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迹和自然(散文卷屐痕之美篇)》是著名散文家赵丽宏先生文学作品集的卷七,主要收集其对祖国山川的游历与感悟。在本书中,岁月和命运如曲折湍急的流水,蜿蜒于原野山林,定无轨迹,而作者的脚步也丝毫不懈怠地漫游祖国的大好河川,名胜古迹。通过亲身体验、考证,作者追索历史与自然的真理。需要指出的是,作者赵丽宏自比“礁石”,“任激流冲击,浪花飞溅,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安静与沉着”。因此,本书在这云游天下的屐齿之外,更重要的是作者的想象、情怀与天地秩序融合在一起,努力回归到最原始的境界的姿态,更值得读者们用心去品读。
《人迹和自然(散文卷屐痕之美篇)》主要收录了赵丽宏游历祖国山川时的感悟文字。作家饶有兴致地将自然之美和心灵感悟融为一炉,在谛听自然的安静与沉潜之际,他以内心的博爱,记载着踏访过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水一城,并赋予斑斓而恣肆的色彩。静谧的森林,灵动的流水,潜游的鱼群,荒漠的戈壁,冷峻的群山,历史的足迹,沧桑的城镇,海面翱翔的飞鹰,凌空峻拔的怪岩……弥漫于作家的心灵世界,流淌于笔端,那些万千年来安静如初的自然景物、人类遗存,全部生动起来,有了格致,有了灵魂。他心系天地苍穹,眼睛里拥有一个宏阔的世界。他把对大地的缱绻编织进自己的生命,他把尘世的纷扰决绝于心灵之外。他充满感性的描述和咏叹,恰似自己创作的清唱剧,个性凸显。他所追求的个性化,对这个世界深具意义。
姑苏游
登天平山
在苏州一带的山丘峰岭之中,天平山可算是佼佼者。很早就听苏州的朋友介绍过它,这次到苏州,才有机会攀登了一趟。
正是金风十月。在山脚下迎接我们的是“范文正公祠”。哦,宋代文豪范仲淹与天平山还有一段缘由呢。我不由想起范仲淹咏叹天平秋色的诗句来:“碧云天,黄叶地……”然而,此刻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色,扑入我眼帘的,并不是枯叶的萎黄,而是一片使人眼睛发亮的红色,红得就像一片随风翻动的朝霞。离“范文正公祠”不远的路旁,屹立着几株浑身染红的参天古枫,后面的山坡上,几百株枫树组成了一座颇为壮观的红色枫林。这样大的枫林,倒还是头一次看见。走进枫林,我真正体会到了枫叶的妙处。那枫叶的红色,并不是单纯划一的,其中有橘黄的,粉红的,有玫瑰红的,绛紫色的,真个是姹紫嫣红,灿烂如蜀锦苏绣,使人眼花缭乱。难怪古人会唱出“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了。天平山下的枫树,传说是范仲淹的后裔,明朝的范允临从福建移植过来的树种,年龄都在三四百岁以上了,最大的树两个人还合抱不过来。我想,当年范仲淹到这里时,山下可能还没有这片火红的枫林,于是他只能轻吟“碧云天,黄叶地”了……
沿石级向上攀登不久,便来到“云泉精舍”,年代古远的“兼山阁”已经不见了,临崖建起一座十分雅致的现代化茶楼,茶楼侧畔是一池碧水,这就是有名的“钵盂泉”,楼后石罅中有一线乳白色的流泉,经竹管流入池内(以前是用钵盂接泉水的,故名“钵盂泉”)。白居易做苏州刺史时,曾经品题它为“天平山上白云泉”,有人又称它为“吴中第一泉”。面对着这么多的桂冠,这股小小的山泉或许会觉得受之有愧吧?它实在是太纤弱、太细小了,全仗着诗人墨客的多情,它才得以名传四方。不过,在这里设一茶楼,却是极好的主意。坐在阴凉的茶楼中品茗小憩,可以细细观赏楼外的山景,一面是刀削剑劈般的巉岩,一面是粗犷错落的山石。山石背后,不时闪出几团红色的枫树梢。最妙的是随着山风传入楼中的林涛,一阵接着一阵,“哗啦……哗啦……”仿佛是天平山深沉的呼吸声。
离开“钵盂泉”继续上山,很快就来到了山势险峻的“一线天”。这是耸立在上山道中的两块陡峭崖壁,两崖之间有—条一尺来宽的缝隙,凿有石级。侧身拾级穿越缝隙时,但见一线青天在头上闪烁,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过”的气势。穿过“一线天”再向上十几米,有一块巨石横插在山间,就像是凌空架起的一座跳水台,煞是惊险。人们把这块怪石叫做“撑腰”。此名从何而来,不得而知,或许是把它比作一只撑在山腰中的巨手吧。登上“撑腰”鸟瞰山下,只见起伏的枫林在脚下翻滚,仿佛是一片随风浮动的红霞。这就是所谓“万丈红霞”之景了。
在通向峰顶的崎岖山路上吃力地向上攀着,不时倚靠路边的山石小憩片刻。我不禁注意到那漫山遍野的石头了,这里的石头有点儿特别,几乎大多是直立着的,形状也是千姿百态,有的像砍柴的樵夫,有的像飘逸的仙娥,有的像肃立的兵士,有的像飞禽走兽……向同行者一问,才知道这满山怪石也是天平一景,只是名字起得古怪,叫做“万笏朝天”,使人听了心中老大—个疙瘩。也不知这题名者是谁,在这诗画一般的青山之中,竟然会联想到给皇帝磕头的情景。我想,当年,有游山赏水的闲情逸致的,大概也只有那些达官贵人们,而现在的游客,谁也不会从这一山怪石中联想起什么“万笏朝天”了。走在我前面的—对夫妇看样子是工人,他们的两个孩子仿佛故意在证实我的想法:
“妈妈,你瞧,这块石头多像一只大灰狼!”
