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等一小会儿吧,拜托了。”穿着浅色夏季外套和深蓝色裤子的姑娘说道,“我肯定汽车马上就会来的。”
然而,她也不是很确定。说完她又转过身去,仔细查看五号站台长方形画框里的汽车时刻表。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外出的时候总会被这些数列弄得晕头转向。她把一根手指放在画框左边,尝试着向右平移,再把另一根手指放在画框上边,沿着一条大致垂直的线向下移动,但是两根手指总也碰不到正确的坐标。站在旁边的姑娘显得很不耐烦,她把身体的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和你又不熟。”
“就一分钟。就一分钟。”姑娘再次盯着那些数列:4路、4A路(十八点之后停运)、4E路、4X路(星期六运营)。今天是星期三。这就是说……如果下午两点等于十四点,那就是说……
“听着,宝贝儿,你自己看着办,我得搭车了。”西尔维娅说话的时候总是吞音,这种懒散的口吻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西尔维娅嘴里的“它”几乎就是最含糊的元音,发音的时候连一点辅音结尾的痕迹也听不出来。要是她们什么时候能够成为更好的朋友,那么肯定是件新闻。
现在是几点?下午六点四十五分。就是十八点四十五分。没错。她终于弄明白了。
“来吧。我们马上就能搭到车,你看着。这些开车的家伙起码有一半都是想能有段艳遇的。”
没错,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西尔维娅的乐观情绪。只要有一位殷勤的司机出现,他就会注意到她的超短裙,还有裙子下面的长腿散发出的动人诱惑。
两个姑娘又站了一小会儿,都不说话,站台上出现了恼人的僵局。
一个中年妇女慢慢走向她们,不时驻足,回头顺着逐渐模糊的街道向牛津市中心的方向望去。她在离两个姑娘几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地上。
“请问。”第一个姑娘问道,“您知道下一班车什么时候到吗?” “几分钟之后就会来一辆,亲爱的。”说完之后,中年妇女又朝灰蒙蒙的远方望去。
“这班车去伍德斯托克吗?”
“我觉得应该不去,这班车只到亚恩顿。到了村子之后,车就会掉头开回来。”
“哦。”她大步走到马路中央,伸长脖子,看见路上开来几辆轿车,就退了回来。夜色逐渐降临,一些司机已经开启了汽车侧灯。可是公共汽车仍然没有来。她感到十分焦急。
“我们肯定没问题的。”西尔维娅说道,声音还是那样不耐烦,“明天早上我们就会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的。”
一辆轿车开过,跟着又是一辆。车声远去,留下的是暖秋傍晚的寂静。
“好吧,你要愿意的话就待在这儿吧——我可得走了。”在同伴的注视下,西尔维娅走向两百多码开外的伍德斯托克环岛。这里很容易搭到车,因为汽车都会在这里减速,然后驶过拥挤的环线交叉路口。
就在这时,她打定了主意。“西尔维娅,等一下!”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住自己薄型夏季外套的领口,迈着笨拙而难看的步伐追了上去。
中年妇女仍旧盯着五号站台,思索着现在已经有多少事物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
不过梅布尔·贾曼夫人不会等太久。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些琐屑小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很快就会回到家里。后来她在回忆的时候,居然可以颇为准确地描述出西尔维娅的外貌:一头金色的长发,看上去十分妖冶撩人。但是对另一个姑娘,她却没有多少印象:浅色的外套、深色的便裤——但是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头发——是浅棕色吗?“请您尽量再想想,贾曼夫人。我们希望您尽量回忆当天的事情,这对我们非常重要。”她看到几辆轿车,还有一辆巨型载重货车,上面装着数不清的没装车轮的轿车机壳。开车的都是男人?没有其他乘客?她想尽办法试图回忆起来。是的,开车的都是男人,她可以肯定这一点。几辆车都从她面前开过。 P3-5