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命,造一个“黑点”
即便绝望,也要在绝望中树立一个小小的理想。理想带来生存机会。
上世纪末,12月的一天,16岁的孙路闵与父亲在新疆的雪原上迷路了。
他们是从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出发,步行去伊吾县的。不料途中大雪纷飞,整个世界一片混沌。到了雪停的时候,眼前白茫茫的,走着走着,头脑就开始犯迷糊,不知道哪里是路,哪里不是路。
白色也许象征纯洁,但对于两个在雪原上行走的人来说,却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危险——因为眼睛长时间面对白色,视觉就会产生异常,让你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仿佛置身一个庞大的骗局中。更糟糕的是,孙路闵半路上掉进一个陷坑,脚踝碰伤了,疼得要死,一时无法走路。父子俩顿时陷入绝境。离天黑大约还有5个小时,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更没有燃料,很难捱过夜晚的严寒。
他们只得坐在一块巨石后等待,眺望茫茫雪原,盼着无论从哪个方向能忽然出现一个蠕动的黑点,那是同类的曙光啊!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盼来。雪原上除了风声,一切都那么冷静——是的,“冷…‘静”,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惧氛围。孙路闵支撑不住了,问父亲:“我们会不会冻死?”父亲安慰他说:“不要紧,这里总还是人世,我就不相信遇不到一个人,或者马车。”
三十分钟过去了。父子俩按捺不住,决定继续前进,但孙路闵的脚实在不争气,走了一段,“扑通”一声倒下去。没办法,父亲只好背着他。一个小时后,父亲吃了仅有的两个烧饼,再次与孙路闵坐在大石头后休息,一边等待远方能忽然出现一个黑点。看着儿子越来越绝望的脸,父亲狠狠心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打探一下——我就不信!”说完,飞身跑开。
约二十分钟后,父亲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说:“儿子,走吧,我们的方向没错,加把劲,肯定能遇见人。”说完,背起孙路闵就上路了。
走着走着,孙路闵眼前一“亮”,大叫道:“爸!前面有个黑点!”父亲也看见了,很高兴:“我说吧,肯定能遇见人的。”但父亲的脚步却不见加快,孙路闵说:“让我下来走。”父亲放下他,两人互相搀扶着前进。十分钟过去了,黑点还在前面。父亲安慰儿子:“不着急,我估计是辆马车,也在向伊吾县进发。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追它回来接你。”
二十分钟后,父亲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说:“儿子,马车在前面等着,快走吧。”孙路闵欣喜若狂,趴在父亲背上哼小曲。走着走着,前面的黑点出现了——那是生存的希望啊!就在孙路闵高兴的时候,父亲发出一声更加喜悦的喊叫:“啊!看哪!终于出现一个黑点啦!”孙路闵不解地向前望去,是的,黑点的前面还有一个黑点!
父亲加快脚步,渐渐抵达第一个“黑点”——件挑在棍子上的黑毛衣。“爸,这不是你的毛衣吗?”父亲一把拽下毛衣,闷声快速前进。二十分钟后,终于追上了一辆两匹驴拉的板车……
孙路闵于那年春天,在我舅舅的厨师班学习,讲了这段经历。当时我也身处绝境一失业了,心情十分灰暗。舅舅瞧不起我整天无精打采、不思进取的神态,说:“你比孙路闵强多了,他是在绝望的时候,等待一个黑点;而你,是在没事的时候,等待天上掉馅饼。”
我很羞愧。的确,孙路闵的父亲不过在绝望的时候,给他“树立”一个黑点——就那么丁点大的一个“理想”,给孙路闵以鼓励和勇气,拯救的不是我们通常所要的“面子”,而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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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简单的分量——张小失
这个世界的本源就是简单,简单最有分量,复杂轻若鸿毛。如果愿意承认这一点,我们或许有可能大致判断真正的幸福的所在方向。
我们知道绚烂多彩的蝴蝶是从丑陋的毛虫演化来的,大自然的奇迹无所不在,导致人们习以为常,这首先就是一个错误:我们因此失去了一双发现美、欣赏奇迹的眼睛,只剩下两道平庸的目光——这两道平庸的目光会更注意远古恐龙骨架的肤浅趣味,而忽视同样了不起的身边蝴蝶的深刻意义。
构成蝴蝶翅膀的颜色来自类黄酮,它本身没有那么绚烂多彩,只是在基因的“指导”下,经过一次又一次反复地组合,才成为复杂的颜色、图案。有一年我在海南看到许多蝴蝶标本,心中惊叹它们的丰富,t却不知道这一切来自一种叫“类黄酮”的东西。由此,我想起牛顿和爱因斯坦,他们那远远超越凡人的大脑,在追究本源的过程中,看到了世界本质的“简单”,最后改变了自己的信仰——他们必定有理,这个世界上有人具备资格去笑话、批评他们吗?
