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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欲望厨房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焦桐
出版社 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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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试读章节

【材料】

浙江奉化县溯溪而上的小鱼,姜丝,岳阳龟蛇酒,加拿大阿塔巴斯卡冰河(the Athabasca Glacier)水,台湾酱油膏。

【做法】

1 煮鱼汤可转喻为从事救苦救难的革命事业,须准确掌握时空关系,适时崛起,趁机挺进,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亦决人之所不能决。

2 虔信悫敬,将鱼的血腥洗刷干净,诵读《荒漠甘泉》。

3 阿塔巴斯卡冰河水丢人姜丝,沸腾时,小鱼光身游进水中,如沐春晖德戬。

4 鱼煮熟时,撒人盐,滴入几滴岳阳龟蛇酒。

5 捞起小鱼,拨乱反正地,置于盘中,蘸台湾酱油膏食用。

【说明】

台湾酱油膏五味杂陈,那滋味,以复兴为己任,甘甜中,带着轻度的咸涩和清晰的酸楚感,最适合蘸奉化县的小鱼。注意那鱼肉须以过客的潇洒姿态,一蘸即起,否则会产生黏滞感。

哥伦比亚冰原有六条主要冰河,阿塔巴斯卡冰河并非最大最长的一条,邻近的萨斯喀彻温冰河(the Saskatchewan Glacier)的尺寸就两倍于它。但阿塔巴斯卡冰河的形状最屌,从空中鸟瞰,它完全像一根雄壮威武的阳具。

截至1990年春天的测量,阿塔巴斯卡冰河长六公里,平均宽度一公里,冰层厚度三百米——相当于艾菲尔铁塔的高度,表面的流动速度大约是每年25米。然而由于温室效应,它蹑足潜行的速度却跟不上融化的速度。

以阿塔巴斯卡冰河水煮奉化县的小鱼,可以充分领略鱼水之欢,除此之外,阿塔巴斯卡哨悄伸长的冰河和奉化县溯溪而上的小鱼一样,有着坚忍不拔的意志——

我害怕来不及进入你了,

每一天都性急,

每一天都比性急

更性急地衰老,退缩……

三百万年前的期待

野心般暗中膨胀伸长了——

悄悄向你移动,

表面上坚挺无比,  在里面在深处,

软胶般,汹涌着渴望,

渴望抚触你温柔的草原,

进入你进入你呼叫的湖泊。

允执厥中

【材料】

培根肉,蒜头盐,热狗,红樱桃,生菜叶,辣椒粉。

【做法】

1 培根肉氽烫,捞出,沥干。

2 铺展培根肉,撒上少许蒜头盐。

3 每一片培根肉卷一根热狗,卷成筒状,插入牙签固定。

4 以锡箔纸垫底,烘烤8-10分钟。

5 上桌前,盘内先铺生菜叶,再以红樱桃缀饰。

【注意】

壮阳菜容易引起消化问题,用量不可贪多。例如,这道菜若超量食用,每隔五秒钟会放一个长达七秒钟的长屁。

【说明】

最巨大的性感,存在于准备之中;这道菜的准备过程饱含雕塑精神。培根肉卷热狗时,需特别注意地理方位——热狗对准培根肉片中间,仔细卷起、校正。那根热狗,尤其不能偏左;技术上不偏不倚,才能允执厥中,恰到好处,进而发挥至大至刚、至中至正的英雄精神。

这道菜首重精神层次,烹制时须不慌不忙,坚忍持重,壹志帅气,专精专一……达到以长击短的功效。两种肉纠缠像两性缱绻,两性遭遇如两军对峙,世界中正学大师蒋公说,“一切动作之先,必求其定,再求其静,然后能安”,行动之前,若能先定、静、安,才能坚定不撼,外物不摇。

如果味觉竟沉沉睡去,

摇也摇不醒,如果舌头

偏安一隅,请

重新雕塑我的味蕾,像

高温雕塑热油,

热油雕塑气味,

气味雕塑肉欲,

爱情在一种肉欲中醒来——

被爱情烘烤的身体里

住着一只蝙蝠,

从洞穴深处张望

飞出,一群蝙蝠,  一群饥饿的蝙蝠

从压抑的洞穴里

大规模展开——

像风展开你

生活的肌理,

情感的辣椒粉,展开

包藏在里面的

誓言。在嘴唇与嘴唇之间

展开肉与肉的对话,

我的身体包裹着

另一具暖香的身体,

我的眼睛

定居着另一双眼睛。P20-26

书评(媒体评论)

