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天的太阳》由毛芦芦著,描写了“非法”农民工子弟学校金太阳小学的艰难生存和黄梅天等的无力求学。
本书核心的指向或者说核心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社会公平。农民工是都市文明的建设者,他们的子女理当享有社会公平的机会,理当享有文明的权利。不夸张地说,他们子女的生存发展状况直接关乎“三农”问题的终极破解,关乎农民工群体的整体文化素质的提升,关乎劳动力资源的战略储备,关乎新农村建设的可持续发展。如果占中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工及其子女连最基本的权利(比如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那我们的社会和谐就只能是少数人的和谐。关心农民工子女说到底就是关心我们自己。毛芦芦的文学追求是令人尊敬的。
《黄梅天的太阳》由毛芦芦著,讲述的是:再顽劣的孩子,心中也有善念;再阴郁的心灵,也渴望阳光普照,就像少年黄梅天,他在跟着做高楼清洁工的父亲流浪了一个城市一个城市之后,遇到了善待他的“金太阳小学”。他这匹小野马终于被爱的缰绳牵住了脚步,不仅找到了学习的自信,找到了金子般的友谊,而且还为保全这所破旧的民工子弟学校而努力奔走,救了校长的性命,发动所有家长义务为建造新校舍出工出力。最后,一所崭新的学校矗立在孩子们眼前,黄梅天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轮辉煌的太阳……
《黄梅天的太阳》适合少年儿童阅读。
小池里挤满了水浮莲。雨打在那绿果冻一样的莲叶上,万千的水珠在池里蹦跳、翻滚、飞跃、飘旋,像无数亮白亮白的小人儿,在小池里嬉戏、舞蹈、歌唱、打闹。
黄梅天斜挎着书包,歪擎着雨伞,面无表情地跟在老爸黄谷子身后,慢吞吞地走到小池边,瞥了一眼那比一间房子大不了多少的绿池,眼睛忽然唰地亮了。
他看着那满池蹦跳的水珠,嘴角一挑,露出了一抹隐约的笑意,目光不由向四周搜寻起来。虽然水泥路在池边塌陷似的凹了一段,池里的水都几乎漫上了路面,路面上却光光的,压根没他要找的东西。正当黄梅天失望得微微叹了口气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个排水口的水泥盖不知被谁撬起了一角。
“有了!”他嘀咕了一声,朝排水口的水泥盖猛j中过去,用一只手使劲把那盖子拉了起来。
“干什么?你又胡来啦!”老爸斥骂着朝黄梅天赶过来。可黄梅天的动作比他老爸敏捷多了。他把雨伞一丢,抱起水泥盖奔到小池边,狠命儿把那重达二三十斤的盖子扔进了池塘。小池立刻炸了锅,白浪掀得比人高,水浮莲溅得满天飞,还有几条小鱼也被抛到了路上,在那里啪嗒啪嗒乱跳。
黄梅天被自己扔下的水泥盖溅了半身水,雨又把他的另半身也浇湿了,他却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老爸的身子也半湿了。
“叫你胡来!我叫你胡来!”老爸冲过来要打他。黄梅天站直身子,把脖子一梗,静静戳在老爸面前。老爸看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举起的拳头,不禁软软地垂了下去。
“走吧,到了学校,可别再胡闹啦!我给你联系上这个学校可不容易!”老爸扶正雨伞,重重地拍了拍西装上的水珠,径直朝前迈开了脚步。
黄梅天还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老爸身上的米色圆下摆西装、棕色喇叭裤、黄色两接头系带子的皮鞋,脸上露出一抹明显的讥笑。他在心里说:“就凭你这身穿了一万年的臭衣裤、烂皮鞋,干什么能容易?”
