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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走过时间/回报者文丛
分类 文学艺术-传记-传记
作者 葛水平
出版社 昆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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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走过时间》是一本创意独特、内容丰富、印制精美的书籍。作者是优秀青年作家葛水平,以作家文学自述、生活影像和最具影响力的中短篇小说融合在一起,以“回报读者,回报亲人,回报社会,回报文学馈赠”为主旨,在文学界产生很大反响。

内容推荐

“回报者文丛”是一套创意独特、内容丰富、印制精美的书;作家毫无保留地为我们献上一首他们最动情的艺术之歌;文学自述、生活影像和最具影响力的中短篇小说融合在一起;回报读者,回报亲人,回报社会,回报文学馈赠的低语足以启发和感染任何一个对生活和文字有所感悟的人。

《走过时间》为其中一册。

《走过时间》以作家葛水平生活、情感和文学感悟,融合个人从小到大的影像,以及与文学创作相关的图片,再加上作家最优秀的中短篇小说,形成了一个作家“名片”式特色图书,成为广大文学青年的良师益友。

目录

序/李敬泽/1

第一部分 创作与生活

炕是诱人老死的饵/6

猫叫春/9

秋苗和石碾磙干大/11

我的出生让妈妈丢了饭碗/14

我的小学/16

家里的乡下男人/19

驴是兄弟/25

南下干部葛起顺/27

有过一次婚姻/30

二胡/32

现在的婚姻/35

关于魔幻现实主义/42

我没有期待/46

一些襟怀/49

喜欢老绣/52

我和小说一起成长/55

葛水平、吴玉杰访谈/59

韩石山提问水平/72

第二部分 中短篇小说

玻璃花儿/79

地气/91

春风杨柳/127

守望/151

甩鞭/193

第三朵浪花/239

浮生/253

喊山/293

试读章节

我的出生让妈妈丢了饭碗

1966年8月中下旬,由“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所引起的第一次冲击波已经弱下来了,弱下来是为了反弹。我妈妈不知。这时候因为肚子里我的缘故妈妈犯了一个政治错误。邻居是定了成分的地主,地主家院子里养了两三只母鸡,常跳过墙头串门儿。我妈妈想着日后我生下来想吃个蛋儿也好问人家讨几个,谁也没有规定不能和成分高的人家往来。看着母鸡们闲散的情态,妈妈琢磨着用什么方式讨好它们的主人呢,机会就来了。

有些机会不是找来的,是自然而然来的。早些年的乡间小学实行的是复式教育,一个教师教一至五年级学生,大小班级统一在一个教室。学校是三间大瓦房,楼上是队部的粮仓,堆着剥下来的玉茭。木头楼板上老鼠很适时地啃了一个洞,若有若无,偶尔会掉下一两粒玉茭来。我妈妈瞅着那一两粒儿被老鼠啃得不完整的玉茭动了心思,顺心思想到了隔壁地主家的母鸡。妈妈有一天和人家讲,等我生了孩子,我送给你家里的母鸡一份口粮,孩子出生后要是奶水不足啊,吃你几个蛋儿。地主婆笑着说,几个蛋还趁得住吃你一份口粮?

玉茭粒儿往下掉的几率太小,我妈妈还不急于行动,为了即将出生的我和将要到来的行动,她把那个老鼠洞用棉花缠了木棍儿堵死后,放心回家生娃去了。已经长到五个多月的我,第一次来到了学校,因为是女娃儿,妈妈一直对我怀有成见。心情不好奶水果然不多,我没有奶水养,黑夜白天哭,哭声不是男娃儿的那种洪亮,很细瘦,如老鼠的尖叫。哭是妈妈很讨厌的事情,妈妈由我的哭声而想到了楼板上的老鼠洞。黄昏,放了晚自习,妈妈桌子上加了凳子,她登高拽下了楼板上的木橛子,那洞一下粗大了,玉茭粒儿刷刷地往下掉,吓了妈妈—跳。一回神儿,妈妈的胆子大了。等玉茭漏了有一簸箩,妈妈重新塞紧了木橛子,很轻陕地跳下来收拾利落了场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一簸箩玉茭送给了地主家。一段时间里我就有了蛋吃。妈妈下手“太狠”,楼板上的粮堆不知不觉塌下一个洞,小队干部们上楼查看公粮,那个洞自然而然扎了他们的眼。走下楼梯的小队干部们看着妈妈感慨万千。以妈妈无人争锋的个性,他们没敢多说一句话,只是叫妈妈上楼去看。物证之下,妈妈慨叹命运不公,无话说便不再说话。小队干部不得不给妈妈定罪。有政治觉悟高的人想来想去想了一句:“利用老鼠洞盗窃大队玉茭,造成人民口粮损失罪”。因为太长,念起来绕口,小队队长说:“干脆叫‘反革命鼠洞盗粮犯’。”妈妈因此而丢掉了正式工作,成为民办教员。