焦桐异想天开,把食谱写成了诗谱,将书房变成了欲望流溢、春情荡漾的书房,“所有想象都在一只/高温而润滑的炒锅里,所有的/材料,充满暗示——”他就这样正邪(谐)不分地上菜,以“壮阳”为主题,大火热炒,文火炖煮,冷嘲热讽后再加以焦虑闷烧,终成兼具巧思创意与解构批判的奇馔珍肴。

——张小虹 台湾大学外文系教授

焦桐的讽刺尖利无比,常常是一箭三雕地穿透“壮阳”的实质。

——陈思和 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

从“壮阳”到“撞阳”,本书的书写和阅读过程有如在食物的色香味四溢中参与了…场壮阳物语和民族神话的交媾律动过程,在政治“威而刚”和壮阳春膳之间催化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在口腔和肚腹之间杂烩民族大义、壮阳真经与爱情恋物。

——张霭珠 台湾交通大学外文系教授

后记

开始着手写这些诗不久,威而刚(Viagra)成为流行话题,我一度担忧:这些诗会不会有媚俗之嫌?有几次餐会场合,我试探性地提起进行中的写作计划,颇感受到些许鄙夷的神色,好像我正在干一件伤风败俗的勾当。那些鄙夷的神色令我亢奋——还好,这些诗不算太媚俗,并且犹有一些伪道德的空间等待冲撞。其实我想冲撞的,只是诗的形式。

本书是用食谱的形式所刻意经营的一本现代诗,以食物为隐喻,戏仿各种政治、文化话语,尤其聚焦于生殖崇拜和两性关系。

日月潭附近九族文化村内,竖立着一座阴茎石柱,柱旁赞日:“维尔屌神,人类之英,性本温顺,见色乃挺,风流人物,祸害之根,传宗接代,无我不灵,男女不孕,请找此君,宜乎永享俎豆,垂万世以长荣。”阳具崇拜,古今皆然,我在庞贝古城看过两幅壁画,一幅在妓院进门处,画着双鞭I生神普里阿普斯(Priapus),双手分别握着自己的两根巨大阳具,风流倜傥地站立无花果树旁;另一幅在豪宅里,普里阿普斯虽然只有单鞭,却硕大如巨炮,他手持秤子,秤子一端垂挂沉甸的钱袋,另一端则系着大屌,他背倚墙壁,骄傲地,忙着称量自己那根屌的净重。

通过转喻,阳具可以是一种武器,积极地横冲直撞,或消极地自我砥砺。斑蝶类雄蝶被捉时,腹部会“开花”,那是用来吓退敌人的生殖器。莫里斯(D.Morris)在《人类动物园》中指出,勃起的阴茎表示男性的统治权威,勃起得越大就越具有权力。

壮阳,可能是一种炫耀又恐惧的香艳潜意识。不知从何时开始,很多男人喜欢以各种形式炫耀自己的生殖器。

其实易经第六十三卦“既济”象征的是两性的完美结合,其卦形薹(下离上坎),上面的单卦叫“坎”,上下两阴爻,中间一阳爻;下面的单卦叫“离”,上下两阳爻,中间一阴爻。“坎”代表水、月;“离”代表火、日。从卦形观察,三个阳爻初九、九三、九五都在阳位,三个阴爻六二、六四、上六都在阴位,是所谓“刚柔下而位当”。水在火上,水和火互相完成了健康快乐的交融关系。

男人如火,女人如水,水、火本来难以相容。火点燃后,仿佛饥饿的舌头,带着侵略性格,却很容易被水浇熄。而水,一旦被火挑起热度,达到沸腾的高潮,则需历时甚久才会退烧。水火之间如果有好的媒介和技术,则是快乐的结合。烹饪的过程就是在调和水火,用火引燃水的温度,达到沸腾的高潮,持续的热度使水火互相完成,终于能诱发出美味。

食物从口腔通过食道到胃肠,从胃肠滋补到阴茎,其实是一段不算短的旅程。但在许多人的观念里,这段距离却是十分迅捷的途径,很多汉子相信在胃里放进一小段虎鞭、牛鞭、羊鞭、蛇鞭或随便这个鞭那个鞭,能立即在阴茎上收到立竿见影的功效。古今中外,颇有男人相信,某些食物经过唾液、胃液的搅拌,委实会生产出可观的精液;他们对阳具是否够勇壮,总是保持高度的忧患意识。