人类用非常复杂的思维和劳动制造了宇宙飞船,目的主要是克服地球的引力——也就是说,人类费力伤神数十年(其实应该是几千年的知识积累),为的是对付一种简单的东西。而人类目前浩瀚的知识又来自哪里呢?来自原始人面对的:阳光、空气、水、植物、动物、沙子……当原始人面对一堆乱糟糟的石头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那其实是我们今天用来提炼制造宇宙飞船的原料!
从宇宙飞船和石头的关系中,我们可以大致理解牛顿和爱因斯坦的世界观吧?这个世界本源的简单是我们不能彻底认识的奇迹,我们通常也无所谓它是不是奇迹。我们每天都活在“复杂”中,看看报纸、电视、互联网就知道了,看看我们周围的人际关系也就知道了。这些复杂常常令人头疼,令人失望,甚至绝望,为什么我们不能跳出这些复杂,去研究一下蝴蝶翅膀呢?那是因为蝴蝶翅膀不“实用”。那么,是不是“实用主义”导致了世界的复杂呢?我想是的。那么,“实用主义”给予我们什么呢?我想,应该是复杂,当然,这复杂中除了痛苦,也包含了各种享受——而享受在我们的庸俗理解中接近“幸福”。
如果我们能将人生中的幸福量化的话,我们会很失望的,因为它太稀罕了,无论是对于权贵还是乞丐——我们用尽复杂的思维和行动,所得甚少,在时间上,“幸福感”也极其短暂。那么,我们的劳累是值得的吗?比如说,你通过“与人奋斗”,获胜,赚了大钱,买一架航天飞机,你会天天开着它去感受“幸福”吗?
虽然目前人类返朴归真的呼声很高,但现实世界的复杂却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越来越晃眼,令人迷茫、迷乱。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一切复杂视为假象,比如城市街头人群那么拥挤,但其中蕴涵着一个简单就是:他们每天从自己家门出来,晚上还得从自己家门进去——当他出来的时候,世界于他就复杂了;当他进去的时候,世界于他就简单了。这是就一天而言。纵观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呢?他出世了,渐渐踏入“复杂的世界”,然后不得不回归简单,也就是死亡,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人生之复杂,仅仅是夹在两个简单之间的东西,根本没有决定意义。如果要从这段复杂中寻找人生的意义,无论调门多么高尚,都是可耻的欺骗。因为,唯有简单是实在的,复杂是建立在简单这个基础上的幻象,没有简单,它就会倒塌。简单决定复杂,而不是复杂决定简单。
这个世界的本源就是简单,简单最有分量,复杂轻若鸿毛。如果愿意承认这一点,我们或许有可能大致判断真正的幸福和理想的所在方向。
《为了不被理想纠缠》由张小失著,本书中,作者以言简意赅的文字,给我们传达深刻的处世哲学、奋进的生命能量和质朴如玉的人性美……从《为了不被理想纠缠》中我们能够感受到:真情可以温暖我们一段段积极向上的人生,爱是恒久的忍耐、是生命的恩慈、是永不止息的付出……当真情化解在生命中时,爱与爱的交融会树立我们风发的意气。而此种智慧,恰是高尚、坚强灵魂的完美表达,是美好一切的开始。
励志小品、亲情故事、哲理寓言,启迪心智、涵养性情、提升素养。
当代散文名家倾情奉献!
《为了不被理想纠缠》由张小失著,收入了《逆境里,怀揣小理想》《蚕显丛里藏惊奇》《谁在“炫耀”光辉事迹》《理想,在偏僻处转动》等散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