一切恍惚只是一瞬,再看母亲已是满头白发。母亲曾经的两条粗黑辫子也是出了名的呀,眼前,我的妈妈,那些用来磨平棱角的时光,真的一去不返了吗?

就在昨日,我陪妈妈去拔牙,满口脱落的牙齿,我觉得难过,一世沧桑,满身故事,过去的平添几多伤感和落寞,但毕竟是妈妈的青春。如今,做女儿的哪个又能还得起妈妈的恩情!

我的小学

1972年我在我妈妈身边开始上小学。乡下的孩子没有上过幼儿园,性子有点野。复式教育让我坐在教室能听到上边年级的课程,我虽然很小,但是很鬼精。有时候上边年级的学生没有明白,我就已经听明白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妈妈问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说知道,虽然解释得不准确,意思却是跟上了。妈妈就骂那些个糊涂蛋学生。这样的结果导致了一个很恶劣的后果。那些挨骂的学生常常躲在什么地方向我暗中袭击。比如藏在谷子地里,我路过时地里有人朝着我扬土,我披了一身的尘土狼狈而逃。这些事情我都不敢和妈妈讲,怕讲后遭到更大的报复。好在乡间的教学方式是老师要不断更换,走一个地方不到两年就要换一下。我很喜欢“走村”这样的教学方式,常常是夏季放暑假后换地方。那时候乡下没有车,也没有拖拉机,只有毛驴车。换地方了,我和妈妈开始收拾家当,车由调人教师的村庄派来。行李堆满了车,太高,不好坐人,我常常要骑在毛驴脊上,晃晃悠悠看着驴耳朵走向另一个村庄。

我的小学时光大部分就是这样走过的,没有一本很好的书可以教育我,小人书也很少,有的只是课本。其实我母亲算是严格的家长,看着是一个闺女,她从不惯着我。大约九岁就叫我学做饭,学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最关键的是妈妈在与我年龄不符的事情上总喜欢较劲,老爱谈读书无用,有点抓小放大的意思,我不胜苦恼。那些日子我很喜欢听村庄里的老人讲“古今”,常常一大早跑到人家家里帮着烧火,在烟熏火燎的灶火口上听他们边做生活边讲与人缠绊的神鬼故事。那些故事都带点浪漫色彩,我便常幻觉故事中的人和事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大约这就是我最早接触到的故事文学。如今回溯起来,才蓦然知道童年记忆中的乡村浸润对我的写作左右之大。我的小学时光,因灶火旮旯里听来的故事具有了一种生命的活性与通达,我人生的幕布从那时开始徐徐拉开。故事听得多了,我开始觉得妈妈是一个很财迷的人,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一本书,爱之深生出的责之切,认为我学再多的东西都没有用,反正我可以接替爸爸的班去当工人。当时正流行黄帅和张铁生的故事,妈妈短浅地认为那就是我这一代的未来。有时候在别人家的炕头上读到字,那些书纸当了炕围糊在墙上,它们于我也起了另一种孕育催生作用。

春天和秋天的时候我喜欢跟着乡间人去地里干活,也是想听他们讲故事,尤其是春天。看农人用犁把板结的土地一浪一浪地犁开,看土地尽情地散发出憋了一冬的水汽,坐在田埂边上,看蚯蚓在新翻出的泥地上扭动。农人告诉我,蚯蚓是上辈子做了恶事的人变的,这辈子天神罚做了恶事的人不敢见阳光。我看到那些蚯蚓拼命往暗处钻,我信了。我不想它不见阳光,我用木棒挑起它放到石板上晒,不一会儿它就晒死了。他们吓唬我说:“你也是做了恶事的人啊,把一条活生生的命晒死了。”我哭,他们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抱我放到牛脊上,只一会儿工夫我把什么都忘了。

