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2年,我出生在约克城的一个体面家庭。我有两个哥哥:其中一个是驻佛兰德斯的英国步兵团的一名中校,在敦克尔克附近与西班牙人作战时阵亡;第二个的下落,我至今一无所知,就像父母亲对我后来的下落一无所知那样。
因为我在家里排行老三,而且学无所长,所以从小我的脑海里就充满了浪迹天涯的念头。
有一天,我偶然来到了赫尔城,当时还没有离家出走的念头;而我到了那里,我的一个伙伴正要乘他父亲的船去伦敦,并用引诱水手的普通方式怂恿我跟他们一起去,也就是说,不收我任何船钱。
1651年9月1日,我登上了开往伦敦的一艘轮船。那艘轮船一出亨伯河,风就开始猛刮起来。我以前从未出过海,所以恶心欲吐、胆战心惊。这时,我开始认真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此时,风暴越刮越猛,海浪滔天,随时会将我们吞没。每次我们的船跌人浪谷,我就想我们再也升不起来了。在这种极端痛苦的心情中,我一次次地发誓,一次次地下决心,说如果上帝在这次航行中饶我一命,如果我再次踏上干燥的陆地,就马上回到父亲身边,这辈子再也不坐船了。
这些明智而清醒的思想,在暴风肆虐、乃至过后的一段时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但到了第二天,风小了,浪也渐渐静了,我开始对海上生活有点儿习惯了。然而,我整天仍然闷闷不乐,因为我还有点儿晕船。傍晚时分,天晴风停,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美丽迷人的黄昏。当晚的落日和第二天早上的日出都清澈明朗。此时,风平浪静,阳光照在上面,我想,那种美景最让人心旷神怡,我以前从未见过。
那天夜里,我睡得很香,现在不再晕船了,心情非常愉快,我惊奇地望着昨天还是那样汹涌可怕的大海,没过多时却能如此平静宜人。
在海上航行了六天后,我们驶进了雅茅斯锚地。暴风过后,因为逆风、天气平静,所以我们没走多少路,只得在这里下锚停泊。逆风(即西南风)持续刮了七、八天。~在此期间,许多艘来自纽卡斯尔的轮船也都驶进了这个锚地,因为这里是海上公用港口,那些轮船都在这里等候进入河口的顺风。
我们本来不该在此停泊太久,而是应该趁着潮水驶人河口,但风刮得太紧;而停了四、五天后,风势更猛。然而,由于这块锚地一向被认为是一个良港,是理想的停泊地,而且船上的锚索又很结实,因此水手们都满不在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而是像在海上那样休息作乐。到第八天早晨,风势增大。于是,我们都一起动手拉下中桅,并把船上的一切东西都捆牢扎紧,以便船尽可能轻松航进。到了中午,大浪滔天,我们的船头钻进了水里,好几次都灌进了海水。有一两次,我们以为船锚已经脱离;因此,船长下令放下备用大锚。这样,我们在船头下了两个锚,而且锚索放到了头。
这种凄惨景象,我以前从未见过:海浪像山一样高,每隔三、四分钟就扑向我们。我环顾四周,只见我们周围危机四伏。我们发现,停泊在我们附近的两艘船因吃水深.已经砍掉了下风板边的那些桅杆。随后.我们船上的人大声呼喊。原来停在我们前面大约一海里远的一艘船已经沉没。还有两艘船被吹得脱了锚,冲出锚地,不顾一切地驶向大海,船上一根桅杆也没有了。那些轻型船境况最好,在海上不那么吃力,但也有两j艘只挂着斜桁帆,被风刮得从我们近旁飞驰而过,向大海漂去。
到了傍晚,大副和水手长请求我们的船长砍掉前桅,船长不愿答应。但水手长向他抗议说,他不答应,船就会沉没,船长只好答应了。而当船上砍掉前桅时,主桅随风摇晃,船也晃得越发厉害。他们只得把主桅也砍掉.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甲板。 尽管我们的船非常坚固,但因载货重、吃水深,并在海里打晃,水手们不时地大声喊叫,船要沉没了。
到了半夜,更是雪上加霜,其中一个下去到船舱底查看的人跑上来大声喊道:漏水了;另一个水手跑上来说,底舱里的水有四英尺深了。于是。全船的人都被叫去抽水。
尽管我们不断抽水,但底舱里进水越来越多。显然,我们的船将会沉没。这时,尽管暴风开始减小,但我们不可能让船驶进港口了。于是,船长鸣枪求救。有一艘刚刚漂过我们前面的轻型船冒险放下一只小艇来救我们。于是,我们一边划着小艇,一边随浪逐流,歪歪斜斜地向北方的岸边漂去,差不多漂到了温特顿海角。
离开大船不到一刻钟,我们就看到它沉下去了。这时,我才第一次明白大海沉船是怎么回事。
尽管我们处在这种境地,但水手们还是奋力向岸边划动小艇。当4、艇被冲上浪峰时,我们能看到海岸,只见岸上有好多人跑来跑去,想等小艇靠岸时援救我们。但小艇前进速度很慢,而且怎么也靠不了岸,最后一直划过了温特顿灯塔。海岸由此向西偏离,朝克罗默伸去。这样,陆地挡住了一点风势。我们在这里靠岸,尽管非常吃力,但大家都安全上了岸。P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