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闳,原名光照,族名达萌,号纯甫,英文名YungWing,广东香山县人,中国近代著名的教育、外交和社会活动家。容闳是第一个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在清末洋务运动中,他促成和经理了两件大事而彪炳史册:建成了中国近代第一座完整的机器厂——上海江南机器制造局;组织了第一批官费赴美留学幼童。在中国近代西学东渐、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中,容闳都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西学东渐记》是容闳先生英文自传的最早中译本,1915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
这本《西学东渐记--容纯甫先生自叙》根据徐凤石、恽铁樵合译的容闳英文自传,1915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的《西学东渐记——容纯甫先生自叙》,并参以英文原著,即1909年11月,由纽约亨利·霍尔特出版社出版的《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重新作了编订。
《西学东渐记》是容闳先生英文自传的最早中译本,1915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原书名为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译者以近代流行的“新民体”特有的典雅简洁行文,生动地展现了作者在清末大变局中留学海归,献身祖国近代化事业的精彩人生。书中记录了清末官派幼童留学美国的始末,也回忆了作者坐言起行,心怀天下,劳碌奔波,实践教育救国,投身维新改良运动的传奇经历。从《西学东渐记》附录和传记资料中,我们更可以看到为祖国鞠躬尽瘁的容闳,晚年如何从温和的改良主义彻底转变,支持和参与孙中山先生推翻君主专制的民主革命。因此,《西学东渐记》堪为近代中国西学东渐和中美交流历史的经典文本。
这本《西学东渐记--容纯甫先生自叙》根据徐凤石、恽铁樵合译的容闳英文自传,1915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的《西学东渐记——容纯甫先生自叙》,并参以英文原著,即1909年11月,由纽约亨利·霍尔特出版社出版的《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重新作了编订。
予未人耶路大学时,经济问题既未解决,果何恃以求学乎?虽美国通例,学生之贫乏者,不难工作以得学费。然此亦言之非艰行之惟艰,身履其境,实有种种困难,而合此更无良策。计予友在美国人中可恃以谋缓急者,惟勃朗及海门二君。勃朗即携予赴美者,海门则予在孟松学校时,尝受其教育者也。予既无术自解此厄,乃乞二人援手。彼等谓予:“孟松学校定制,固有学额资送大学,盖为勤学寒士而设。汝诚有意于此,不妨姑试之。第此权操诸校董,且愿受其资助者,须先具志愿书,毕业后愿充教士以传道,乃克享此利益。”予闻言爽然自失,不待思索,已知无补额希望,故亦决意不向该校请求。数日后,诸校董忽召予往面议资遗入学事。是殆勃朗与海门二君,未悟予意,已预为予先容矣。校董之言正与勃朗、海门同,谓毕业后归国传道则可,第具一志愿书存查耳。
此在校董一方面,固对予极抱热诚。而予之对于此等条件,则不轻诺。予虽贫,自由所固有。他日竞学,无论何业,将择其最有益于中国者为之。纵政府不录用,不必遂大有为,要亦不难造一新时势,以竞吾索志。若限于一业,则范围甚狭,有用之身,必致无用。且传道固佳,未必即为造福中国独一无二之事业。以吾国幅员若是其辽阔,人苟具真正之宗教精神,何往而不利。然中国国民信仰果何如者?在信力薄弱之人,其然诺将如春冰之遇旭日,不久消灭,谁能禁之?况志愿书一经签字,即动受拘束,将来虽有良好机会,可为中国谋福利者,亦必形格势禁,坐视失之乎?余既有此意,以为始基宜慎,则对于校董诸人之盛意,宁抱歉衷,不得不婉辞谢之。嗣海门悉予意,深表同情。盖人类有应尽之天职,决不能以食贫故,遽变宗旨也。
