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书忆》系“开卷书坊”之一。

“开卷书坊”是一套书话小品，共8种，作者既包括鲲西、沈津、宋词等文史名家，也有严晓星、彭国梁等新锐作家，他们都可称作“书爱家”。

《劫后书忆》是作者躲斋回忆在文革浩劫中所散失的内容、装帧、版本、对自己的影响，以及由此生发的感慨和期望等。

《劫后书忆》由六十几篇回忆性小文章组成，内容为《劫后书忆》作者躲斋回忆在文革浩劫中所散失的内容、装帧、版本、对自己的影响，以及由此生发的感慨和期望等。今人能从这些文字中窥见所失之书的风采，感受到作者的痛心。虽为随笔，却有一定程度上的资料性。且文字自然，感情真挚。

题记

《莎士比亚全集》

《济慈诗集》、《勃郎宁诗集》

《英国文学史》

《列宾画选》、《别罗夫画集》、《特列恰可夫美术馆藏画选》

《马雅可夫斯基的生活和家庭》

《昭和法帖》、《布德尔雕塑》

琴谱、宝卷

《红楼梦散套》

《温飞卿诗集笺注》、《六朝文絮》

“五四”初期的新诗集

《童痴二弄》与《黄山谜》

亚东版《儒林外史》

“词学小丛书”、《宋六十名家词》及其他

拼凑而成的《鲁迅全集》

《艺苑朝华》·麦绥莱勒

《抗战八年木刻选集》、《中国版画集》

萧红二书与《萧红小传》

《郁达夫全集》及其他

王独清的诗与自传

《石门集》

《死水》、《猛虎集》

艾青的诗集

《戴望舒诗集》

《马凡陀的山歌》

《行知诗歌集》

《四十诗综》

陆蠡散文三集

丽尼散文三集

何其芳的诗与散文

李广田的散文集

《湘行散记》、《从文自传》

《七月诗丛》

胡风的三十万言书

叶绍钧(圣陶)的童话

《爱的教育》

《美术生活画报》

《死水微澜》

《朝霞短笛》

《离离草》、《清明前后》、《茶馆》

周作人的文集

《关于鲁迅》

《宋元戏曲史》、《元曲选》

《杜少陵集详注》

《拊掌录》

夏目漱石的《文学论》和小说

厨川白村三书

《西线无战事》

《狱中记》

安德列耶夫

《沙宁》

耿译陀思妥耶夫斯基

焦译二书

平明版《契诃夫小说集》

屠格涅夫

《甲必丹之女》

《莱蒙托夫诗选的诗选》

《裴多菲诗辑》

泰戈尔诗四集

《小夜曲》

《十九世纪文学之主潮》

《歌德对话录》

《梨园影事》

后记

《列宾画选》、《别罗夫画集》、《特列恰可夫美术馆藏画选》

建国之初，苏联的图书大量进口，价格分外低廉。尤其是苏联外国文书籍出版局印行的中文书籍，如《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两卷本《列宁文选》，只要花几角钱就能从福州路的国际书店买到。俄文书也不贵，较之国内图书，至少要低二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二。可惜我不解俄语，然而却买了不少俄文版的画集。其中最难忘的是《列宾画选》、《别罗夫画集》、《特列恰可夫美术馆藏画选》，此外，还有《马可夫斯基画集》、《特罗平宁画集》、《弗罗贝尔画集》。这后三部画集与《别罗夫画集》相同，都是十二开的彩色精印本。而且在每幅作品之下，除了俄文标题，还注以英文，这就为我的阅读带来很大的方便。

回想起来，我走近俄罗斯绘画，就是从这些画册开始的。虽然在五十年代，由于意识形态的某种禁锢，不论是中国还是苏联，都片面强调艺术的社会功能，侧重于“思想性”，所以，十九世纪“巡回展览画派”及其民主主义精神，就成为当时唯一被介绍过来的俄罗斯绘画。别罗夫，这位“巡回展览画派”的先驱，自然成为我崇敬的画家。而列宾则是这一画派最杰出的代表。此外，画派的其他成员，如克拉姆斯柯依(I．Kramskoy)、马可夫斯基(K．Makovsky)、萨甫拉索夫(A Savrasov)、苏里可夫(V．Surikov)、希什金(I．Shishkin)、列维坦(I．Levitan)、谢洛夫(V．Seiov)等等，都成为我心向往之的画家。这就促使我终于不得不节衣缩食，尽一个书生之所有，购置了《特列恰可夫美术馆藏画选》和《列宾画选》。至于“巡回展览画派”之外的康定斯基(W．Kandinsky)、马列维奇(K．Malevich)、塔特林(V．Tatlin)、夏加尔(M．Chaqall)等现代派画家，那时代都是被排斥的，例如康定斯基的抽象绘画《湖上》，马列维奇的《翻晒干草的女人》，都是特列恰可夫美术馆的藏品，但藏画选中概不收入。而较早的批判现实主义的菲多托夫(P．Fedotv)的《少校求婚》，则入选于画册，这自然是因为它对现实社会的强烈讽刺之故。