那些衔接我小学时光的岁月,至今回忆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酥软的快感。

P14-18

序言

李敬泽

这是《回报者文丛》的第三辑。第一辑的策划、出版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十年,听着很长,过着很短。

所以,今天晚上,我翻出《回报者文丛》的第一辑、第二辑,看着这些朋友的照片,忽然看到岁月流逝,有点惊心动魄了。

第一辑:毕飞宇、东西、鬼子。

第二辑:徐坤、裘山山、孙惠芬。

第一辑时,2002年,我在序中写道:

那三个人的家乡,都是很小的地方,很远,比伦敦还远,比巴黎或纽约还远。所谓“远”,说的是它们在我们的知觉结构中位置偏远。

他们从那些地方走到了我们面前。

这是“长征”,是冒险,是身体和心灵的壮游。

当然,这也没啥了不起,中国大地上,每天都有亿万人在路上,他们心怀远志,这种日常的“长征”从深处推动着生活。

但我们此时看到的三个行者是小说家。这个时代的小说家远比他们的前辈谦卑,他们缺乏英雄气概。但是,他们中间依然有人怀着信念:通过小说,通过想象、叙述和描写,他们将揭示某些不为人知的景观。将在人们的知觉结构中制造混乱,他们所提供的世界与我们熟知的世界有迷人的偏差。

他们就是这样的小说家,他们能够把鲜明的个人印迹写进他们笔下的世界。——这是对一个小说家的最低要求,但足以把绝大多数写小说的人排除在外。在此时,键盘上飞舞的双手大多是“无名”的,你完全可以想象那样的小说是另外的某个人所写,它无气味,无“来处”,没有从个人经验分泌出的不可混淆的音色和光芒。

但这三个人的小说是有“来处”的,也就是说,我们意识到有一种秘密的本质在暗自支配小说的世界,也知道它来自那个人,我们只是不知这秘密如何萌动、生长。

所以,我们,至少是我,有兴趣注视他们走过的路。毕竟,他们的“长征”不仅抵达了某个地理和社会位置,更抵达了小说和艺术,抵达了观察世界的某个独特角度。

这是“艰难的行走”,这也是“沿途的秘密”。也许从一开始,秘密就已经存在,那些偏远之地如同磁极,指引着从这里起飞的乌,他们领悟和服从这种指引,一直携带着这枚磁极,最终围绕着它改写世界。

好的小说家都会偷偷挪动这个世界磁极的位置,把它放到某个偏远的、意想不到的地方。

以上是十年前的话,看来这十年对我来说是跟没过一样,重看一遍,觉得当初的话说得不错,现在似乎也没什么新话可说。这些话完全可以原样送给眼前这六个人:徐则臣、鲁敏、罗伟章、葛水平、王凯、魏微。

在2002年,我接着谈到了这套书的体例,同样可以放在这里:

这三本书均由三部分构成:  自述、照片、小说。

或者用另一种说法,是:

作者、影像、作品。

在我的预想中,这样的一本书将成为形势复杂的场所——

照片在书中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元素,它们有的摄于过去,记录着早已消逝的某时某地;有的是专为此书拍摄的,记下了现在,以便追溯过去。对于以文字为生的人来说,在书中大量引用影像,这几乎是一种自我嘲讽,你可以把它看做是对“读图时代”的让步。

但和自述相比、和小说相比,这些照片有一种奇异的忧伤和脆弱。它们被精心编排,安插在书中,营造一种现场感。但是,我们知道,那呈现于眼前的、被摄入镜头的人与物其实已经走了,影像那么确凿,又那么空虚,它悬置在这儿,既是旁证,本身也有待证明。

于是,那个人出场了。三个人各自提供了自述。

作为作者,小说家和作品之间的关系总是暧昧、尴尬的。有的小说家,比如像钱钟书那样,断然划界,宣布人们没有必要吃了鸡蛋还要了解下蛋的鸡;这同时也是一种批评立场,认为作品的世界是自足的,将作者封闭在外。但也有的小说家会在鸡蛋上留下种种标记,设法把人引向鸡舍,他们会暗示以至强调作品的自传性,似乎作品是一扇门,我们推开那扇门是为了接近那富于魅力的作者形象。

前者贬抑作者以肯定作品,后者则贬抑作品以抬高作者,两者都不自然。作品不是供人食用的蛋,而是作者的一个孩子,你不能拒绝对他(它)负责,由作品到作者或者由作者到作品都是正当的解读方向。但是,小说家不应把自己想象成“明星”,他是技艺精湛的演员,他会在角色中、在作品中改变、隐匿乃至消除他自己。