人生际会,往往非所逆料。当予却孟松校董资助时,为一八五。年之夏,勃朗方至南部探视其姊,顺道访乔治亚省萨伐那妇女会(The Ladies Association in Savannah,Ga)之会员。谈次偶及予事,遂将得好消息以归。尤幸者,勃朗之归,适逢其会。设更晚者,则予或更作他图,不知成如何结果矣。渠对于予之意见,亦深以为然,因语余萨伐那妇女会会员,已允资助。此岂前此梦想所及者?遂束装东行,赴纽海文,迳趋耶路大学投考,居然不在孙山之外。盖予于人大学之预备,仅治拉丁文十五月,希腊文十二月,算术十阅月。于此短促之岁月中,复因孟松左近地方新造铁路,筑路之际学校不得不暂时停辍,而予之学业遂亦因以间断。同学之友,学程皆优于余。竞得入彀,事后追思,不知其所以然。余之入耶路大学,虽尚无不及格之学科,然在教室受课,辄觉预备工夫实为未足,以故备形困难。盖一方面须筹画经费,使无缺乏之虞;一方面又须致力所业,以冀不落人后也。尚忆在第一年级时,读书恒至夜半,日间亦无余晷为游戏运动。坐是体魄日就赢弱,曾因精力不支,请假赴东温若休息一星期,乃能继续求学焉。
至第二年级,有一事尤足困予,则微积学是也。予素视算术为畏途,于微积分尤甚。所习学科中,惟此一门,总觉有所扦格。虽日日习之,亦无丝毫裨益,每试常不及格。以如是成绩,颇惧受降级之惩戒,或被斥退。后竞得越过此难关,则赖有英文为助。美国大学制,每级分数班,每班有主任教员,专司此班中学生功课之分数。学生欲自知其分数多寡者,可问主任教员。予班之主任教员,日白洛及(Blodget),乃教拉丁文者。予在二年级时,自愧分数过少,至不敢向教员探询,私意或且降级。幸英文论说颇优,第二第三两学期连获首奖,故平均分数,犹得以有余补不足。自经两次获奖,校中师生异常器重,即校外人亦以青眼相向。然余未敢略存自满心,以予四学年中平均分数之少,扪心惭汗。若因人之誉己而趾高气扬,抑自欺之甚矣。
第二学年之末及第三学年,学费渐充裕。以校中有二三年级学生约二十人,结为一会,共屋而居,另请一人为之司饮膳。予竭力经营,获充是职。晨则为之购办蔬肴,饭则为之供应左右。后此二年中予之膳费,盖皆取给于此。虽所获无多,不无小补。萨伐那妇女会既助予以常年经费,阿立芬公司亦有特捐相助。此外予更得一职:为兄弟会管理书籍。兄弟会者,校中两辩驳会之一也。会有一小藏书楼,予以会员之资格,得与是选,博微资焉。
第四学年,兄弟会中仍举予为司书人,每岁酬予美金三十元。予既得此数项进款,客囊乃觉稍裕,不复以举债为生。若例以小村落中之牧师,每年薪俸所入,亦不过两三百金。彼且以赡养八口之家而无缺乏,则予以个人而有此,又有妇女会赠予以袜履等物,更不必自耗囊金。于此犹云不足,则亦过矣。
予于一八五四年毕业。同班中毕业者,共九十八人。以中国人而毕业于美国第一等之大学校,实自予始。以故美国人对予感情至佳。时校中中国学生,绝无仅有,易于令人注目。又因予尝任兄弟会藏书楼中司书之职二年,故相识之人尤多。同校前后三级中之学生,稔予者几过半。故佘熟悉美国情形,而于学界中交游尤广。予在校时,名誉颇佳。于今思之,亦无甚关系。浮云过眼,不过博得一时虚荣耳。
予当修业期内,中国之腐败情形,时触予怀,迨末年而尤甚。每一念及,辄为之怏怏不乐,转愿不受此良教育之为愈。盖既受教育,则予心中之理想既高,而道德之范围亦广,遂觉此身负荷极重。若在毫无知识时代,转不之觉也。更念中国国民,身受无限痛苦,无限压制。此痛苦与压制,在彼未受教育之人,亦转毫无感觉,初不知其为痛苦与压制也。故予尝谓知识益高者,痛苦亦多,而快乐益少。反之,愈无知识,则痛苦愈少,而快乐乃愈多。快乐与知识,殆天然成一反比例乎!P28-33