阳痿既是男人的集体恐惧,为了配合壮阳语境的悠久历史,我使用最保守、最传统的修辞策略——以四字成语作为每一道菜的标题。在烹饪方面,安排步骤仪式化,并尽量减少使用昂贵的材料,如同自由、平等、博爱之精神奥义,力求男性壮阳平民化、普遍化,避免寡头垄断。

1945年至1970年代出生于台湾的人,都背诵过不少标语口号,所谓意识形态的灌输。从高密度、高频率的标语口号可见国民党来台后厉行生聚教训,准备“反攻大陆”的决心。我总觉得,生聚教训是很壮阳的概念,不能不把它写进食谱里。

我预料到这本现代诗完全有可能被书店摆在食谱类贩售,为了顺便体贴读者的舌头和胃肠,我只好亲近庖厨,大约有三个月的光阴,我每天耗费五六小时烹饪、笔记。因为作诗,竟对厨艺有一些心得,算是意外的收获;然而,因为作诗,导致全家人迅速肥胖,算不算意外的灾难?

目录

序 欲望厨房

A餐

日出东方

埋头苦干

毋忘在莒

庄敬自强

强固基地

我将再起

允执厥中

还我河山

B餐

洞天福地

北海蛟龙

南山猛虎

心灵改革

戒急用忍

三寸金莲

红杏出墙

巫山云雨

C餐

春情荡漾

花前月下

偷香窃玉

露水鸳鸯

传宗接代

重振雄风

寻花问柳

一柱擎天

后记

附 威而刚时代的神话颠覆

序言

本书是焦桐的第一本“诗房菜”,一场惊天动地的味蕾与文字的情色革命,既肉欲且性感。

焦桐异想天开,把食谱写成了诗谱,将书房变成了欲望流溢、春情荡漾的厨房,“所有想象都在一只/高温而润滑的炒锅里,所有的/材料,充满暗示——”(《寻花问柳》)。他就这样正邪(谐)不分、荤腥不忌地上菜,以“壮阳”为主题,大火热炒,文火炖煮,冷嘲热讽后再加以焦虑焖烧,终成兼具巧思创意与解构批判的奇馔佳肴。

而“壮阳”神话也就在文字色香味的交媾亢奋中,不断勃起,不断龟缩,展现其暖昧矛盾的多义性。原本“壮阳”即“状阳”,以形补形,眼见为信,于是乎,形状愈屌者(如虎鞭)愈具补肾固精之功。但焦桐硬是把“状阳”的“壮阳”之物,写成呆头傻脑的“戆阳”,像卷在培根中“允执厥中”的热狗香肠,也像裹上蛋糊“一柱擎天”的油炸香蕉,其呆蠢笨拙、不知曲直进退的尴尬模样,引人噱笑。

而焦桐最促狭的拿手绝活,却是把“壮阳”写成了另一种挑战威权的“撞阳”,以自创的“我将再起”鱼汤一道,水煮浙江奉化县溯溪而上的小鱼(编按:奉化为蒋介石故乡;“溯溪而上的小鱼”也是蒋的励志嘉言;该道食谱所提及的《荒漠甘泉》亦是蒋爱读的书)。在政治语汇泛滥的台湾,他这种横冲直撞的“食”验精神,当然少不了也把“心灵改革”变成了清蒸螃蟹一道,把“戒急用忍”煮成了白斩鸡一盘(编按:分别影射李登辉、陈水扃的政治策略)。

但还好政治批判上的理直气壮,并未掩盖掉更加幽微婉转的心理焦虑。本书善用夸张的雄浑文体,嬉笑怒骂雄性食客的阉割恐惧:“自古英雄多肾亏,虎鞭捍卫中华男儿之尊严,惊天地,泣鬼神。”(《南山猛虎》)而壮阳神话对尺寸大小的偏执,也转化为意象生动的浪漫自嘲:  腺体是乱世的方舟,

只要那方舟再长一点再

大一点再硬一点点,

面对大洪水就

是双人床了。(《庄敬自强》)