——事情的有趣之处就在这里,作品和作者之间是一个充满争议的地带。当作家分析自身的经验和个性时,至少我所注意到的是他们与他们的小说之间的重重差异。是的,我知道,这三位在撰写自述时都有一种寻求自洽性的意图,使自我与世界、自我与作品合理地相互说明。但是,他们在小说中写出的远远大于他们在自述中说出的,这在作品和作者同时在场的情况下显得尤为明显,也许,真正的“秘密”包含在这个难以测度的余数之中。

所以,这三本书的编排方式是否有趣取决于你怎么读它,如果你把它视为影像——作者——作品的统一体,这没有太大意思;如果你把它看做这三者之间既相互印证又相互反驳,既相互烘托又相互嘲讽的场所,那么我觉得这是有趣的。

《回报者文丛》的第二辑出版于2004年,我又写了一篇序,其中重点谈到了“照片”:

我把它们视为梦境或梦境的碎片。

那些照片镶嵌在文字中,像一扇扇窗口,一个人在窗口中望着外面,她的脸是儿童的脸、少年的脸、成人的脸,她的身后和身边是房屋、树、天空、草垛和别的人,岁月的风在所有这些事物上吹过,好像它们在一瞬间被消去了颜色变得陈旧,而她却固执地长大,好像只有她是不打算停留的,好像她是由于不断的逃离才得以长大;但又好像她把自己永远留在那个地方,无助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渐渐远去……

照片本来是实在的证物,但是仔细想想吧,在没有照片的时代,人也许能够更为自然地感受实在:人是一棵树,树的此时就是在的证物。但现在有了照片,照片常常让我们感到惶惑:那是我吗?生命的那一刻如果存在过,那么它已经消失了吗?如果它不曾消失,那么它存留在什么地方?一个人五人六、脑满肠肥的家伙和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共有一个名字,但他们是否共享一种实在?他们不是分处完全不同的世界吗?

——我的看法是这样的,一本相册与其说证明了我们合乎逻辑的“成长”,倒不如说证明了生命的破碎、悲凉和滑稽。

所以,一本相册无意义,但是有趣,特别是当这相册属于一个小说家、一个以虚构为生的人。当照片镶嵌在小说中时,我们会说小说是“假”的,照片是“真”的,但照片真的是“真”吗?这些飘浮在小说世界中的影像,它们不是更像梦境吗?梦境把它变幻的阴影投在小说上。在2004年的那篇序中,我的话接着转向“小说”和“自传”:

这三本书富于戏剧性地展现了小说与作者间缭绕复杂的关系。理论家宣布:“作者死了”,但是在这里我们看见作者活着,看到作者的经验、作者在世界上的漂泊、作者的记忆和梦想、作者的书写活动;作者是一个层层叠叠的存在物,她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个完整的“个人”,而是一个“场”,一种活生生的运动:在镜子和镜子之间,在虚构和虚构之间,在自我和自我之间闪避、寻觅、游荡。

也就是说,作者和作品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有机的、统一的关系,恰恰相反,作者是由于分裂、矛盾、含混和扭曲才得以成立。

我们已经有了相册,有了小说,那如同两重镜子,现在镜子有了第三重:这三本书分别收入了他们的自传。

我无从知道作家撰写自传时的隐秘考量,或许你在他们的照片中,在她们的眼神、表情,以及照片中的背景转换中可以寻得蛛丝马迹;当然,你还得看小说。但是,这并不是说三重镜子是统一的,恰恰相反,统一本身就是可疑,事情的有趣之处倒在追问为什么会统一,在什么地方做了矫正,而在被矫正的偏差中也许隐藏着关于自我和写作的真正秘密。

——重读这两篇序,我忽然感到,岁月并未流逝,或者流逝只是人类的幻觉。岁月和时间或许只是一个循环不息的轮子,一切都会重来、重现。比如,我站在这里说话,说这六本书、六个人,我的话像鸟群飞向树林,它们总是精确地栖停在那六棵树上,但它们不知道,树已不是前度的树了。

就这样吧。你们看着他们:徐则臣、鲁敏、罗伟章、葛水平、王凯、魏微,你们会记住他们。  谨序。

2012年12月11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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