本书根据徐凤石、恽铁樵合译的容闳英文自传,1915 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的《西学东渐记——容纯甫先生自叙》(下称“原版本”),并参以英文原著,即1909 年11 月,由纽约亨利?霍尔特出版社出版的《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作了以下编订重版:
一、原版本中译为清末民初的“新民体”,译者之一恽铁樵先生曾主编《小说月报》,行文雅、信、达。为方便现代阅读,对原版本中生僻字词或典故作必要的文字注释。
二、补译了原版本中缺译的容闳《自序》。另英文原著之附录:美国友人“吐依曲尔牧师的讲演词”,因本书《跋》中有详尽引用,为避免重复,不再刊译。此附录在原版本中也缺译。
三、精选了相关图片与背景插图。
四、邀请容闳研究者刘中国先生撰写了容闳小传《容闳:中国近代化的先驱人物》以作本书《跋》,后附《容闳生平大事年表》和本书《附录》文件,为希望进一步了解研究容闳的读者,提供了相关的历史资料。
以上注译、写作、编辑难免有疏漏谬误,敬请读者指正。
今年是辛亥革命一百周年。谨以此书缅怀伟大的中国近代化先驱,中美文化交流的凿空者,社会活动家和民主革命家容闳先生。
编者
2011年7月
1909年,大清帝国的“国事犯”容闳寓居美国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市阿特伍德街16号。这一年,美国的出版物汗牛充栋,其中就有容闳的一巨册回忆录《西学东渐记》(MY LIFE IN CHANG ANDAMERICA),以及“日不落帝国”诗人、作家吉卜林的多卷本选集。如果把两人作品的片断放在一起比较,人们就会发现十分有趣。
吉卜林在《东方和西方之歌》中宣称:“哦,东方是东方,西方是西方,两者永不相逢,直至苍天和大地同时站在上帝的伟大法庭前。”容闳在回忆录序言中写道:“设若西方教育不能熏陶变化一东方人之气质,未收一齐众楚之效,使其面对情感举止截然不同者,未生异域之感,岂非咄咄怪事?予情诚然若此。予对故土及同胞之爱长盛不衰,并因恻隐之心与日剧增。”吉卜林1865年生于印度孟买,6岁时被送回英国接受教育,大学毕业后从事编辑工作,开始文学创作,并于1887年至1889年间游历印度、中国、日本和美国。作为“日不落帝国”的子民,吉卜林站在“欧洲中心论”的角度鄙弃东方,为欧美国家对东方的侵略和殖民统治辩护——《东方和西方之歌》只能算是冰山之一角。
……
从容闳辞世那一年开始,人们就不断用各种形式纪念他创下的功绩。
容闳1871年创建的甄贤社学,已于1986年被列为珠海市文物市文物保护单位,最近被辟为“容闳纪念馆”。民国初年谱写的甄贤学校校歌,再也无人传唱,歌词却流传了下来:“我甄贤兮,秀毓南屏。前贤遗训兮,谨守以循。教育乡村兮,史何光荣。甄陶后进兮,贤明是经。甄贤学生兮,相兴鹏城。”纽约曼哈顿唐人街有所“容闳公立小学”,创办于20世纪70年代,为的是纪念首位毕业于耶鲁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容闳博士。
2004年冬天,由容闳家乡珠海市政府捐赠耶鲁大学的“中国留美第一人”容闳铜像,在容闳从耶鲁大学毕业150年之际,静静地矗立于这座典型秀丽的校园。在容闳铜像揭幕典礼上,珠海市文化交流协会会长黄晓东、耶鲁大学副校长罗琳达女士、耶鲁大学历史系教授白彬菊发表致辞,称誉容闳在中美文化交流史上开创的丰功伟绩。
在“甄贤学校”和“容闳公立小学”之间,横着烟波浩淼的汪洋大海,但是,容闳通过一生的努力,把东西方世界拉到了一起。容闳热爱自己的第二祖国,曾经报名参加美国南北战争;他终身致力于“以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的光明磊落事业,吐依曲尔牧师说他:“从头到脚,身上每一根神经纤维都是爱国的。他深爱中国,信赖中国,确信中国会有灿烂的前程,配得上它的壮丽的山河和伟大的历史。”
容闳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
2011年6月6日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