是啊,黄谷子身上这套西装的式样确实早过时了。这还是他结婚时穿的礼服呢!如今,老婆都去世七年了,儿子都十四岁了,可这西装还是他唯一一套像样的衣服,一碰上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场合,就会正儿八经地用它将自己武装起来。
个子中等、身材瘦削、面容清癯的他,经西装一“武装”,其实还蛮有样子的。西装虽然过时了,但穿西装的他,跟平日穿清洁服的他比,精神了不少,也年轻了不少。
可惜,老爸的这身行头,在黄梅天眼里简直就像一坨湿黄泥,黏答答地糊在他胸口,叫他感觉特别憋屈,特别压抑。由于老爸老换打工的城市,他也不得不老换学校。他已经跟在老爸的这套西装后面,转了五次学。可读了那么多学校,他才读到五年级——因为老爸给他联系新学校并不总是那么顺利,所以,他的求学生涯常常掉链子。每当他跟着老爸来到一座新的城市,开头几个月,他都会当一阵失学儿童。这不,他这个五年级学生,由于“链子”掉得次数太多,已经留级两次,足足比同年级人大了两岁,而且,他长得又高,从外表看简直像个高中生了,却还不得不跟那些小屁孩一样往脖子上扎红领巾。
这样的书,鬼才爱读呢!
他只渴望老爸能收他做徒弟,带着他一起去做高楼外墙清洁工,去做飘浮在各座城市半空中的“蝙蝠侠”,可老爸偏要牛不喝水强按头——逼他读书!
看,就连今天这样的鬼天气,老爸也人模狗样地套上他上个世纪买的西装,蹬着他的古董皮鞋,把他硬往新学校里赶,不用水泥盖溅他一身水,他又怎么知道我黄梅天的郁闷心情?
老爸在前头气呼呼地走着,很快就走到池塘尽头了。这时,黄梅天发现老爸左肩领子下边偏后的地方,竟然粘着半张水浮莲叶子。
“哈哈,多像只绿皮癞蛤蟆呀!”黄梅天狂笑。
老爸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就爱傻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待在那里,想生根发芽吗?还不快走!”
“哼,走就走,谁怕呀!”黄梅天说着,将雨伞往肩上一扛,撒开大步跑起来,就像一阵雨烟,一下子就飘到老爸前面去了。
他刚把池塘甩在身后四十来米,想再猛跑一阵,可不行了,路被一扇大铁门斩断啦。
只见铁门右边赫然挂着块扁长的白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信江区金太阳小学”。
看来,这就是老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联系上的新学校了。
单瞅它的牌子,这个学校似乎挺气派的。
“嚯,好像还不错嘛!”黄梅天被那些漂亮的金字晃花了眼睛,也晃花了心。他微弓起双腿,借着一地雨水,嗖地猛一滑,溜到那白牌子底下,伸出右手食指在“金”字上面猛地一抠,金色的“金”字竟然被他抠去了一个头尖。
那字尖,现在嵌在他食指缝里啦,把食指的指头染得一片金黄。
“看,我抓住‘金太阳’啦!”黄梅天竖着他的食指,回头得意地冲老爸笑。
老爸气青了脸。
但没等老爸发威,从白牌子后就传出一声怒喝:“干什么?再捣乱,我打110啦!”
一个白发老人从白牌子后钻了出来。
“哈哈哈……”黄梅天一看到这位老人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老人的模样太像一个螺蛳啦:肚子大,脑袋尖,脸上的皱纹一圈又一圈。
P1-5
孙建江
很早就认识毛芦芦了,差不多有十年以上了吧。在没见到她之前,就已从谢华口中知道她的名字了。谢华每次见到我都会说,衢州出了个很有创作潜力的新人毛芦芦。后来,谢华带她来参加浙江省作协一年一度的儿童文学创作年会,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
那个时候,毛芦芦的写作境况不是太好。自己在县城一家报社工作,刚买房刚结婚,经济拮据,娘家夫家都在农村,需她操持奔走。生活的重负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可要命的是她偏偏喜欢上了写作,而且是那种一旦喜欢上就义无反顾全身心投入的那种。那个时候,她虽然已在《江南》上发表了中篇小说,《散文选刊》也选过她的散文作品,但她的崭露头角反而成了她不务正业的口实,以至于连受邀参加省作协的文学年会也要被问责。可以想见,她当时的写作有多艰难。可是,毛芦芦之所以成为毛芦芦,恰恰也在于她的坚守。她硬是凭着自己的执著和韧劲闯出了一方属于自己的文学天地。
毛芦芦讷于言,话不多。而且,她还有一个特点:为人低调和谦虚。我知道这年头有人对低调和谦虚不以为然,但我不这么认为。我欣赏她的这种坦诚的低调和有底气的谦虚。其实,在我看来,毛芦芦在她那拨作家中,绝对属悟性高、文学感觉到位的佼佼者。她称得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实力派。