“不!不像大灰狼,像老黄牛,像老黄牛!”
孩子们天真地叫着,笑着,争着爬上石头,把个幽静的山谷弄得一片喧闹。
经过一段艰苦的冲刺,终于登上了峰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现在,百里姑苏的锦绣山川,全都在我的脚下了!那无边无际的原野,是色彩缤纷的。成熟的晚稻一片连着一片,像是一块块金黄色的绒毯。离山不远有一片果园,那是一抹墨绿色,可惜我没有望远镜,否则,兴许还能看到枝叶间的累累硕果呢!公路和河流,织成了一张美丽的网,那穿梭往来的汽车和船只,小得像是正在织网的蜘蛛。远处,烟囱林立,白烟缭绕,许多新的工厂和楼房正在建造之中。隐匿在云烟之中的姑苏城,犹如—支巨大的舰队,静静地停泊在金色的海洋里。回过身来远眺西北,太湖,就像一片闪闪发光的明镜横卧在天边,透过那白茫茫的轻烟浮云,湖中的渔帆、机轮依稀可辨,我甚至仿佛听见了那昂扬的渔歌,听见了那清脆的机声,仿佛感觉到了太湖上那种蓬勃兴旺的繁忙……我贪婪地眺望着,赞叹着,深深地陶醉了。强劲的山风撩起我的衣衫,拂动我的头发,吹干了我的热汗,使我心悦神爽。哦,倘若说,在上山途中,我曾被牵动起几分怀古的幽情的话,此刻,在这峻峭的山顶上,面对着脚下这幅欣欣向荣的绚丽长卷,那几分思古之情早已烟消云散,充溢我心胸的,是一种可以引以为豪的现实感。
我抬起头来,突然感到自己和天离得那么近,好像伸手便能抓到那轻悠悠的白云了。哦,真不愧是天平山呵!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是唐朝著名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一千多年来,这首诗不仅在国内广为流传,还漂洋过海,翻山越岭,传到了日本和印度等国。苏州城外的寒山寺,也随着这首诗而名扬天下了。
张继的《枫桥夜泊》虽然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哀愁,但它描绘了一幅无比美妙的画,一幅落笔有神,意境幽远的淡墨国画。读着这些优雅的诗句,谁不向往那红枫簇拥、钟声萦绕的寒山寺呢。
由于自幼爱诗,我很早就知道了寒山寺,并且时常想象着它的模样,想象着那悠扬清亮的钟声。我很想在一个皎月之夜,搭上一艘江南的乌篷小船,沿着银波粼粼的古运河,出姑苏,过枫桥,魂游于《枫桥夜泊》的诗境……真的到寒山寺,却还是最近的事情。当然,我不可能坐着小船夜游寒山寺,那是非吃闭门羹不可的。可是我想,不能领略枫桥夜色,看一看它的晨光一定也很有意思。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我浴着曙色来到寒山寺。
寒山寺在苏州阊门外的枫桥镇,离城不到十里。老远,就看到了那掩隐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暾之中。枫桥,是一座典型的江南石拱桥,无甚特别,只因它的名气太大,游客都要仔仔细细把它观察几番,在桥上走上几回。
下了枫桥,走不多远便到了寒山寺。进得院门,先入殿宇。这里,仿佛是一个艺术展览会,寺内四壁挂满了题词书画,有古代名人留下的,也有当代书画家的。这些诗词画卷,记录了人们对于寒山寺的感受,而每一件作品,又几乎都有一个有趣的传说。描写寒山寺的诗,当然莫过于《枫桥夜泊》了。唐代以后的许多诗人,都到过这里,并且留下了不少诗篇,他们中间有些人是颇想与张继一争高下的。值得一提的是清朝诗人王渔洋,据传他为了体会夜泊枫桥的情境,半夜里冒雨坐船来到枫桥,在寒山寺的山门上用墨笔题了一首诗,就下船离开了,连大殿也没进。他的那首题为《夜雨题寒山寺》的诗,后来被人刻在石碑上了,诗是这样的:“日暮东塘正落潮,孤篷泊处雨潇潇。疏钟野火寒山寺,记过吴枫第几桥?”虽然不及《枫桥夜泊》优美传神,却也写得十分飘逸自然,只是调子更灰暗了一点。最有趣的是关于寺门匾额上“寒山寺”三个字的传说。