角吹响。我破天荒地挤出了倒数十名的位置。至于单程,他曾和我说模拟考试会考好点。
他食言了。
三年来,单程头—饮掉出功级前十。
我记得李驰曾和我说过以前他视文字如神圣,文字不应该和金钱扯匕关系,于是他坚决不投稿,因此还和一些朋友在这个问题匕发生过争吵,后来明白了其实他一样可以写他喜欢的东西然后赚稿费去那些让他身心向往的远方或者去看某些让他魂牵梦绕的人,世界上并不只有黑与白,也可以有灰色。而我本以为单程的事也应该有一个中间解决方法。
成绩出来的第三天,—封匿名信件出现在班主任的办公室抽屉里,当天晚匕班主任和单程还有单程的妈妈在办公室说了—晚修的话。
第四天第五天,单程没有出现在学校。
我和李驰都没有给单程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相处那么久,我们了解彼此的性格,假如他不想让你找到他,就算打再多的电话发再多的短信也收不到他的回复。
模拟考之后半个月,我收到了他寄给我的明信片。他—个人踏上了远方的列车。我突然想起以前我们三个人曾说过如果有—天我们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们就背上行囊去想去的地方,等回来了就过新的生活。末了李驰还悠悠地说一定要坐火车去,因为这样比较文艺。
天气逐渐凉快起来了,我踩着夏天的尾巴走在校园里,好几次我看到田七一个人抱着书本低着头走过,长发散在风里。我习惯性地转过头说你看田七在那,突然发现身边已经是空荡荡。单程离开不久,李驰和我也开始忙碌起各自的生活,除了约好了晚上下课后—起回去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交集。而我也逐渐习惯了没有人说我懒惰的日子,也习惯了身边空出的位置。墙壁上开始挂出血红色的倒计时,空气里多了份紧张。
以前的三剑客,现在的独行侠。P1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