而更多时候的自我解构,则是把雄壮威武的阳具,剥露成“一具怯生生的汉子的自尊”(《北海蛟龙》),敏感而脆弱,“唤醒/我的膜拜我的害怕:壮阳/不是病弱的名词,是/一个巨大,书写般的/及物动词,一个残忍的/状态动词,饱胀的/诗的乳房,充满奶味,/孕育音色,联想/意象生机蓬勃,富于/弹性,变化”(《寻花问柳》)。

所以这本书的有趣,不仅在于意识形态上的“撞阳”,也在于内在潜意识中对阳痿的不安,故撩拨出一种诗体语言形式上的杂烩美学,高低雅俗五味杂陈,严肃正经与柴米油盐冶于一炉。像发鱼翅时要“拿出‘严汉贼之辨’的民族大义”(《埋头苦干》),也像“鸡放血之后,进锅之前,必须先马杀鸡(massage)”(《戒急用忍》),以平抚情绪,放松鸡肉。焦桐把正经八百的四字诀成语,整治得体无完肤,以庖厨之语戏天下,以“烹小鲜”之姿反嘲“治大国”之举:

变长了变长了

变成东京铁塔;

变歪了变歪了

歪成比萨斜塔。

魔术师指挥眼神,

扶正了扶正了

扶成民族英雄纪念碑;

竖起了竖起了

竖起男子汉的图腾。(《一柱擎天》)

“壮阳”这充满奶味、富于弹性的及物动词,在诗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只蘸虎头蜂蜜配食的油炸香蕉,这种雄浑体的夸示,也只是一种心理机制上的否认,在嬉笑怒骂中强虏灰飞烟灭。

但如果说《欲望厨房》颠覆了政治语汇的“威而刚”神话,那它同时也改写了爱情语汇的“绕指柔”罗曼史。原本饮食男女、煎炒煮炸的交欢与激情,是众人耳熟能详的联想,“爱情在一种肉欲中醒来——”、“细火漫炖是一种传统节奏”、“有一种煎熬,像思念,/只能独自品尝”、“需要比深渊更深的吻/传递难以遗忘的糖分”。大抵而言,本书的性爱描写仍属异性恋范畴的鱼水交欢,拘谨于女/男,阴/阳,水/火,柔软/坚硬的二元对立,配料之纠缠如两性之缱绻,浓稠甜腻之口感是欲仙欲死之欢畅。

但在食物、爱情、记忆、身体的意象链中,一不小心就把以食物转喻爱人的“爱情恋物”调理成食物即爱人的“食物恋物”(food fetishism),“一张口/就从此缠绵”。时代不同了,在苗条专政的时代,饮食失调、体重失控恐怕比性无能、性冷淡更加严重,管制食欲比管制性欲更难。食物的咀嚼吞咽是口腔情欲的高涨,愈是销魂之物卡路里愈高,《欲望厨房》告诉我们,半推半就之际,食可能比性更危险、更诱人。

没吃过焦桐煮的菜,倒是先拜读了他的食(诗)谱,就连我这般既不懂吃又不懂诗的人,也品尝得出个中“抒情的革命浓度”,忍不住赞一句焦桐的厨房百味裸陈,好个以诗馋人。

内容推荐

《欲望厨房》用欲望的作料,加想象的热度,色香味俱佳,调制出文化的滋味。《欲望厨房》以“壮阳”为主题,大火热炒,文火炖煮,冷嘲热讽后再加以焦虑焖烧,终成兼具巧思创意与解构批判的奇馔佳肴。

这本书的有趣,不仅在于意识形态上的“撞阳”,也在于内在潜意识中对阳痿的不安,故撩拨出一种诗体语言形式上的杂烩美学,高低雅俗五味杂陈,严肃正经与柴米油盐冶于一炉。

编辑推荐

《欲望厨房》是焦桐的第一本“诗房菜”,一场惊天动地的味蕾与文字的情色革命,既肉欲且性感。

焦桐异想天开,把食谱写成了诗谱,将书房变成了欲望流溢、春情荡漾的厨房,“所有想象都在一只/高温而润滑的炒锅里,所有的/材料,充满暗示——”(《寻花问柳》)。他就这样正邪(谐)不分、荤腥不忌地上菜,以“壮阳”为主题,大火热炒,文火炖煮,冷嘲热讽后再加以焦虑焖烧,终成兼具巧思创意与解构批判的奇馔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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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1 20:1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