这十余年来,毛芦芦辛勤播种、耕耘,丰收连连。出版了中短篇小说集《芦花小旗》、《暖雨》,长篇小说《青梅竹马》、《福官》,战争三部曲“不一样的花季”,长篇系列童话《亲爱的小狼大傻》和散文集《飞渡油菜花》、《愿望满天飞》、《爷爷电影院》等十五六部作品。获奖也颇丰。曾三次荣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大奖。
但这些都没有干扰她的埋头写作和继续前行。
这次,她一口气又创作了“不一样的童年”三部曲。我真为她高兴。
我们的儿童文学创作疆域还是不太宽。在这不太宽的创作疆域中,还有很多作者喜欢跟风。他们总喜欢习惯性、盲目地跟随在别人的后面凑热闹。比如,一段时间来,有些创作者总喜欢跟随他人往校园题材上扎堆。不是说别人能写、能写好的,你就一定不能写、一定写不好。就算你能写、能写好,跟在别人后面,何谈新意和创意?跟在别人后面,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主体性。更何况,有些作者本来就不熟悉、不擅长、不适宜写这类题材。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说白了还是作者对自己的创作实力缺乏自信。
毛芦芦恰恰在这方面显出了自己的自信。她没有随大流加入校园题材大战,而是选择了鲜有人关注、自己所熟悉的农民工子女生存状态的书写。
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幅员辽阔的国度,千百年来,千千万万的人守着土地,以土地为生。进入20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深入,农村人口开始向城市流动,一个全新的群体——农民工——出现了。农民工群体作为当代中国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给中国社会带来太多太多的思考。用文学来思考这一现象并非没有,但用儿童长篇小说,特别是以三部曲的形式来思考农民工子女的生存状况,可以说还十分少见。
在毛芦芦的“不一样的童年”三部曲中,无论是写留守农村、有点自闭忧郁的女孩风铃儿的自救疗伤与心灵成长(《风铃儿的玉米地》),还是写“非法”农民工子弟学校金太阳小学的艰难生存和黄梅天等的无力求学(《黄梅天的太阳》),抑或是写来自云贵高原打工者父母的一对孩子——“我”和弱智姐姐——的悲惨遭遇和人间温暖(《姐姐的背篓》),我以为,核心的指向或者说核心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社会公平。农民工是都市文明的建设者,他们的子女理当享有社会公平的机会,理当享有文明的权利。不夸张地说,他们子女的生存发展状况直接关乎“三农”问题的终极破解,关乎农民工群体的整体文化素质的提升,关乎劳动力资源的战略储备,关乎新农村建设的可持续发展。如果占中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工及其子女连最基本的权利(比如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那我们的社会和谐就只能是少数人的和谐。关心农民工子女说到底就是关心我们自己。毛芦芦的文学追求是令人尊敬的。
毛芦芦一直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她认为,自己一直是个“民间写作者”。她说,自己长期生活在一个小地方,朋友中有很多农民工,自己的不少学生就是农民工的孩子。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拥有优越感、高高在上的写作者。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自我定位,使得毛芦芦在写作上如鱼得水,写作素材源源不断。来自民间,回到民间,服务民间。而且重要的是,她穿行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与自己笔下的人物同哭同笑同命运同呼吸,苦难遂成了美好,绝望遂成了希冀,身心愉悦,精神富足。对一个写作者来说,还有什么比可以倾情投入写作更让人欣慰呢!
很多年前——2003年的夏天,毛芦芦在一次儿童文学创作年会上谈及自己的写作境况时说到过一个细节。我印象很深,一直记得。她说,像她这样的写作者,下大雨的时候,最关心的是田里庄稼的长势。毛芦芦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她很轻很轻的声音重重地击中了在场者的心。大家无不为之唏嘘感慨。
也许,毛芦芦为底层写作的信念和决心早已注定了吧。
毛芦芦正行走在文学跋涉的长途中。祝福她!
期待她为我们带来更多接地气、沉甸甸、具有穿透力的作品。
2012年3月28日
于杭州青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