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暮春的天气,和风拂柳,花香醉人。罗家小院里,龙爪槐上的槐花正在纷纷飘落,像洁白的雪片一般铺满了青砖地面。这是一年四季难得的融怡天气,然而,一个身形伟岸的老人,却紧锁着眉头,点起一支烟,闷闷地吸着。他就是原H省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罗明阳。
只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罗明阳紧忙想掐掉手中的香烟,但还是被女儿罗婕发现了,女儿娇嗔道:“我说爸,你身体不好,不是早就戒了烟了吗?怎么又明知故犯!”
罗明阳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女儿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嘛!”话没说完,女儿就冲过来抢过香烟,掐灭后扔进了垃圾筒里。
“怎么回事?”父女俩的声音惊动了罗明阳的夫人何敏,她也关切地来到院中,和女儿埋怨道:“都是去什么稠繁县采风带回来的魔怔,‘稠繁’,听这名字,你爸爸回来就又愁又烦的。按说退了休,就该享享清福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罗婕急切地问:‘爸,你到底在哪遇见什么事啦,这几天—直心事重重的?”
罗明阳只好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讲给母女俩听,他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一周前的采风旅程。
暮春时节,在江南早就是花残红雨,柳暗青烟,布谷声声了。但在危峰乱叠,摩云参天的晋陕边界s省稠繁县,仍旧是积雪覆盖,余寒犹厉。
一辆旧客车载着数十名H省文艺家万里采风团的成员,颠簸在通往县城的盘山公路上。狂风嘶吼,卷起沙石、雪团、黄尘,劈里啪啦地击打在车顶车身上,强劲的旋风把车子刮得几番凌空而起,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乘客前倾后仰,风声似狼嚎、似虎啸,令人神悸魂颤。不少女演员开始晕车,张开塑料袋口,哇哇呕吐。
好容易熬到风暴停息,车子行驶也平稳了,车厢里便活跃起来,有的说:“我的妈呀,大风差点把咱们刮上天去。”
有的开玩笑:“风魔真不够意思,大概不欢迎咱,就给客人来个下马威!”
这次采风团名誉团长正是由罗明阳担任,他见此情景,慨叹道:“唐代边塞诗人岑参‘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写得真是精彩极了,不身临其境,焉有佳作问世?”他又扭头对全程陪同的稠繁县县长苗梁说:“沙尘暴、泥石流,直接威胁到当地人民的生存环境。你这个父母官,肩头担子可不轻啊!”
刚过不惑之年的苗梁苦着脸说:“是啊!稠繁是国家级的重点开发扶贫县。县志记载:‘本邑沙浮土浅,梯石而耕,连雨则漂,连晴则涸。小民贪利,伐树助薪,刨根为炭,最为害事。’我接的是一副烂摊子,历史遗留的问题很多。抗战时,贺龙元帅在此曾率领八路军将士与日寇浴血奋战,这里是一块浸满烈士鲜血的红色土地啊。罗部长是老领导,您还在我县工作过,经验一定很丰富。希望您能指点迷津,帮助稠繁早日脱贫致富。’’
“指点迷津不敢当。改变山区贫困落后的面貌也非一日之功,发动群众,群策群力,才有扭转乾坤的伟力。人心齐,泰山移嘛。”
“是,我记下了。”
“你是苗家峪出来的,向你打听个人。”
“哦,请讲。”
“苗家峪有个叫苗栋的林业技术员,不知你可熟识?他现在可好?”
“他就是我的大哥。现在是苗家峪村小学校长。”
“明天上午你带我去一趟苗家峪看看,我在那工作过五年呢!”
“好!好!太好啦!”
说话间,司机一个刹车,已来到县政府大门口。人们纷纷跳下车,跟着苗梁向门内走去。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