现在先来说说《列宾画选》。

这部画册，八开，活页，有一个精美的画盒，收画四十幅，另有若干“细部”。每幅画都可以取出来，单独装入镜框，挂在墙上欣赏。印得非常讲究，价格也不菲。那些被公认为“代表”的作品，不必说，全收在内。记忆中如《伏尔加河纤夫》、《库尔斯克省祈祷行列》、《意外归来》、《伊凡雷帝杀子》、《查波洛什人给土耳其苏丹写信》、《拒绝忏悔》。肖像画中，如《穆索尔斯基像》、《托尔斯泰像》、《斯塔索夫像》、《斯特列别托娃像》、《胆怯的农民》、《教会执事长》、《在阳光下》、《蜻蜓》、《女儿娜嘉》……此外，还有一幅一般画册不选的，色彩绚丽而主题虚幻的《萨特阔在水底王国》。那时，列宾的画曾经那么强烈地震撼我的心灵。如《伊凡雷帝杀子》，那恐惧不安的眼神，后悔莫及的惶惑而又紧张的神情，真是动人心魄，而《穆索尔斯基像》，在我看来，再也没有这样深刻而真实的肖像画了，除了别罗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像》，几乎找不到可以与之比肩的作品。

多年之后，我有幸在展览会上得见列宾的《黑女人》原作，赞赏不已。(今被收入张少侠主编的《世界绘画珍藏大系·俄罗斯绘画》，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一九九八年。)同时，在别的画册中又见到了许多列宾的其他作品，总数大概在一百幅左右(包括素描)。可是，不论是画幅、装帧，还是印制的精良程度，都未能超过这部《列宾画选》。应该说，在我有限的藏书中，它是最可宝贵，也是最让我魂牵梦萦的一册画集。

《别罗夫画集》，记不起收了多少作品。记忆中，除了第一幅是《自画像》，以下的名作都在内：《乡村教区的复活节行列》、《殡葬》、《三人雪橇》、《墓前》、《最后的下等酒店》、《女家庭教师来到商人家中》、《在麦蒂希林中喝茶》、《捕鸟者》、《香客》、《猎人在休息》、《A奥斯特罗夫斯基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像》、《流浪者》。

P14-17

我只是个读书人，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同时是个比较认真而又偏爱思考的读书人。我喜欢书，因读书而藏书，但不是为藏书的藏书家。

失去的藏书甚多，以千计，乃至逾万。这里不过拿六十几个题目来做文章罢了。失去的藏书中比这里拿来做文章的，自然有更多、更好、更精彩、更宝贵的书，譬如古籍中的《段注说文解字》、《归震川先生集》，译书中的河上肇《经济学大纲》、卢梭《社会契约论》，书画中的《三希堂法帖》、《伦勃朗画集》。所以不能全取来说，一是记忆不清；二是查考困难；三是思考无力，所谓“无力”，一不新，二不深。——但并不是说这写出的题目新而深了，然至少是我自己的感受，绝非人云亦云。

写这些回忆，从情绪上说，并不愉快。喜爱的东西失去了，不会是愉快的事，甚或伤感以至痛苦。有苦就想吐一吐，心境也许会好些，虽然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的安慰。可我们不是超人，只得如此，因此还是写了。一写，就纷至沓来，止不住，一口气就写下这些。当然，如果想再写下去，也还是有许多可写的，却又觉得累了，很累，就止住罢。倘使以后又有闲情，大概又会来续写的吧。现在难以预料。写到哪里算哪里，虽然不足取，然于作者与读者，并无妨碍。只是我不知这《书忆》是否有益于读者，或有趣，却是一无把握。偏袒我的故知说：“有益。”若真是这样，就心安了。

二〇〇八年十月九日子夜，十月十九日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