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是十六的日子,可天上的月亮却似乎比十五的更圆,薄云轻裹,那圆月之上似乎被染上了几分血色,有些骇人。
起风了,将后堂的白色帘幔吹得起起伏伏,恭王府内,替王妃守灵的小丫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嚓!”轻轻的一个脆响,倒教她的睡意全无,她瞧了眼那摇摆问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苗,不由得一阵哆嗦。
“呼……”又一阵阴风吹过,烛火骤灭,她不由得裹了裹袍子,刚壮着胆子准备去点灯……借着朦胧的夜色,她仿佛看到尸棺轻轻地摆动……“嚓嚓”的声响越来越刺耳,棺盖点点而移,几缕香火悠悠传来些忽闪忽灭的幽光,她居然看到已经死去三日的王妃,慢慢、慢慢地从棺材之中坐了起来。
月色之中,王妃的脸色愈加苍白,可她毫不在意,环顾四周之后,用力去推那已经推开大部分的盖棺,再慢慢地爬出来,待得她站定,对着那小丫鬟凄烈一笑间,那小丫鬟才记起害怕,瞪大了双眼跌跌撞撞向外跑。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借尸还魂了……不好了……来人啊……”
叫喊之声响彻整个王府,可后堂之中空空寂寂。还魂而来的王妃叹过一口气,几声鸟语,屋顶之上的黑衣人一跃而下,灯被点亮了,黑衣人走到了棺材前,目光却望向王妃,带着试探去问:“誉宁,决定了吗?”
王妃脸上有些动容,也移步到棺材之前,看着里面那个跟她有着同样面容,却的确已经停止呼吸的女子,生出些哀伤。
“如锦,我会替你报仇,也会替爹娘报仇!”王妃收回欲抚女子面颊的手,冷冷转身之间咬牙切齿。
“誉宁,那样不值得!”黑衣人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祈求。
可换来的只是王妃更冷彻骨髓的话语:“不值得?既然决定了,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默然,你记住,从今天起,我便是沈如锦。而沈誉宁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黑衣人似乎还要说什么,可嘈杂的脚步声就此传来,他再也来不及说什么,抱起棺柩之中的沈如锦,轻轻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留沈誉宁,转身之间,便见那一身锦衣华服男子眉目如蹙,恨恨盯着她。 她极其用心地去记面前男子的容颜,看他眉目如画间生出的俊逸……可火苗熠熠,她尚不曾瞧真切,那男子已几步走来,猛然之间揪起她垂落的鬓发。沈誉宁吃痛,不自然地随他的力道踮起了脚尖,却又在下一刻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她的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可斜眼瞥见那男子身后黑压压的大群人之后,颓然地慢慢松开。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男子暂且放开沈誉宁,厉声问道。
可沈誉宁并不作答,只那样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之上。
沈誉宁的这般态度激怒了男子,他又弯腰抓过她的衣领,没有丝毫顾惜,用力拽起之后再次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撞向棺木!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咚咚”的声响生出阵阵余音,看得周遭的丫鬟侍卫们骇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相劝。
“你不是要寻死吗?怎么又活了?既然你死不成,那么本王来帮你!”男子说话间手中的力道更加大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显得有些狰狞。
血,从沈誉宁的发间流下,如一条毒蛇蜿蜒而落。拳头已经紧紧地攥起,可当她看到男子身后跟随的一众侍卫,又再一次慢慢地将已经攥起的拳头松开,她的头晕得厉害,目光有些涣散,迷迷糊糊之中,她仿佛看见自己的父亲被分尸时候的惨烈,看见母亲撞棺倒地的决绝,而地上的血迹蔓延成了华丽的花朵。
她终究不是那瘦弱无力、毫无任阿主见、唯唯诺诺的沈如锦,她是将军府自幼被当成男儿教养、精明睿智的沈誉宁。
所以当她的心性又清明了些许,趁着男子松手那一刻转头,用尽所有的力气去轻蔑地笑。
那样的笑意似乎惹怒了面前的男子,男子手中的力道更增添了几分,一下子竟然将沈誉宁从冰冷的地板上拽了起来,又一次地拽着沈誉宁的脖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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