明朝时,寺院当家和尚请文豪祝枝山题字,祝枝山开口索银三十两,而当家和尚只肯出二十两。一分价钱一分货,祝枝山挥笔写下“寒山”两字,便扬长而去。后来,清朝苏州府台陶潜濬补写了“寺”字,故“寒山寺”三字笔力不同。年深日久,风侵雨蚀,匾额破旧了,字迹也渐渐模糊不清了,寒山寺的当家和尚想请人另写一下,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有些文人也很想借此留名,可一看原来那三个遒劲苍老的大字,便不敢动笔了。正在为难的时候,寒山寺隔壁烧饼铺里一个伙计却自告奋勇,说他能写这三个字,并且声称要直接把字写上匾额。和尚虽然半信半疑,还是让他试了。只见那伙计稳稳地站在山门前,手握一柄洗刷烧饼炉子的炊帚,饱蘸墨汁,仰头举臂,一挥而就。站在他身后的和尚和—群观众都惊叫起来,那伙计写的“寒山寺”三字,竟跟原来的一模一样,那笔力甚至还更为有力!原来,那伙计每天清早起来,生好火,扫好地,准备做第一炉烧饼前,就用手中的炊帚到寺门前照着匾额上的“寒山寺”三个字写一遍,这样天天写,一直写了几十年……因此,“寒山寺”三个字虽然仍旧落着名家的下款,实际上却是出自一位烧饼师傅的大炊帚了。当然,这不过是传说而已,谁也无法考证它是真是假了。
看着琳琅满目的诗书字画,听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我深深地陶醉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反映着我们祖国悠久辉煌的文化,都凝集着我们民族的智慧呵!我正想着,猛然听到了一阵钟声:“嗡……嗡……嗡……”仿佛是一位经历了无数年代的老人,正放开他那浑厚深沉的嗓门,召唤着人们。呵,这就是寒山寺的钟声!
寒山寺,是和它的钟声连在一起的。张继当年所描绘的“夜半钟声”,曾使多少飘零江湖的落泊文人为之凄然,又曾使多少忧国忧民的有志之士为之动情……是的,当年,人们被这钟声所牵动的感情,是复杂而微妙的,因时因事,各个相异。然而,有一点大概是相同的:在这钟声里,人们会感受到山河的壮美,会激起对伟大祖国的爱。我想,那口声传十里的巨钟,—定是铸造精美的,上面有画,有诗……在钟声的余音中,我急切切地直奔钟楼。
钟楼高二层,一口铁质的大钟悬挂在二层楼上。钟身乌黑闪亮,两人不能合抱,用拳头去击,就会发出一阵深沉的低鸣。若是挥动钟锤重敲,那“当”的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痛,整座钟楼都仿佛颤动起来,嗡嗡嗡的余音在钟楼里萦绕回荡,久久不息……
呵,这就是当年张继听到过的钟声吗?我正在感叹着,一位高龄的寺僧却向游人们讲起一段关于钟的辛酸的故事。鸦片战争以后,帝国主义掠夺的魔爪伸进了中国,我们祖先创造的无数宝贝,像江水一样流到了外洋,连寒山寺的古钟也不能幸免,被盗卖到了日本!以后,日本有人另铸日式钟一口送到寒山寺,上面刻有日本当时的首相伊藤博文的辩词和诗:“姑苏寒山寺,历劫年久,唐时钟声,空于张继诗中传耳。尝闻寺钟转入我邦,今失所在。上田寒山搜索甚力,而迄今不能得焉。乃将新制一钟,赍往悬之,来请余铭,寒山有诗,次韵以代铭:姑苏非异域,有路传钟声。勿说盛衰迹,法灯灭又明。”伊藤博文虽力辩唐钟没有运到日本,但戊戌变法的领导人康有为,却曾在寒山寺写下了这样的诗句:“钟声已渡云海东,冷尽寒山古寺风。”激愤地肯定了这一事实。我们现在见到的这口大铁钟,是1911年江苏巡抚程德全补铸的。张继诗中提到的古钟,至今下落不明,而那口日本钟,现在还挂在寺庙的正殿中。
嗡嗡的钟声,仍在耳边萦绕,我的心头却沉重起来。这古钟的遭遇,使我想起了这一个多世纪来,我们的祖国所遭受的深重的苦难。祖国呵,尽管你有着如此悠久辉煌的历史,有着如此灿烂多姿的文化,可你曾经是那么软弱,那么无力,甚至没有力量保护一口古钟呵!落后要挨打,要被掠夺,这是多么深刻的教训!今天的人们呵,但愿你们在寒山寺的钟声中,不要仅仅沉湎在如诗如画的湖光山色之中,不要仅仅陶醉在祖先留下的辉煌的文化遗产中吧!我想,倘若张继今日在世,他也会在钟声中奋起的。
走出寒山寺,太阳已经升高了。我站在高高的枫桥上,眺望笼罩在一片金辉之中的江南田野。正是早稻插秧的季节,金波粼粼的水田里,不时飘来一阵阵欢乐的田歌,勤劳的农民正在忙碌着,撒下一条条翠绿的绒带……这是一幅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画面。转身回望寒山寺,那古朴端庄的寺庙,真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深情地凝视着这沐浴在晨光里的世界。嗡嗡的钟声又响了,仿佛是他语重心长的叮咛。哦,我想,我们的人民,是决不会使他失望的!
P1-7
我愿意做一块礁石
赵丽宏
读书和写作陪伴了我大半辈子。写作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是一种追求时髦、与时俱进的事业,而我却始终认为,这应该是一件以不变应万变的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一种生活,是我的人生。万变的是世事,是永远花样出新的时尚,不变的应该是一个写作者的心境,是他对人生的态度,即所谓在喧嚣中寻宁静,在烦扰中求纯真。这几十年,我努力让自己保持这样的心境。
岁月和命运如曲折湍急的流水,蜿蜒于原野山林,喧哗,奔流,定无轨迹。在水中,你可以是浮萍游鱼,随波逐流,可以漂得很远,却不知所终;你也可以是一块礁石,任激流冲击,浪花飞溅,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安静和沉着。我愿意做一块礁石。
我最初的写作,其实是在乡村“插队落户”时的日记。在一间狭窄的茅屋中,在一盏飘忽幽暗的油灯下,一颗年轻的心抒写着对自然的迷恋,对人生的憧憬。那时的写作,不为发表,没有想过要把自己写成一个作家,只是感觉文字和我有缘,写作驱赶了我的孤独,使我的精神世界变得充实,使我在困苦的环境中思考人生的意义。四十多年来,我的人生曲折起伏,经历了各种不同的时代和环境,然而文学一直是我亲密友善的旅伴,写作已成为我的生活方式。文学之于我,恰如那盏在黑暗中燃烧的油灯,尽管人世间风向来去不定,时起时伏,只要心里还存着爱,存着对未来的希冀,这灯就不会熄灭。我的文字,便是这灯光在我心里的辐射,这辐射衍化成文字,记下了我所感受到的时代、人性和自然。和文学结缘,是我此生的欣慰。
巴金先生曾在他赠我的书中为我题写过这样两句话:“写自己最熟悉的,写自己感受最深的”。这是他对自己一生写作经验的总结,也是对后辈的一种鞭策,我一直铭记在心。说真话,抒真情,这是每一个写作者遵循的原则。离开了真,便无以为美,也无以为善。
编这套文集,源自出版界朋友的一片真挚的热心。将四十多年写作的文字汇编成十八卷文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我没有勇气和精力做这件事。这套文集的策划者呼延华先生和他的编辑团队不辞辛劳,从选文、编目到编辑出版,历时两年半,为之呕心沥血,辛苦了无数个日夜,将我的各类作品做了精心细致的搜集和梳理。很多连我自己都不记得的文字,也被编者从那些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找到,收进了文集。读者即将看到的这十八卷文集,汇集了我的大部分作品,是我大半世人生的缩影,也是我跋涉的屐痕、情感的留影,是我的生命以文字形式长出的枝叶,开出的花朵。它们并非天香国色,只是文学大花园中的一个小角落。出版如此规模的一套文集,也许无利可图,我从一开始就有些怀疑,这样的计划,能否付诸实施。如今,面对着堆成小山一般的清样,感慨万千。一个写作者,能遇到这样真诚执着而有气度的出版家,是我的幸运。我深怀感激。
二○一四年年夏日
于四步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